第十六章 地牢女囚
杨林押着成九思走出房门,行了约有百余步,进入了又一间铁房。房中同刚才那房间布置亦无甚区别,这是地面上多了一处指甲般大的小孔。
杨林自怀中取出一把铁钥匙,塞入小孔中,旋转了几周。只听“喀喀”几声,地面上的铁板竟从中裂成两半,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洞穴。
成九思正呆呆地看着,冷不防杨林在他身后用力一推。他此时重穴被点,却是半点反抗之力也无,登时站立不住,落入了洞穴,跌得浑身疼痛。
尚未等成九思站立起来,却听头顶上“喀喀”之声又起,随即洞穴中一黑,竟是上边的铁板重又合拢了。
成九思身处地牢,进退不得,有的又自怨自艾起来,心道:“没来由的,却又管什么金鹏帮的闲事?如今落入了这步田地,却该如何是好?”想到再也见不到师父和单蝶,心中更加伤痛绝望。
但在隐隐约约中,在心底深处,还有一个他想见的人,想见这个人的欲望,虽未及得上孙定,却远远胜过了单蝶和柳无思。只是,这个人是谁?他想不出,抑或,他不敢去想,不愿去想。
心中后悔、懊丧、绝望等种种情绪纠缠在一处,剪不断,理还乱,也不知闷坐了多久。不经意间,猛一抬头,却见面前是乎有一丝光亮传来。他不禁心生疑惑,起身向亮光处走去。手扶地牢之壁,一步一步缓缓前行,却是大气也不敢透着一口。
待行至地道尽头,却见光亮来处,却是一截细细小小的白蜡烛,燃着指尖般大的火焰。烛焰的微光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灭掉一般。这蜡烛便安放在洞壁一处微凹之处,而在烛下,却有一名少女半倚半坐在地上。
成九思骤见少女,不由吃了惊,待要询问,岂知那少女较他吃惊更甚,自地上一跃而起,叫道:“你是什么人!”
这少女一站起来,成九思这才看清她的容貌:这少女身形极为小巧,纤细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走一般,肤色白得几乎透明,却无半点血色,两道似颦非颦的秀眉和,便是两股轻烟一般,若有若无,耳目鼻口,无不小巧玲珑,令人我见犹怜。这少女身穿一身天青色的布衣布裙,和已微见敝旧,头上以青布带松地挽了两个发鬟。
无成九思心中不觉升起一股恐惧之意,暗想:“莫非我遇上了冤死在这里的女鬼吗?”又看那少女,这样看怎样都像多年未见阳光的模样,心中更加惊疑,不禁后退了几步,举掌护胸,颤声道:“你……你在这里有多久了?”
那少女低头默想了一刻,方缓缓地道:“也不算很久,十年了。”她声音既清且细,在这孤烛一豆的黑牢中,更令人恐惧。
成九思壮着胆子,又继续问道:“是谁害死你……”说到此处但觉喉咙仿佛被人扼住了一般,怎样努力,却再也了不出声来。
那少女缓缓地道:“是杨林,是他,就是他。他让我在这里暗无天日的住了十年,他与我不共戴天。”她语调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但正因如此,却更令人毛骨悚然。成九思用尽了力气,才说出话来,颤声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杨林报仇?”
那少女道:“我当然想找他报仇,但我连这地穴都无法离开,又如何能报得了仇?”成九思道:“你难道一点法力都没有,连这地穴都无法离开吗?”
成九思此时感到,这女鬼似乎并无多大本事,也非穷凶极恶的模样,一颗心本已提到了嗓子眼儿,此时又渐渐恢复了原位。又问道:“你究竟是谁?杨林为什么要害你?”
少芬女忽秀目一张,道:“你敢情是杨林太派来刺探我的吗?”
成九思忙道:“姑娘误会了,我不是……”但不论他再说些什么,那少女都不再回答了。成九思说了半天,亦感无趣,只好讪讪地闭住了口。二人默默相对,微弱的烛光下,却是一片寂静。
也不知过多久,忽听头上喀喀声响,揭示了入口处铁板处又开了一道缝隙,却是杨林去而复加。
却听杨林在缝隙处喝道:“小子,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到这里是为了何事?是谁派你来的?”
成九思嘴唇紧闭,一字不吐。杨林喝问了几句,不见回答,又转向那少女,问道:“薛小姐,你还是不肯答复我的问题吗?”
那少女冷冷地道:“我若想答复,早就会答复你了,还会让你等上十年吗?”
杨林笑道:“你可要放聪明些,这次可不比从前每次,你这香闺中可多了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薛小姐是聪明人,想想看,只有我略施小计,你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那少女苍白的脸上,登时现出一层红晕,目光也现出惊惧之色,但仍双辱紧闭,一言不发。
成九思却不知杨林所说是何意。正自迷惘不解,却见杨林抛下了两大包药粉,随即反手关上了铁板,只留一条细若手指的缝隙,笑道:“薛小姐,你若想通了,随时可以叫我。”
这药粉纷纷扬扬自空中洒下,成九思心中暗叫:“不好,杨林也不知用什么剧毒来害我们。”但地穴中别无通道,无处可逃,只得闭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如此闭了一会气,成九思终于郁闷难耐,忍不住张口呼吸。岂知刚吸入少许气息,便觉有一股炽热无比的气流直入心中,霎时间传遍全身,顿时浑身上下燥热不堪,都有一种似痒非痒之感,令他煎熬不堪。见那少女时,见她一张苍白的俏脸早已胀得通红,倒在地上,嘴唇已咬出血来,显见也受着同样的折磨。
成九思不看她还好,一看之下,竟有一种想抱住她的想法,一时间竟难自持,翻身站起,摇摇晃晃的向那少女行去。
方行到那少女身边,却听那少女微微呻吟了一声,竟自动向他怀中偎去。
成九思神志虽有些迷糊,但见此情景,心中还是悚然一惊,暗叫:“不队,即便是我想对他如何,她方才还对我敌意深重,怎会对我对我投怀送抱?”当即忙不跌的向旁闪去,暗想:“此间定有古怪,我切不可着了杨林的道儿!”
那少女一下扑空,倒在地上喘息不止。成九思却是不敢再看她一眼,踉踉跄跄掩面逃去,奔到离那少女最远的角落,方敢停住,面壁坐下,努力摒除杂念,静心定神。
成九思竭力念诵自己几年来习练的内功心法,企图由此略略忘掉自己身受的煎熬。但将心法从头到尾默念了一遍,痛苦虽有减轻,可若略有疏神,燥热麻痒之感立时便知如决堤之水,直逼心脑,只得继续竭力诵经,驱除心魔。
不知不觉间,成九思体内的真气,重又一点一滴地凝聚起来,渐渐汇入丹田,融成一股巨流。他重穴虽已被点,但在这内外交战,相互逼迫之下,真气竟自行恢复,猛一运力但觉浑身通畅,原来重穴已被自行冲开,药性变已驱除干净。
成九思活动活动手足,跃至那少女身边,将食中二指抵住他背心,暗输内力。那少女但觉一股清凉之意自背心传入,霎时间传遍全身,顿时燥热之感尽去,亦站起身来,偷眼望望成九思,面上又转酡红。
杨林本尚在铁板缝隙处偷窥,见此结果,却是大出他意料之外,怕成九思夺路逃走,忙不迭地扳动机关。登时喀喀之声又起,铁板已是密丝合缝了。
成九此时方想起该做什么,忙奔至入口处,纵身而上,双掌猛力向铁板上击去。却听“砰”地一声大响,成九思被震倒在地,铁板却未曾移动半分,原来这铁板上竟另有机关,牢固无比,想从内部破牢而出,却是希望渺茫了。
成九思尚不甘心,又拼力试了几次,双掌已经红肿,铁板却依旧纹丝未动。他终于心灰意冷,颓坐在地,暗想:“杨林也不必如何施毒用计,只须不给我食物,饿我个十天八天,我没了气力,还不是任他宰割?”越想越是绝望,忍不住潸然泪下。
如此呆呆地坐了片刻,忽听得有人道:“其实,我们还是能出去的。”
成九思一惊,回头看时,却是那半天未出声的少女。他万料不到少女有此一说,惊道:“你说什么?”此时他早知那少女是人非鬼。 少女轻声道:“我叫薛小娥,你叫我薛姑娘便可。我爹爹便是金鹏帮前任帮主薛易南,他在十年前被杨林害死了,我娘被他逼得自尽,临死前告诉了我这个秘密。杨林为了得到这个秘密,将我在这里监禁了十年,帮中无人知道我的下落。方才我还怀疑你是杨林派来刺探我的,但经过那件事,我相信你……”说到此处,面颊绯红,低下头去抚弄衣带,半晌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