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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生同人] 《天山帝国》金世遗接近天女,轻轻问道:“冰娥,为什么是地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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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17 23: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无耻暴击者 于 2020-12-24 18:18 编辑

第一章 山门


       夜里又是一场大雪,硬邦邦的雪块不一会就罩在了身上,蟹行冷得全身哆嗦,不得不连跳带蹦,运动取暖。
       没办法,他今夜的职责就是守天山派的山门,作为一名年俞三十五的天山弟子,真是想来心酸。
       十五岁那年,他怀揣梦想,背着布囊,爬山涉水,披星戴月,过戈壁,踏草原,历经万苦,方才来到天下人武学圣地——天山,本以为自己定能在此学成无上绝学,成就不朽功业。然而转眼便过去了二十年,已经二十年了,他就这样,无可奈何的一直待在天山山脚下的山门——看门,值守的时候站岗,下值的时候只能一屁股蹲在一旁的仓房休憩,头顶苍茫白皑的天山,他从未被允踏足。
       冰宫没见过,听说那里像是天上广寒神府,瑰丽非常;天一阁没见过,据说它高耸入云,常有人立于其顶,飘摇似仙;晦明堂没见过,那是他最想去之地,他很渴望能去那里,看看天山开派祖师像,并献上久违的一拜;还有未风堂、兰珠苑,唉,未风堂的男子,白衣胜雪,御剑捏尘,各个俊朗英秀,怎么样都是羡慕不来的,而兰珠苑的女子,则、则,蟹行想到此脸上一红,她们总是脸遮薄纱,虽不见其容,但各个康健婀娜,过山门时,轻功跃纵,身形曲线立刻流动似水,每次都荡漾蟹行的身体和心,使其甘愿就此溺死其间。
       正在无所事事的陶醉,一旁一起值守的郭哲敏,用力拍拍蟹行的肩膀道:“老蟹,想啥呢,罗火弟把篝火架好了,赶紧烤烤剑吧,不然又拔不出来啦。”
       哦,蟹行若有所失道,他跟着郭哲敏来到篝火边,解下青钢剑,和其他值守人的剑一起,放在篝火上的竹杈炙烤。这是无奈之举,值守人都不具上乘内功,无法以功化雪,只能用这种方法卸去佩剑上的冰霜,以备应对不时出现的闯山人。
       近二十年来,天山派并不太平,如今中原正是金宗当道,皇帝姓张名无忌,出身金宗明教,在他统御下,三山五岳的名派圣门,尽被其一脉高手收去。天山一系所属梁宗,在中原被挤压的只余山东光明寺、桂林石林剑派在苦苦支撑,更勿论其他小一些的宗门,有的直接绝迹。
      梁宗疲弱,金宗昌盛,是不争的事实。
      这就使得金系门徒猖狂至极,拔剑执刀,时不时来梁门第一大派天山证道闯万,什么明教、古墓派、逍遥派、天地会等,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其实大部分并不怎么样,很多人不过偏听偏信,以为学个一招半式金宗绝学,就能把天山倾覆,谁知八成的人都躺在了天山山门前,而余下的冲上山的,也尽数被削首,做成‘京观’,磊于半山,警示那些跃跃欲试的金宗门人。
       这二十年,天山因此牺牲也甚重,当年和蟹行同批入派守门者,如今仅存其一人。漫长的战斗岁月,蟹行见证了山门下,同门们死的死,逃的逃,换的换,守门者真如东流之水,逝者如斯乎!
       蟹行顽强的活了下来,然而无论如何努力,都得不到上峰垂青,眼见一个个昔日值守同人,各个都被准上山学艺,而自己原地就没动过,只是在前几日,于床榻间收到一木盒。
       盒中竟满是一种形如短箭的芒刺,这正是只生长在天山,坚如金铁、锋头锐利,闻名天下的天山镇派暗器——天山神芒。
       神芒堆积处,还夹有一信,他取出一观,只见是一封褒扬他守山门二十年辛劳的勉励信,信件中还写了运使天山神芒手法的诀窍功法,并言明这功法和天山神芒即是对他的奖励,信封末尾署名者,是天山长老——钟展。
       二十年的奖励,就这个?蟹行很是失望,他不敢奢望天山正反剑法、冰川剑法、武当北支剑法这些绝学,好歹来套大须弥剑式保命也不成吗?牢骚复牢骚,基层之苦如何上达天听呢?骂骂算啦,总算还有天山神芒,还有人记得他,不是吗?
       蟹行就是这么个人,再大的苦,也能嚼出甜来,以致三十五岁高龄依然守门如故,真是如痴似傻。
       叮、叮、噹,突然,飘雪夜风中的远方,传来隐隐的金铁交并声,有人正在山门前交战!
       啧啧声起,天山守门者迅速各个拔剑,站立方位,警惕四野,准备御敌。他们一共一十二人,一十二把剑在雪夜中白光森然,杀气腾腾。
       沙沙沙,是疾步声,脚步声忽轻忽重,步伐不稳,显然来者受伤不轻。
       此时漫天白雪,难见前方十丈光景,蓦然间雪中闪出一团红影,是一浑身是血的女子,衣裳上满是剑伤,所执宝剑也断去半截,只剩一尺半身,她喘着气呕着血,努力的看向蟹行等人,似有话要说,又无力说。
       “逃有何用,乖乖受死!”突然一声厉喝,五个人影如电似风从雪幕追出,将受伤女子围在中心。
       “你、你们要干什么?!”蟹行见此行状,犹豫片刻后,吼道。
        围困女子五人之一,身形也不转,背身倨傲道:“我们是金宗华山派门下,在此执行派务,无意闯山,你们就当视而不见,这样,你们好,我们也好!”
       对啊,多好,不要冒死战斗多好,不就是个江湖女子吗,又不熟,哪管她死活,守门者都是这样想的,蟹行也是这样想的,他们都偷偷的在背地里松了口气。
       嘶,布帛撕裂声,那女子身上衣物突然被撤去,露出一副丰满雪白的身体,在雪风中瑟瑟发抖。
       “小娘子这身子可够味啊。”
      “反正都要杀,不如,嘿嘿......”
      “你小子说什么呢,这里你最小,要也是我先来。”
      “师兄说的是,说的是,我掌嘴,我掌嘴。”
      “掌个屁,等一下肿了,想亲都亲不了。”
      “师兄所言极是,谢谢师兄关心,嘴巴虽然不肿,但其他地方肿的难受。”
       言罢,华山五人哈哈狂笑。
       天山守门者们,各个又羞又恼的将脸斜开,装作没看到。
       但是有一个人受不了了,他一步步的离开山门,禀剑一指道:“请立刻离开这个女子,否则莫怪我出手!”
       五个正准备架走女子,“饱食一顿”的华山弟子,转身睛注一看。
       来者,正是傻子——蟹行。
       此时蟹行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轻,踩在地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而大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异常,每一步迈出,都要使出千钧之力。
       好蠢,蟹行突然心头冒出这两字,明明自己是害怕的,身体的每个动作,包括呼吸都在告诉自己,自己真的怕,为什么偏偏要站出来呢?他脑子此时像浆糊般,糊成一团,不停追问自己这个问题。然而他的身体,是时却的的确确在向华山五人靠近,这无疑是危险的举动。
       华山五人,十只眸子上上下下扫了蟹行数遍,从体态、从呼吸、从步伐来判断,蟹行都不具有高深的内功,同样也不可能有什么背景,看那沧桑有余,沟壑纵横的脸盘,若有人提携,这般年纪何必还在山脚守山门?
       五人中,声明要吃女子“第一口”的师兄,阴恻恻的笑道:“大侠可不好当,你看看你,腿都在抖,回去吧,这不是你能惹的事。”
       “只要我见了,就不允许你们欺辱女子。”蟹行几乎是本能的说出,鼻子抽抽的吸气,话语有些颤抖。
       “吾金宗圣武皇帝说得好,天山剑派尽是虚伪之人,在你们眼里,原来女人的名节比性命还重要。”师兄笑道。
       “那、那是我适才没想好,现在想好了。”蟹行脸上一红急道,确实,之前华山五人要取女子性命时,自己也是退缩的。
       “哎,勇敢的人,愚蠢的人,我终于知道你这么大年纪,还守山门的原因了。”师兄摊摊手笑道,身后四个华山弟子也笑得嘻哈一片,而那个女子,则冷的蹲下,双手抱膝蜷缩在一起,侧着脸,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眸,看着蟹行。
       就是这一眼,让蟹行内心暖意丛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豪感在体内蒸腾,那眼神是弱者的求助、信任、依赖,它就像一道命令,刻在了蟹行的潜意识中,就算历经风霜,饱受打击,磨砺了初心,也一度怀疑自我,但当这眼神再一次出现时,自己下意识的选择依然是这样。
       是的,无论身处何时何地,他的心中始终有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你知道,你站出来,你后面的同门情何以堪?这不啻在打他们的脸,是想逼迫他们动手是吗?还是希望用他们的命去换这个素未谋面女子的命?看来,你比我们还过分,为了美色,连同门的命都不放在心上?你可太不会做人了。”师兄继续攻心道。
       “我是生是死,都是自己一条命,和同门何干?!”蟹行怒不可遏道。
       “噢,那就是你自己的行为了,好,很好,大家听到了,是他自己要做英雄罢了。”师兄得意道,这句话实际是告诉蟹行身后的守门者们,他们重申无意对抗天山派,而是“不得已”对一个“找死挑衅”的人出手,这是很简单而实用的话术,一下子就把蟹行孤立起来。
       当然话术孤立还不够,只听哗啦啦的一片翠响,华山五人众从衣袖中,各抽出一块毛茸茸的牌子。
       “蠢货,好好看看爷们的‘告身’。”一个子矮小短粗,面庞黑中透亮的华山弟子叫呐道。
       雪很大,很干净,在月光和篝火的照耀下,他们牌子上的字清楚可见。但见有四人‘告身’上书“招数甚精”,有一人则书“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这一看,让蟹行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金宗武朝是个纷繁复杂的武学派系集团。单武学体系,就有“五绝”系、“天龙”系、“倚天”系、“独孤”系等,这些体系下又有数量庞大的各分支帮派,虽然共同推出张无忌这个武皇帝共主,但私下却旷日持久比论派系武艺的高低,也为此经常发生流血冲突。
       为此,张无忌与他的后宫智囊团——才艳双妃赵敏、周芷若合计,共同设计了一套九等“告身”制,即通过每三年一次的演武,向各大派系的门人,发放从高到底九种质地的铭牌,分别是:玄铁、玉石、黄金、白银、虎皮、狼皮、青铜、黑铁、枯木,这些代表一个人的武学高低阶层,以此来决定一个人武林地位和官宦仕途,缓解金宗内部愈演愈烈的私斗。
       而同一个阶层中的“告身”刻字又有所不同,所描述的不同,也代表自己在这个阶层中排位的前后,比如张无忌就是玄铁告身,上书的“告身”字为“一法通,万法通”,而与他同一阶层的五岳剑盟盟主令狐冲则字书“无招胜有招”,在金宗告身刻字序列上,前者排名要高于后者,这也代表武功高下孰劣。
       这五个华山派弟子,达到了狼皮告身,属于门派中的中流砥柱、善战之辈,都是门派中少数精英,而那个持有“迅捷狠辣,兼而有之”“告身”字的师兄,无疑是狼皮告身一线金宗弟子。
       从以往经验看,一个狼皮告身的金宗弟子即可击溃天山山门下,这些地位卑微的低阶门徒。这一亮牌,更是打消了蟹行背后同门插手的欲念,毕竟谁也不想找死。
       可是,狼皮告身并没有吓住傻子蟹行,但见他将臂膀一弯,手中剑划圈一甩,带动剑把处的剑缰,沿着手臂缠绕一圈,绕住臂腕,之后蟹行用牙齿和左手配合,给剑缰打上死结。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宝剑在战斗中脱手,这也是不具有高深内功的表现,真正高手从不用剑缰固定长剑,他们一般会用内功将它们吸附于掌间,似身上之物般,不动如山。
       这套动作代表了蟹行选择了战斗,选择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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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0-18 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无耻暴击者 于 2020-12-11 22:46 编辑

第二章 老兵   

        风任性肆虐着,它忽而从上忽而从下袭来,带着雪,灌进蟹行的衣裳,将衣裳刮得一会贴在身上,一会兜着风鼓起来,没有给人丝毫喘息的机会。
        蟹行很熟悉这个时刻,过去二十年不知上演过多少回,生与死一线间,世界是出奇安静的。
       呼啸的风声听不见,远方白桦林被风吹得嘁嘁喳喳声听不见,挪步间细微的磨砂声听不见,连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也是模糊一片。
       世界,只剩对手的声音。
       嗞,雪中响起细碎的一声,一块拳头大的雪块夹着劲风,倏地奔袭到蟹行面门。啪的一声,蟹行斜剑摆立,用剑身挡碎雪块,自身也为雪块蕴含的内劲逼退步余。
       当蟹行剑身被雪块震的嗡嗡晃响间,一个模糊的黑影从侧面扫来,正是持有“迅捷狠辣,兼而有之”狼皮告身的华山师兄。原来谨慎的他,先运气脚踢雪块飞袭,试探蟹行内功底细。毕竟斗场上尔虞我诈是家常便饭,谁又能保证这个守门人不是扮猪吃虎呢?然而守门人笨拙的姿势,和缓慢的应对,以及被内劲雪球震颤的长剑,都揭示蟹行真的就是只猪。
       几乎就在蟹行剑身颤动间,心中了然的师兄,轻功提纵,在路径上画出一个“之”字形走位,高速绕折侧面抵近,立即施展华山派绝技之一的七十二路“鹰蛇生死搏”。这“鹰蛇生死搏”,右手并拢呈蛇头状,以点打刺戳等柔劲攻击对手身上要穴,而左手则扭勾成爪,使得是刚猛的擒拿分筋之力,这套功夫将两种迥异手法合而为一,实是极为强横,对手往往急促难以应对,顾此失彼,进退维谷间,即遭击杀。
       然而华山众人料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蟹行哗啦一声,左手从宽大的衣袍中,拉出副“ 蹶开弩”,来个近身射击。三石力道的弩箭带着风雷之声,足递上一流高手掌力,迫的华山师兄一个斜身向右躲闪。师兄本觉稳操胜券,放心疾步俯身冲锋,身体重心已然大幅前倾,此时为躲重弩不得不斜侧一边,双脚处于一脚踏地,一脚微临空状态,惯性加右斜身体导致的重心失衡,致使其不得已向右前方跌去。
       但师兄毕竟是排位靠前的狼皮告身,应变极快,身体右前跌倒间,右臂疾伸向地,欲要撑地发力,过度力道,让身体来个旋转一周落地。
       恰时,嗤的一声,一发短小的暗器,近距离射向师兄,这逼得师兄右手使力未及一半,即要微微改变力向,方便左手能拍飞这无可躲避的暗器,不想此暗器锋利无比,唰的一声,竟削去其左手两指,正是“天山神芒”。
       师兄失指钻心剧痛,身形又因臂撑力道不足,继续向右前摔去,于半空间,眼瞥蟹行单剑已至,直刺其失控的身体,在电光火石间,师兄忍痛一记凌空海踹,一脚将蟹行的剑踢飞,真是险到毫巅。
       这一踹虽然化险为夷,但让师兄疑惑的是,一脚过去,对手似乎根本就没用力握剑,好似故意让他用脚挡下一般。当然,蟹行不会给对手任何思考的机会,只见他立即顺势左臂圈揽师兄踢出右脚的脚踝,用力一拉,拉到腋下,并用右手扣按住其右腿小腿,随即猛然身体右转,左臂跟着转动半径内扣,右臂向右拉扯,瞬间将本是仰卧落地的师兄,翻转成趴伏状。
       华山师兄也是了得,在身体被翻转间,竟然瞅准机会,一击带旋劲的钻拳打在蟹行的侧身,使后者“嗯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但师兄也只有这一拳的机会了,他被翻转成趴伏状后,蟹行立即双腿曲膝,重心下沉,一屁股坐在师兄右大腿根部,左臂牢牢勒住右腿脚踝,右臂扣住右腿小腿,形成一个完美的地面脚踝锁。守门人全身肌肉群绷紧,瞬间发力,身体上引后仰,将敌人的右腿胫骨,硬生生的“咔嚓”折断。
       原来,蟹行虚力握剑,是预料到师兄双手无暇之下,只能单脚挡招,索性就松开剑把,让他踢飞,自己可以空出双手使用地面技,进行绝杀。
       被掰断右腿的华山师兄高声惨嚎同时,蟹行当即通过剑缰,拉回震开一边的宝剑,回身一剑从师兄后脑勺刺入,从前口穿出,让其再也没了声音。
       蟹行赢了,但是赢得很难看,怎么能有这么难看的打斗呢,这种地面扭打的技法,也让对面余下四名华山弟子惊悚不已,但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其侧身被师兄钻拳打中的地方,那里被劲道绞出一个破口,破口里面露出一片亮晶晶的物事,内里竟是一副锁子甲,也正是这幅战甲,缓冲了华山师兄力大势沉的一拳。
       “ 蹶开弩”、锁子甲这些沙场战阵的物事,居然配备在一个武林人士身上,这让华山弟子感到不可思议,他们不懂,这正是天山剑派屹立至今最大秘密,它除了有无上的武学经典外,还继承了从唐以来义军数百年不断提炼进化的“战阵技法”。
       而值守天山派山门二十年的蟹行,正是在天山脚下修习这种丑陋无比的功夫,是应用于战场上厮杀的功夫。
       所以与其说蟹行是名江湖侠士,不如说他是一名沙场战士更合适。
       剑带着血结成的冰凌,艰难的拔出华山师兄后脑勺。蟹行支着剑,全身近乎脱力。
       腰侧中的一拳,虽然被锁子甲缓冲了下,肋骨下部还是断了两根,一阵阵剧痛袭遍全身,筋脉气血紊乱,此时别说是战斗,连从扑倒的师兄尸体上站起的力气也没有。
       可是,眼前四名华山弟子,俱是面容悲愤,拔出兵刃,显然他们是定要为师兄报仇的。哎,罢了罢了,人之一世,但求问心无愧,我终其一生,值守于山门,尽的也只是一名弟子义务而已,从没行过什么侠义之事,如今总算也做了,将来不妄到地下和别人吹嘘,自己的的确确来过江湖。
       想到此,蟹行露出欣慰的一笑,这一笑却把四个华山弟子吓一跳,让他们皆不自觉的倒退一步,他们还没从师兄迅如闪电的毙命中回过神来,以为这个低阶守门者诡异的笑颜,代表还有意想不到的“妖法”。
       半响,直到蟹行缓缓晕厥倒下,四名华山弟子中的两位,才蹑手蹑脚的上来,准备割去他的头颅,回去复命。
       此时风变得很奇怪,本如钢刀侵体的冷风,竟带有徐徐暖意,宛如三月春光乍现,吹拂得令人竟有懒洋洋之感。
       正要执刀割头的两个华山弟子,立在蟹行身前,暖意沁身后,带着一丝莫名笑意,轰然倒地,皆没了呼吸,而看守女子的一名华山弟子,也摇摇晃晃一阵,一头栽倒,死了。
       剩下的一名华山弟子,大为恐惧,以为是毒气侵袭,急忙凝神闭气,不想身旁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一白衣女子,女子形销骨立、容颜憔悴,但仍可看出其姿容俊美,隐有飒爽之气,她的胳膊处缠着块黑色孝带,显然近期家中有亲人过世。
       “不用闭气,这是‘太清气功’,内劲随着风吹来,当你感受到暖意的时候,也是你被击中的时候,你很幸运,发功的人要留你活口。”女子一边淡淡说道,一边拿出一件熊皮大褂给受伤女子套上。
       “说吧,白桦林一路几十里,躺着的一百多具胡人的尸首,是不是你们做的?”一个雄浑低沉的男子声音远远传来,宛如龙吟一般。
       所有人看向传声处,但见天地寰宇间,远远的立着一个黑点,正缓缓的向这边走来,犹如一个微小的墨点,在宣纸上荡开。蓦然,又一阵狂风掠过,雪花使人眼睛一花,眨眼间,一个通体裹着黑袍,高岸魁梧的男子已立在众人面前,幽黑的罩头袍体被风带着,依稀可以看到此人短须如戟,目含风雷,一颦一笑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
        “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要杀她?白桦林里,嵩山十三太保死了八个,华山剑宗封不平身首异处,泰山玉磬子、玉音子全身经脉尽断而亡,五岳剑盟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大代价追杀她,说了,就放你。”黑袍客说道。
       那名华山弟子看了看黑袍客,无可奈何的说道:“你自己问她吧,只怕你们问完,梁宗也将为此走上末路。”华山弟子说完,又笑了笑,便七窍流血,瘫死在地上,显然是服毒自尽。
       黑袍客见此无奈的摇摇头道:“无双妹子,看来我们来迟一步。”
        “不,那个守门义士为我们争取了时间,至少,这个女子还活着。”白衣戴孝女子说道,她正是扶桑派掌门人林无双,她慢慢的将受伤女子抱起,受伤女子因伤重兼受寒,亦然昏死过去。
       此时十一名天山守门者,上来给黑袍客和林无双拱手行礼,显得尊敬异常,礼毕完,便窸窸窣窣的将蟹行小心的抬回仓房。
       “他是条汉子。”黑袍客看着被抬走的蟹行说道。
       “是啊,有、有些像元超。”林无双说罢,一颗晶泪从眼畔划过。
       “无双妹子,节哀。”黑袍客柔声道。
       “长风,不必劝我,我自心中有数,只恨自己才试穿嫁衣,还没来得及和元超拜完堂,便和他死离了。”林无双将泪抹去道,黑袍客正是游侠缪长风。
       “歼灭柴达木义军,杀元超的人,我查到了。”缪长风道。
       “谁?”林无双脱口而出。
       “当朝镇南藩王,段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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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迷梦



       昏迷中的蟹行,感觉自己成了块冰雕,流淌在冰河中,浮浮沉沉,直向未可知的远方流去。
       水声浸体淙淙,岸上树影森森,偶有孤鸟划过头顶,留下“亡亡亡”的哇叫。
       这就是死亡吗?真的太安静了,就像我来到这个世界一样,稀松平常,连死去也一样,稀松平常,一个来一个人去,了无牵挂,也没人牵挂。
       蟹行苦笑间,突然一种酥麻而柔软的触感,触到他的脸盘。
       睁眼一看,竟是那个自己拼死去救的女子,正用娇嫩的手,极轻柔、极小心抚摸着自己的脸。
       此时她不再鬓乱钗横、脸白如纸,也没有半丝骇惧的神色,她立在冰冷的河水中,披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纱衣,玲珑玉体毕露无遗,直看得蟹行痴了。
      她的身体仿佛灌满了水,涨大起来,柔韧而富有弹性,一片桃红飞上脸颊,显得喜气洋洋,娇态可掬。
      蟹行本是冰铸的身体,开始解冻,股股暖流侵袭周身,在这个女子面前,他感觉自己热了起来,动了起来,活了过来。
      终于,为了回应那个女子,也回应自己,他猛地一把将女子拉入冰河,在两个人被深邃的冰水锻为一体时,他醒了。
      不出意外,还是那个简陋的山门仓房,屋内除了火盆和雄浑男人们的体味外,只有裤裆处的一抹冰凉,还在证明自己确实有过美好时刻。
      当然,蟹行没有时间去回味,他被屋内兄弟们的行装震惊了。值守人们各个穿戴甲胄,约束甲胄的芴头腰带上,左边都挂着弓袋与箭箙,右边则悬着长剑,有的除了长剑外,还有的系了骨朵、铁鞭、夹棒等近身破甲武器,每个人的兜鍪都擦的发亮。
       屋外不时传来苍凉的胡笳声和雄浑的牛角号声,以及地动山摇的军队队列行进声,这些声音远远传来,像是给每个人的心上弦,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心射出去一般。
       这一切都非同一般。
       “哲敏,这、这是怎么回事?”蟹行挣扎的从床上爬起,急道。
       “老蟹,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你都昏迷了三天,别去管这些。”郭哲敏耷拉着嘴说道,他吹出的气,立刻变成了一朵水晶云。
       “说什么呢,甲胄加身,必是大事,别踏嘛瞒我,我还能打!”蟹行摇晃着,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身上还是隐隐作痛,肋部的断骨却全部接驳好了,真是奇焉怪哉。
        “你救了那个女人后,就出了一连串的怪事。当夜就在天山前的白桦林里,发现了近两百具尸体,一大半是胡人,还有小半是金宗弟子。现在为了这些尸体,我们的人和金宗的人在白桦林对峙呢。”郭哲敏道。
        “尸体,对峙?这是为什么?”蟹行道。
        “我们也知之甚少,只知道当天,你干掉那个华山弟子后。扶桑派掌门林无双和游侠缪长风随后出现,救下女子,就急急的带着女子上了天山。之后少门主唐加源和他的妻子玉玲珑,便带人十万火急的下山,赶往白桦林查看。到了次日正午,大批的金宗门人也赶到,要求我们的人必须离开白桦林,否则就要动手,现在已经第三天了,彼此还在白桦林对峙。”郭哲敏道。
        “那也不需要穿上甲胄,吹行军号。”蟹行追问道。
        “对,如果光对峙,是不要动员。金宗为了让我们退却,不惜动用政庭的力量,将剿灭柴达木义军的军队,合着驻扎伊利的军队一部,向我们天山进发,足足有五六万人的军力呢。”郭哲敏道。
       蟹行听了,身形剧颤,为了那些尸体,或者说,更有可能是为了那个女人,金宗不惜撕下武林帮派的面子,直接动用军队来夺,那个女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如此重要?
       当朝有别于历代任何一个朝代,它是第一个由武林人士所建立的王朝。当梁宗天山派支持的各路义军在与朝廷军队作战时,却发生了莫名其妙的改朝换代事件。金宗门人像是从地上冒出来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皇帝以及各级官吏,强行接管了政权,之后又花了五年的时间血腥镇压,平复局势,稳把权柄。
       是时,中原大地出现了怪现象,地方上百姓再不是到县衙击鼓鸣冤,而是到各地方金宗帮派的分舵分堂;原本一统官场的科举考试,被金宗武艺九等身制终结,大批武林人士登堂入室,成为左右国家决策的重臣;变化最大的是军队,类似于春秋车战改变了战场,秦汉骑兵的应用颠覆了阵仗一般,武林绝学的应用,也彻底终结了旧式战争,当大军对垒时,存在着这样一支军队,他们可以无视地形的限制,跨过一系列不可能的天险,袭击对手后方的辎重以及粮草,也可以直接暗杀敌方主将,击溃敌方的部署。
       当然当朝的武林统治者们,一般还是会保持江湖身份,在解决道上的事时,还是以道上的办法执行,是绝不会假手军队来执行的。
      可是这个事件,却打破了潜规则,这就极端反常。
       “这次凶多吉少啰,五六万人啊,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我们这三千人淹死。”同是山门值守人的邱太文,带着浓烈的鼻音说道。
       这句话一出,本就冷如冰窖的仓房,此时温度似乎更冷了几分。室内充斥着值守人沉重的呼吸声,咳嗽声,甲胄鳞片挪动下响起的沙沙声,火盆中火苗挣扎燃烧的仆仆声,以及风,冲打在仓房外壁缝隙的呜咽声。
       所有人沉默了,没人敢接话,一种怯战的情愫在漫延。
       “呵呵,五六万人,无稽之谈,而且我们优势比他们大得多。”蟹行打破沉默,一边笑着说道,一边给自己身体缠上厚绒布带,这种裹身带要缠绕身体两到三周,既可以保暖又可以防水,缠完后,再套上一件羊毛内衬,这样才能附上锁子甲。在天山寒冷的天气里,让自己红通通的肌肤接触金属,那么就等着皮肉分离吧。当然这还不够,锁子甲外还要再套一层羊毛内衬或水牛皮衣,才能最终把重达二三十斤的扎甲套上,整个穿戴的过程往往超过半个时辰。
       “哎约喂,老蟹,看不出你还会运兵打仗呢?给我们说说呗。”邱太文讥笑道,旁边都是附和窃笑声。
       “听金宗的人诓骗,根本就不可能有五六万人。柴达木的军队调至云贵,本就是南人,不耐天山高寒,再加路途艰难,三万人最终能上来一半都不容易。伊利驻军虽比柴达木军更耐高山行军,却被当地义军牵制打击,自顾不暇,根本无力协同,最多也就万把人能跟来。”蟹行道。
       “就算按你所言,也有两三万人呢?”邱太文啧啧笑道。
       “两三万人又能怎么样?现在是十月,天山亦然飘雪,等他们赶到都十一月末了,届时北风会像镰刀一般扫过大地,他们拿什么打?更不要说粮草和御寒物资,这么短时间能备多少?”蟹行不紧不慢道:“他们不过是做姿态,给自己加筹码罢了,想在白桦林的对峙中,谋取我们让步而已。”
       “是吗,你就这么确定?”邱太文虽然心下觉得不无道理,但为了脸面,还是扛了起来。
       “我小时候,没人教我,我也不懂,以为全天下的冷天都一样,就在这个时节来的天山,一路上结伴七个人,最后剩下两个。”蟹行停了下手中缠绕的动作,似乎回到那个无助的雪夜。
      “好,就算他们这个冬天不进攻,如果驻扎在白水(今阿克苏),来年开春来犯,如之奈何?”邱太文严肃道。
      “到那个时候,他们就没有机会了,届时天山派有泥婆罗和马萨尔的义军驰援,人数在八千人以上,且皆善战高山。遁匿于塔里木盆地的柴达木义军重新组织,足有一万人,北上可以切断托克苏和沙雅,让白水城失去后方补给,并和天山各部义军形成前后包夹之势。”蟹行道。
      “你没考虑金宗派高手。”邱太文继续抢道。
      “不,我考虑到了,反而是你没考虑到我们梁宗高手。梁宗天山的内功本就在天山高寒之地修习和精研,几十年间,天山功法自然和天山周遭调为一体,不夸张的说,是天下第一高山功法也不过分,哪像金宗高手大多在中原修习,不说冻疮、肺水肿等高山顽疾,他们无力克服,在天山,功法上先天就不如我们梁宗。”蟹行道。
       “我相信,我们天山一定能赢!”蟹行激动的补充道。
       “说得好,说得好。”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屋外传来,嗞噶一声,木门被打开,冷风钻进,一个身材削瘦,容颜清秀的少女立于门口,微笑着注视蟹行。
        蟹行定睛一看,这女子不是天山武当北支有名的“黑牡丹”——蓝水灵吗,诶,为什么大家看着我笑。
       “看来前日,我为你附上的武当断续膏起了效果。”蓝水灵笑起来,脸上露出两个俏皮的酒窝。
       “哦,那,那多谢姑娘帮助。”蟹行终于明白自己肋骨为何能短时间接续上,但一想到一个妙龄少女触碰过自己肌肤,不禁脸上一红,心里多了一份窃喜,为什么她要帮我,难道?
       “不用谢我,是天山长老钟展和林无双姐姐委托我办的。”蓝水灵笑道。
       还来不及幻想,便被浇灭,蟹行失望的眼神稍纵即逝,很快就放平心态道:“无论如何,是姑娘亲手为我接驳,感激备至。”说完,蟹行向蓝水灵慎重的行了个礼。
       “蟹大哥,我这次来是有任务的,要带你尽快上山。”蓝水灵边示意免礼,边有些紧张的说道。
        嗡的一声,蟹行脑海里哄鸣不止,上山,这两个字,他等了二十年,今天竟然如愿。
       “你要有心理准备,天山掌门、长老们都在等你。”蓝水灵道。
       “等我,为什么?”蟹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道。
       “那个女人,”蓝水灵顿了顿,一字一字的道:“那个女人说,她只和你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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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18 20:37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想让楼主投稿去,让外面的平台知道梁羽生的同人写得这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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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0-18 23:53 | 显示全部楼层
微丹湜意 发表于 2020-10-18 20:37
很想让楼主投稿去,让外面的平台知道梁羽生的同人写得这样好。

好开心有人会喜欢,这篇文章主要是针对贴吧里金粉的写的,原来载于贴吧,但是贴吧现在吞贴太恶心,就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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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0-18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无耻暴击者 于 2020-11-15 11:55 编辑

第四章 冰脊



       蟹行穿的很厚,除了缠身厚绒布带和多层羊毛内衬外,铺床的狼皮睡垫被卷起来,像裙子般裹住下身,一张水牛生皮套在最外层,用于挡风,头连着脖子的肌肤,则藏在一副熊皮制成的包头帽里。
      这包头帽是向郭哲敏借的,那是他从家乡带来的最值钱物事,算是献身给天山的“嫁妆”。在借给蟹行时,他哭的两颗眼泪被冻在脸上,成了冰晶,并一步三顾的再三提醒,求请务必保护好这幅帽子。
       除了保暖衣物外,蟹行还配备了“目护”。在冰封千里的天山上,日光异常明亮,人的肉眼只消一刻钟,就会被它灼伤。“目护”的构造很简单,使用的是狼骨,根据自己眼眶距,打磨成相应长度的长方形状,并在其上开两道可供目视的狭缝。狭缝一来能够减少寒风的侵袭,二来可以只让少量光刺入眼睛,降低强光对眼睛的伤害,这“目护”虽然看起来简陋,却是高山冻土民族冬季生活的必备品,非常实用有效。
      当然,最不能少的便是毡帐、黑水和食物。天山路何其多艰,路程又无比漫长,最终到达天山剑派所在的南高峰,要翻越数座雪峰,其间多半会被迫露营过夜。毡帐是可以让你一夜过后,不成为冰雕的最大保障,而黑水则是最好的取暖源。为了托附毡帐、黑水以及食物,蟹行将它们放在一架雪橇上,并给自己做了套皮质挽具挂在身上,将二者用麻线连在一起,一路拖行。
  一切看起来都准备的完美无缺,然而真正走在天山路上,蟹行才体会到了 “艰苦卓绝”这四个字的含义。
      剧烈的上山登爬,使身体过热而冒汗,汗水浸透了数层羊毛内衬,但这点热度在高山寒风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蟹行居然一边在冒汗,一边冷得全身发抖,牙齿冻得不断打战,以至于牙釉质会有一种脱离碎裂感。
      挽具不断压迫他的神经,让血液不易流到他的手臂及冰冷的手掌上,致使身体始终处于酸麻状态。他的连指皮手套,不时掉落在地上。人真难受,呼吸急促,喘气声持续不断愈来愈大,身体被迫没有一刻不在动着,挥手、抖腿及跺脚,要不然四肢很快便被冻僵。
      总之一切都累极冻极。
      但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蓝水灵,她并没有将自己包裹成一个怪物,只是简单穿着一件合身的裘衣,便能抵御天山的残酷风雪。
      她在覆雪的山路上闲庭信步,有说有笑,时不时还能看到她身上升起的氤氲水气,那是她运转内功使身体发热,化去覆盖在身上积雪的表现,天山神功真是匪夷所思,神妙不测。
      行进了半日,在一处山钾,四周一马平川,无岩石冰塔遮挡,狂风就像把利刃,贴着地,发出如野兽般的低吼,汹汹袭来。
      太冷了,寒意穿透蟹行裤子及几层盖住膝盖的毛织物,渗入骨头,沿着腿骨,爬上脊椎,穿过臂膀,传到手掌及手指,仿佛是受刑于阴间冻狱的鬼魂,向他伸出了魔爪。鼻子被冻得发白,和手指、脚指、脸颊一样,失去了知觉,吸进的冷气,不多时,就让五脏六腑也没了感觉。
      更要命的是隐藏在雪面下的无数冰脊,这些该死的东西,陡峭、屈曲、坑坑洼洼、参差不齐,把一整段路都变得如锯齿状般颠簸。如果没有负重,蟹行还是可以勉强通过的,可是踏嘛要拖着一车物资,在这样的路面上颠簸伏行,百斤之物仿佛变为千斤重物般。
      就在蟹行咬牙坚持,欲哭无泪间,一段关切的话语从前方传来:“蟹大哥,跟在我身后走。”
      说者,正是“黑牡丹” 蓝水灵。
      蟹行勉强抬头一看,风间,雪间,一片模糊的白间,一个俏丽的姑娘,伫立在前方,向他微笑,此地此刻,没有第三人,她的笑只向着他,只对他一人,蟹行看了脸上微红。
      接着,风雪中,蟹行听到蓝水灵行进间,脚下响起细碎的嘎吱声,跟着她走,居然一路都没有冰脊。很明显,姑娘运足真气于腿,硬是在前方帮蟹行踩平冰脊,开出一条平路来。
      真是一个好女孩,一种让人心跳的情愫弥漫在蟹行心间,这一路上,可以明显感到如果没有自己拖累,她可以比现在快的多的多的速度前进,但她对此没有一丝抱怨和不耐烦,而是咯咯笑的和蟹行聊天,谈天说地,扯东拉西,让这段本残酷的旅程,有了鲜活的色彩。
      在交谈中,他知道了自己关于金宗大军的猜想,并不完全正确,但是天山对此的应对却大体正确。
      蓝水灵是这样说这事的,她笑眯眯道:“蟹大哥,你在仓房中的分析很好,但并不完全正确,和金宗开战并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顺利。”
       “是、是吗?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蟹行拖着雪橇,气喘吁吁道。
       “这次金宗对天山的用兵动向,其实在打败柴达木义军后,就一直在筹备了,这次突发事件只是把他们的行动提前了,绝对不是被迫仓促进犯。”蓝水灵道。
       “早有筹备?他们一定要和我们打一场?”蟹行道。
       “是的,两大宗门的决战迟早要打响,其实攻打柴达木义军真正的目标,就是我们天山。柴达木盆地是天山前出河套,再入中原的战略起点,现在丢掉,就等于金宗把我们天山挤压在了塔里木盆地沙漠之后,伊利和柴达木的金宗大军,一上一下,像钳子一般,扼住了我们的中原通路。”蓝水灵幽幽叹道。
        “我有点不太明白,他们既然隔绝了我们和中原的联通,为什么还要再继续攻打,不惜发动战争。”蟹行道
        “金宗以绝世武学夺取天下,重塑朝野生活,他们自然明白绝世武学是一种可以颠覆政权的力量,而我们恰恰也拥有这样的力量,我们不但拥有,而且实际控制着数量惊人的义军,这二十年来的天山义军发展,足够让圣武皇帝张无忌寝食难安。”蓝水灵道。
      虽然是一名卑微的值守人,蟹行还是能明白蓝水灵所说的意思。
      确实,随着金宗在中原崛起和夺位成功,天山也发生巨大变化,它不再是个单纯的武学圣地,它开始以传授武学和以绝顶神功直接参战的方式,实际指挥控制多支义军,其中在马萨尔国和泥婆罗国的义军都取得了巨大成功,实际接管了那里政务,某种意义上,天山现在就是五湖四海义军的首都!
      它成为义军之都后,也像块璀璨的宝石般,吸引着周边的习武者慕名前来,进行武学切磋和交换,天山人以博大的胸襟和深远的布局考量,接纳了他们。
      来自缅甸、暹罗的习武人,为天山带来本土凶悍的“八臂拳法”,这种通过双拳、双腿、双肘、双膝人体四肢八个部位攻击的拳法,无比刚猛霸道,特别是长距离腾空膝顶、冲顶膝、横撞膝、直撞膝等膝部打击法,威力远在中原各家外家拳法之上,天山派在参透这种拳法后,改良了其内息功法,降低了这种残忍剧烈的拳法对使拳人身体的损耗,保障了使拳人的身体健康。
      来自东瀛的武者,他们带来的剑道,隐潜着扶桑派师祖虬髯客剑法精华的只鳞片抓,和林无双的天山扶桑派进行互补考教,从而真正、完全补完了这门几近失传的强大剑法。
      而来自北地罗刹国人,这些身材高挑修长的白皮肤的习武者,则带来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内功。这种内功运行前,需要烈酒通络身体经络,接着运转开来,周身穴道将处于四处游移状态,点穴法对他们毫无作用,而更夸张的是这种内功还能屏蔽疼痛,将身体的潜力完全爆发,运功人往往会变成一部战斗机器,无知无觉,不知疲惫的战斗,极其可怕。天山派在得到这种功法后,便以追风剑法作为交换。
       还有很多很多,这里就不一一记述,这样的天山,金宗朝廷能不如鲠在喉?
       而金宗又独大其身,不喜交流,“罢黜百家,独尊金宗”是金宗人一贯作风,他们一般直接武力灭人宗派夺人武学为主,比如东方宗、诸葛宗、卧龙宗等等,最令人侧目的例子便是圣武皇帝张无忌亲自带领明教大军,剿灭了戊宗,将其绝学“西门剑法”作为迎周芷若为妃的聘礼。
      这是两种武学世界观的战斗,就如天无二日地无二主的道理,天地都在等待这场跨世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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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京观     

      天空像被一只巨手,撒上无边无际的黑色幕帷,悄悄然,夜来了。
      风,嘶吼着击打在延绵不绝,而又纵横交错的雪峰冰壁上,被这些庞然大物切割打散成看不见的万千风刀,从四面八方刮向蟹行。
      蟹行气喘吁吁,筋疲力尽,而酷寒风霜却还是不放过他,在其周身裹上一层晶莹透明的霜,像一只缠身索命的恶鬼,无时不刻紧紧抱拥着他,啃食身上每一片温热的肌肤。已经是极限了,他真的无法继续前进,宿营过夜是唯一的选择。
      冥冥之中,布置毡帐的位置,恰好是“京观”所在地。
      这里是迄今为止所有冲破山门的金宗弟子,最后归宿。日常巡山的呼延四兄弟与厉复生夫妇,会于此给他们最后的荣誉一击,削去首级,磊上“京观”。
      天山的“京观”虽然不能和壮观的战场遗存相比,却也蔚为可观,最底层是由一百多具头骨磊成的圆形基底,基底依次向上,层层递减构筑七圈。远远的看,“京观”像是一座丘起的坟,竖立在一块壁岩下方。
      在蟹行心中,“京观”并没什么,这些冲上来的人,哪个不手沾值门人的鲜血?既然选择了刀剑之路,一步扬名立万,一步归尘入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皆是自己的选择。
      死人,蟹行见得多了,他自己二十年间亲手结果的就有三十几个金宗弟子,而上天山途中,也不断见到冻毙在道旁,被制成路标的僵尸。这些僵尸都是历代没有死于刀剑,却死于天山环境的外派闯山人,他们没有灵魂的躯壳,最终被天山门人摆在上天山北高峰的主道上,作为指引路标提示,确保后来者不会在冰雪世界里迷路,走偏到雪崩岩溃频发之地,或者地势奇绝之地,白白丢了性命。
      “这不是便宜了金宗弟子,让他们可以借着这些路标,轻易的入侵南高峰?”蟹行曾指着道旁一具僵尸道。
      “天山派是天下武学者的天山,我们不能因为几只苍蝇,就关闭全部门户,更何况,如果堂堂天山派会被一些初出闯万的江湖人打上南高峰,那也就证明天山本身出了大问题,而一个门派陨落的开始,就是无法发现自身的问题,以致抱残守旧,停滞不前。”蓝水灵吃吃笑道。
      是啊,任何人和物,最怕的就是自身出了问题,还不自知,而蟹行知道此时此刻,自己也出了问题。
      他快捷利索在“桑格墙”里布置好毡帐。“桑格墙”是天山派吸取夏尔巴人山区生活经验的结晶之一,夏尔巴人会在登临的高山雪峰上,沿路搭建一种环状石头软泥垒砌的半永久围墙,将毡帐布置在“桑格墙”内,墙可以起到挡风和保暖作用,也不用担心在布置毡帐时遭遇狂风,而把物事吹的到处飞。这些“桑格墙”不但服务于登山者,也便利于天山巡山人,是整个天山派山体运作系统的重要一环。
     布置好毡帐的蟹行,在心中颤颤巍巍的有一个让自己害怕的妄想,他多渴望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能够邀请蓝水灵,这俏丽善良的姑娘一起在毡帐中休憩,他意识到自己无法克制的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这一路,姑娘一直在笑,虽然奔腾的狂风中,总是听不清她银铃的声音,但又有什么关系,你看,当你腿脚迈不动时,抬头看看她,她总会立在你不远的前方,等着你,对你笑着;整个身体没入厚雪,无法挣脱时,没关系,一只小巧的素手,总会在冰冷的风中,带着暖意伸过来,在她的笑声中,将你拉出冻狱;遭遇岩石冰块崩坠时,也没什么关系,她会一手轻柔拍拍你肩膀,示意你蹲下或者趴倒,而后她则用纤弱的身躯挡在你身前,拔出那把外形特质奇异的宝剑,是的,她的剑很奇怪,和中原汉剑极其不同,剑身纤细狭长,只有汉剑剑身面积一半不到,整体外观呈扁平菱形针刺状,远远的看就像手握一把针刺一般,细细长长,接着她挥舞着这把细剑,衣飘光摇间,将来物飞石飞冰尽数巧力卸向其他方向,每次蹲下偷眼看她挥剑,她都会时不时的朝你微笑致意,像是一遍遍告诉你,别怕别怕,有我在。
      真是好姑娘,我,我,真想要她。
      蟹行坐在毡帐里痴痴的想了会,便自嘲起来,想又有什么用呢,蓝姑娘已经抢先拒绝了,她帮忙把雪橇里的物事搬入毡帐后,便一步两跳的走出,笑着说她有天山神功护体,足可抵抗寒夜酷冷,并左一句“蟹大哥”,右一句“蟹大哥”,催促自己早些休息。
      是啊,人家有天山神功,更重要的是,还是个天真少女,怎么会同意你这草木愚夫的妄想呢?可笑,真可笑,想什么呢?想到这,无奈摇头的蟹行便走到毡帐外,从贴身裹衣中,掏出带着自己体温的一个贴身皮囊,里面是没有凝固的液态黑水。
      倒出一些到专门的铁壶里点燃,接着将雪橇上凝固的整块黑水,用鹤嘴锄敲下一些,慢慢而小心的放入汤碗大的燃点边缘,由铁质栅栏隔开的槽口里。当燃烧的液态黑水将隔开的块状黑水融化后,通过壶外的机括,缓缓拉起隔离栅栏,使槽口里融化的黑水,进入燃口燃烧,维持火源。
      这样持续操作,壶嘴的火苗即可以燃烧一整夜,化冰喝水以及软化盐腌肉就不成问题。
      很快,一块前年的腌狼肉,被化开,成丝丝缕缕条状,蟹行正要放入口中咀嚼时,突然想到了蓝灵珠,她正在运功对抗寒冷,肚子也是饿的吧,怎么能自己先吃呢?
      蟹行用最下流的话骂了骂自己,便转身看见身后不远处,风雪中,蓝水灵在“京观”前,背对蟹行,呈入定打坐状,身上蒸腾着绵绵水气,显然衣着单薄的她,正运转天山神功温暖身体。
      “蓝姑娘,这里有些,有些腌制狼肉,虽,虽然不是很好吃,但可以垫垫肚子。”蟹行紧张的舌头打结,讷讷说道。
      蓝水灵一动不动,没有回应。沉默中,蟹行感到尴尬,是不是自己掩饰不好,被她发现自己的心思?
      “蓝姑娘,乘热吃吧,你、你看看,今天一天都因为我,累坏了。”蟹行伫立良久后,还是忍不住说道。
      蓝水灵还是没有动,突然,少女发出淡淡的呻吟声,身子开始不断颤动,本凝聚浓密的蒸发水气,变得时断时续,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蓝姑娘,你、你还好吗?”蟹行见状,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他压抑自己极度关心,深怕冒犯少女。
      蓝水灵呻吟声越来越大,可以清晰的听出,她很痛苦,身体颤抖也愈发剧烈,蟹行再也顾不得,快步冲上来一看,不禁大惊。但见少女此时脸色煞白,唇无血色,肌肤上隐隐有紫郁之色显现,为什么会这样。
       “冷,好冷……”蓝水灵有气无力,轻声说道。
      整整一天在冰雪中活跃自在的蓝水灵,神功何等通玄,怎么会冷?蟹行连忙脱掉手套,满是老茧粗糙的手,在空中犹豫晃了晃,最后还是咬着牙伸手触到了蓝水灵的素手,真的寒如玄冰,看来一定是她身体出了状况,神功不能有效运转御寒。
      怎么办,现在这种天气,如果不能尽快处理,蓝水灵很快会被冻坏四肢,严重的话,还要截肢。巡山的呼延四兄弟等人悉数下山,帮着少门主唐加源和金宗弟子对峙,现在没有人可以伸出援手了。
      正当蟹行焦急万分间,一道闪电突然打在了他们五六丈远的地方,震得蟹行身体几乎站不稳,接着第二道、第三、第四道,以及更多的闪电在他们四周轰鸣。
       “不,不!”蟹行绝望的大喊,他意识到碰上高山偶有出现的极端天气——闪电暴风雪!
      鸡蛋大的冰雹开始哗啦啦的即刻倾泻下来,把碎冰片击飞到两丈高的空中。闪电的急闪火光,撕裂了夜空和大地的分界线。一道道闪电紧挨着劈下,彼此重叠,闪光于天空中划出的烈焰,让人的视网膜因光影残留而暂时目盲。
      危险,不能再犹豫了!蟹行一把将蓝水灵抱起揉进怀里,压低脑袋俯下身子,尽全力用背部去挡雹子,飞也似往毡帐里冲。
      蟹行冲入毡帐,便将蓝水灵压护在身下,一把将旁边的雪橇拉过来,倒转个底朝天,盖在身上。盆形雪橇上部,像一块碗般,罩住了蟹行二人,木质厚实的雪橇底,抵挡着“嘶啦”声中穿破毡帐的冰雹袭击。
      好痛啊,蟹行压着蓝水灵,身上一阵阵剧痛,适才情急下一路疾跑,还顾不上,现在方觉背上被冰雹所砸之处,像是被一群人推倒在地拳打脚踢一般,不用看也知道,定然青一块紫一块。
      蟹行忍不住哎呦哎呦痛苦低吟起来,忽觉脸上香气披面,竟是身下昏迷的蓝水灵轻启朱唇,吹气如兰,低低的说着:“经章门、中院、膻中、隔愈、阳陵、大杼、悬钟、太渊八穴,聚于丹田,再引导真气在督脉循行一遍。”
      啥?蓝姑娘说的是什么?内功心法?蟹行纳闷间,蓝水灵又迷迷糊糊重复说了一遍,只是这一遍,隐隐带着哭腔,一粒泪晶在紧闭的眸际间闪了又闪。
      不知为什么,看着衔着泪水的蓝水灵,蟹行竟觉比日间活跃时更美上几分。他在二十年的值守生涯里,寂寞与苦难下,对生命有一套独特的感悟,他相信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快乐属于和别人生活,而一个人的痛苦则属于和自己独处,也许,也许,现在的蓝水灵才是真实的蓝水灵。
      姑娘啊,姑娘,你在悲伤什么,又是什么让你悲伤,能不能对我敞开,让我为你分担一些呢?蟹行痴痴的想着,头顶雪橇被密集的冰雹砸的嘭嘭直响,像极了自己卑微的站在蓝水灵心门外,轻轻的一遍遍,嘭嘭敲门的样子。
      身子贴着身子,怀中玉人的身形在自己双臂怀抱中,被压勒的显露无疑,黑暗中,似乎有一道流转挥洒的曲线,由肩至胸,由胸至腹,一点一点的,将蓝水灵美奂美仑的身体描绘在蟹行的脑海里。
      蟹行心魂荡漾间,竟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凑近吻去蓝水灵眼睫下的泪水。
      在千钧一发之际,蟹行狠狠的咬了自己嘴唇一口,疼哼声中,流出了血。
      不,不能这么做,你是天山弟子,你抱住她,是为了给她保暖,是为了救她,不是为了这些。
      蟹行嘶吼中,更加抱紧蓝水灵。
      此时冰雹更加猛烈,寒风更加狂暴,夜雾更加浓重。
      不知多久,也许几刻钟,也许几个时辰,也许几天几夜,也许,也许一生一世。
      最后蟹行也昏昏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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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1-15 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无耻暴击者 于 2020-11-16 18:55 编辑

第六章 火祆     
     


     密集而锋利的闪电,切碎了夜空的墨色。
     空中,一道道纵横交错,晃着白芒的“伤口”,将天山南高峰点亮。
     白煞骇人的电光,透过多彩琉璃窗,使烛光中的冰宫破军殿正厅,划耀出旖旎缥缈、色彩斑斓的诡异景象。
     冰宫最初是由冰川天女桂冰娥,带着崇拜她的泥婆罗眷民所建。此后二十年,因天山派的日益壮大和实际需要,不断扩建,如今冰宫已经成为了天山派和梁宗进行宗派决策管理的办公区域,而破军殿,顾名思义正是天山派进行紧急议事和布置军事行动的场所。
      窗外轰隆隆的雷声,伴着冰雹砸在穹顶沉闷的撞击声,愈发衬托出环绕正厅三层阶梯状坐席上,黑压压梁宗名宿们的寂静无声。
      他们疑惑而紧张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厅东南角站着的两人,他们是天山传功长老钟展,以及他的女儿钟秀,在他们身后陈列的是一排珠光宝气、琳琅满目的物事。
      “这么说,根据传功长老的调查,基本可以确认那个女子,以及山下死去的胡人都是波斯人?”梁宗丐帮帮主仲长统道。
      “是的,经过传功堂所辖西域弟子反复确认比对,可以确定他们均是波斯人。现在由我的女儿,通晓波斯语、阿拉伯语、哈萨克语,负责沟通西域的钟秀,为大家具体讲解。”钟展清了清嗓子,难掩几日来熬夜操劳,疲惫的说道。
      所有人齐刷刷的将头转向一身哈萨克服饰,麂皮“沙番”(一种长款过膝连衣裙袍)裹身的钟秀。
      这个女孩为了更好与来访天山的西域各族进行交流,将天山的功法和理念传输给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皆以穿着西域游牧服饰为主。此时头戴“塔克雅”(一种类似包头帽式样的帽子,未出嫁女子所戴)的她,向众人躬身一礼后,便款款走到身后亮灿灿一排物事前,伸出如葱秀手,指着陈列之物最前端,三个一人多高,上为火盆,中为方柱,底部似是三只人首牛身呈托举姿态怪物的金属器具。
      “三天来,白桦林收集到的胡人物品,有一部分特征明显的,被运抵传功堂一一察验。其中,这三个器物,经查阅各类典籍,从样式上考证,实际是火祆教祭祀用火盆。在波斯语中,三个火坛,各称为阿扎尔古什纳斯帕、阿扎尔兰巴格、阿扎尔伯尔金梅赫尔,意思是王上的火坛、祭司的火坛、农夫的火坛,象征王权、教权和庶民,是火祆教最高规格祭奠仪式使用的器物,只有波斯君王进行国祭或者开辟行省时,才会使用。”钟秀道。
      “火祆教?哎约喂,那不是和金宗狗皇帝张无忌有关系?”白驼山主宇文博冷笑道。
      “哼,堂堂山主,别打小姑娘的岔。”幻剑旗主上官云龙不满的说道。
      就是,就是,坐席上立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和声和挖苦声,宇文博昂昂肩,挂着一丝不屑,表示不再插话。
      “大家可以看到,三个火坛上部的火盆,皆刻有文字,根据字形验查,断定是三种文字并用,为波斯文、埃兰文、阿卡德文,正是波斯古国官用文字,都一个意思‘有个伟大的神,阿胡拉·马兹达,他创造了土地,创造了天空,创造了人类,造福于人类,成就了大波斯王,万王之王,万主之主。’,阿胡拉·马兹达正是我们熟知的‘胡神,从示天声,火千切’中的明教胡神,以此也可以判断它们是火祆教祭祀用具。”
      介绍完火盆,钟秀走到一旁数个大箱前,吃力的打开其中一个,顿时闪出一片金光,竟然是整箱一串串垒砌好,密密匝匝的金币。
      小姑娘小心捏起一枚金币,掩嘴笑道:“目前我们从死去的胡人驭车里,发现了约三万多枚金币和十二万多枚银币,以及数百件的金银器,其中金银币每枚皆重三钱有余,也难怪金宗的人那么心急,各个如火烧屁股的猴子,在白桦林里上蹿下跳,这可真是笔巨财呢。”
      话毕,全场一阵哈哈大笑。
      钟秀等到笑声渐息后,将手中的金币,举过头顶说道:“大家看这枚金币,正面刻有一头戴王冠,身穿长袍,左手持弓,右手持矛老者形象,这在波斯称为大流克金币,中原走商人戏称它们是‘弓箭手’金币。它们一般极少用于商贸交易,更多的用在波斯皇家赏赐臣下功勋,或者提供给高阶火祆教庙宇使用。”
      钟秀举着金币,身体慢慢的转了一个圈,力图让所有人看清后,便将金币放回箱子,继续走到箱子旁,一堆金光闪耀的雕像、版画以及金银器前。
      她指着其中一副长七尺,宽愈三尺的金版画道:“这幅全金版画,上面雕刻的是火祆教的至高神阿胡拉·马兹达,他呈一老者形象,坐于附着一对巨大翅膀的日轮之上,一手执圆环,一手执莲花,大家可以注意,这个形象几乎和适才金币上那老者形象一致,只不过金币上代表的却是波斯王,这样刻意的塑造是为了表明波斯王,即是火神在人间的化身,是一种巧妙巩固皇权、教化万民的方法。”
      接着钟秀又介绍了几个金器、金质雕塑和波斯的关联。比如一块金篚礨,内壁上刻有一妇女哭泣跪于波斯王座驾前的形象。那是记录著名的波斯王大流士要杀尽叛臣因塔弗尼兹一族男子时,故作慈悲让因塔弗尼兹妻子,当着阖家上下老少,选一个男子作为活口的故事。结果她放弃了丈夫和儿子们,选择了自己的弟弟,说出了争议千古的话“没了丈夫儿子,我还能再嫁再生,而我父母年事已高,失去了弟弟,就再也没有弟弟”。
      而在成堆的金雕像里,钟秀则笑着分别指出,哪些是波斯火祆教中,象征巴比伦守护神的蛇龙马尔杜克,哪些是驾驭风云雷电的金牛哈达德,哪些是代表丰收的金狮伊什塔尔,哪些是寓意幸运与智慧的狮身人面兽斯芬克斯等各类火祆教瑞兽。
      就在此时,白驼山主宇文博突然高高的将手举起,示意要发言,在众人的轻笑声中,钟秀点了点头,玉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金宗没赶我到天山前,我在白驼山为一方之主,过往的商贩和旅人都要给我‘路敬’,白驼山宝库里自然也有很多西域宝物,但这并不代表我宇文博是西域人。”宇文博轻笑的质疑道。
       “不错,确实有这样的可能,但传功堂进行细致的甄别,基本排除了这种可能。依据之一便是这些器物的规格高度统一,皆是产自波斯,山俸路敬、打家劫舍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其次,就是对胡人尸体的检查,发现了更直接的证据。”钟秀说着来到一堆叠好的衣服和书籍前。
       “这些是从死去胡人身上剥下的衣物,在这些衣物里,都发现了这种金线装订的书籍,经查是火祆教无上经典‘阿维斯陀经’,而带有这些书籍的人,腰带上往往有一把成捆的银棍,这银棍在火祆教中称为‘巴萨姆’,是一种法器,使用金线经书和银质法器,只能是高阶波斯皇家麻葛(祭司),他人要么不被允许,要么没这必要。”
       “另外,这些衣服上,带有明显波斯特征的‘联珠纹’样式,还有更明显的是‘颌托’, ‘颌托’是用来遮蔽麻葛下巴,类似口罩的金属礼器,寓意麻葛代表火神的喉舌。”
       “综合所有的资料分析判断,传功堂才于此下最终结论,那个女人和死去的胡人来自波斯无疑,并与火祆教有密切的关系。”钟秀在最后一句话上,提高了音量。
       语毕,天山名宿各个人头攒动,有秘声窃语,有激烈辩论,一时间破军殿内热闹异常。
       “那个女人现在什么情况,她还是保持沉默吗?”一个声音,凝聚真气穿破沸腾的人声,回荡在大堂,提问者乃武当名宿雷震子。
      钟秀见是雷震子,脸上闪过一丝不经意间的尴尬后,笑言回道:“那个女子还是缄口不语,一定要见到在山门救她的值守人,才愿意开口。”
      “那个值守人背景如何?”雷震子继续问道。
      “这点,我们已经查过了,他就是个普通人,在功法上始终无法汇通经络,属于基本无法修习上乘功法的人。”钟展抢先一步,为女儿答道。
      “这就奇怪了,如果这个女人在波斯火祆教内身份高贵,有什么,非要只和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天山低阶弟子说呢?”雷震子幽幽叹道。
      “一切只能等蓝水灵带着那个值守人上来,方能揭晓。经掌门旨,已经特许他们使用‘冰云梯’,估计明天即可到达。只希望眼下这场暴风雪不会对此有所影响,毕竟蓝水灵是第一次做‘引路人’。” 钟展道。
      “以蓝水灵的功力,问题不大,但我好奇的是,雷震子,你们武当北支掌门牟一羽怎么会没来参会,让你这个前前掌门来呢?”宇文博不怀好意的笑道。
      雷震子哼的一声,不愿意搭话,周围满是天山名宿的窃笑声,而一个年轻人蓦然站出,喘着大气激动说道:“我看到牟掌门,他、他下山了,说这暴风雪很大,会有危险,不放心蓝水灵!”
      众人定睛一看,说话者正是钟展的大徒弟石天行,这个年轻人此时脸颊带红,全身剧颤。
      本来喧哗的大厅又安静下来,钟展和他的女儿钟秀再次成了焦点。
       “恭喜钟长老,你这个准女婿可真是爱护女弟子,冒着暴风雪冲下去了,好掌门啊,真是个好掌门啊。”白驼山主宇文博阴阳怪气的讥笑道。
       “那个值守人事关重大,又遇暴风雪,牟一羽为确保万全下山,这能有什么问题吗?钟展语气强硬的回道,显然他要把这个话题切口,从“女弟子”拉到“值守人”上。
       “哦,没问题,怎么敢能有问题呢,哈哈。”宇文博嘻嘻怪笑道。
      钟展看到一旁女儿难堪的几欲落泪,心道不能再有一个叶凌风,不能再让女儿受一次伤了,他怒形于色,经脉暴起,就要径直走上前去和宇文博理论一番。
       “好啦,你们别争了,一羽是我让他去的。”剑拔弩张之际,一个温柔的声音,慢悠悠的,像只穿堂的雨燕,在大厅缭绕回荡数周方息,这惊人的声音功法让所有人都为之心震。
      说话者,正是梁宗的盟主,天山掌门,这里真正的王——唐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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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无耻暴击者 于 2020-11-15 11:57 编辑

梁羽生著作大部分是十余年前看过,所以不免有些纰漏,比如冰宫的位置应该是南高峰,记成北高峰了。

这篇文属于网文中的“诸天流”,各种书杂糅在一起,人物年龄和派系所属,不得不进行兼并整合,望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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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2-1 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无耻暴击者 于 2020-12-7 23:12 编辑

第七章 西征




     唐经天在任何时候,都给人一种纯净感。
     他夜一般的乌发,紧密的束缚在莲花玉冠内,没有一丝溢散而出。一身银白裳服,在袖边交领处,伴有几点云纹绣饰,显得通体雅致而不至过素,衬着欣长的身形于轻步慢迈间,如白云般淡雅,似微风般轻盈。
     当然,最好看的还是他的脸,很多人穷尽一生,过千山,踏万水,也不曾见过这样一张俊雅的脸,见到他,如历经寒冬,触碰到春日第一束暖阳般,令人微醺沉醉。
     所谓的纯净感,就是这种,让人一眼之下,悄悄然,静静乎,侵入心房,剔透、纯粹、极致的美。
     这张独一无二的脸,此时立在群山峻岭、江河湖海间,朝钟展微笑。在破军殿的正中心,有一块巨型全地貌沙盘,这块沙盘长约八十步,宽约六十五步,所拟制疆域涵盖了东至旧时长安、北至俄罗斯钦察草原、西至呼罗珊大马士革、南至天竺南洋沿岸的广袤大地。
      沙盘上,冰精筑就的珠穆朗玛峰、昆仑山、天山、帕米尔等,巍峨挺拔、雄浑壮丽,它们脚下孕育出的锡尔河阿姆河以及泽拉夫尚河等冰川河,用清水拟制,像无数银蛇,蜿蜒徘徊于天地间,大河过处,用沙土青草以及木块制成的密密麻麻绿洲,以及绿洲上林林总总的大小城镇模型,都按它们实际轮廓,等比例缩微制成,并一一插上标注。
      唐经天立于沙盘之上,犹如一个巨人,或一个帝王,亦或一个神明,矗立苍穹,掌控着脚下土地上的一切一切。
      沙盘上除了唐经天,还站着四个人,分别是哈萨克部族首领——罗海,昆布兰国国王——玉昆仑,马萨尔国国王——唐努珠穆,以及一身紫色“纱丽”(天竺、泥婆罗传统女性服饰),身材高挑的泥婆罗女王——桂练华。
      这四人所掌控的军事力量,此时正追随天山掌门妻子——冰川天女桂冰娥,及其率领的南路、西路、北路义军主力,于天山山脉西向伊塞克湖与巴尔喀什湖间的高山平原间(今吉尔吉斯坦东部、哈萨克斯坦东南部),和蒙古察合台汗国后裔作战。这场天山义军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战事,从初春开始至今,已经到了最关键的阶段。
      这次破军殿庭议,除了让钟展通报白桦林事件的调查进展,更重要的是针对金宗大军挥师天山,唐经天必须与各方宗派商议相应的军事调度与调整,确保桂冰娥在巴尔喀什湖总决战的胜利。
      毫无疑问,天山梁宗的决策者们隐隐的感受到,金宗讨伐天山的背后,是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桂冰娥西征筹备了整整五年,这一战,天山义军精华尽数而出,总兵力超三万人,其战争结局直接决定梁宗的生死存亡。
      一千年后,后世考古人于怛罗斯城(今哈萨克斯坦塔拉兹),发现了已经风化斑驳的天山军羊皮军报文书,轻轻弹去尘土,打开书卷,有幸一窥当年天山向整个世界,第一次真真切切展示战争实力的全貌,也让人更了解绝世武学如何主宰战场的真相,文书上清晰的记载着整个天山大军的配制。
      是役,冰川天女桂冰娥任“天山西征督帅”,统管天山军西征全军,以及马萨尔、泥婆罗等随从军,其坐镇中军,辖六千人;掩护中军两翼的左右虞候军,各二千五百人,分别由天山四大长老——武成泰、甘建康指挥;担任先锋的左右厢前军,各二千二百人,由江海天、竺尚父分别统掌;作为预备队的左右厢后军,各二千人,由“天山三英”的霍英扬、白英奇主管。
     七军战兵编织中,弩手一千二百七十人,弓手二千七百九十四人,马军五千八百人,锋军二千零三十人,工军一千五百零六人,辎重军六千人。
     另外编有武林军一千五百人,为梁宗各派弟子组成,其中四百人为桂冰娥冰宫侍女,五百人为天山末风堂兰珠苑弟子组成的剑士队,剩下为各宗派组成的机动队。
     随从军中,有桂冰娥侍女幽萍率领的泥婆罗库尔廓重装步兵三千人,哈萨克勇士桑达儿率领的哈萨克轻骑兵三千人,以及由叶冲霄指挥的马萨尔昆布兰国联军五千人为殿后军,防御后方。
      当天山军的身影,第一次出现在伊塞克湖湖畔,便伴着拂卷青草的晨风,以蒙古人最自豪的方式,与东察合台的实际掌权者、都朵豁剌惕部异密——哈马鲁丁率领的五万突厥化蒙古大军进行野战。
     交锋地点为伊塞克湖东岸的普尔热瓦尔斯克草原,作为天之骄子成吉思汗的后裔,哈马鲁丁登临高台,仔细的观察天山军正面展开延绵数里的阵型和排列,他发现了一个令他啼笑皆非的情况。在天山军中军前锋,居然有一排毫无护甲,也无长柄兵器护身,穿着纱袍的女人组成的列队,而更可笑的是天山的重装骑兵被匝挤在女人方阵后面,当危机来临时,重装骑兵要如何跨越前排方阵,支援前排的步兵和轻骑呢?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他甚至都能看到那些女人从薄薄纱袍透出的肌肤,诱人,却愚蠢,哼,这些汉人比一百多年前还要蠢,根本不堪一战,两脚羊就是两脚羊。
      于是他拿出了蒙古西征最经典的战术,当即命令轻骑兵分三列,接近天山军中军三百步范围后,进行轮环式骑射攻击,目的是让对手前锋线列因箭雨而出现松弛缺口,紧接着随后跟进的三千具装重甲骑兵会冲过松弛的线列缺口,直接冲击由女人组成的方队。
     大汗相信,那些柔弱的女人根本无法抵御重骑的铁蹄,方阵必然被冲溃,制造出线列突破口。突破口一旦被撕裂扯大,依据上百年蒙古人征战经验,敌方整支军队将如多米诺骨牌般大崩溃,接着就是无情的追击和屠杀。
      开始了,战鼓声声中,苍茫的草原地平线远方,扬起了一片乌云,那是茫茫多蒙古人的轻骑兵,模糊了天之一方蓝天绿草的交界线。他们如匍匐前进的狼群般,缓慢的接近天山军,当距离到五百步时,开始渐次加速疾冲,他们尽可能的排成一字长蛇横向展开,目的是隐藏其身后真正的致命刀锋——重骑兵,这些全身套着八十多斤重三层战甲的蒙古人,皆是以一敌百的勇士,是沙场精英中的精英。
     “哗”的一声如雷嗡鸣,蒙古轻骑兵在蹦跳的马背上,射出了第一轮箭雨。骑射是一门很高的战争技巧,颠簸的马背极大的影响了弓射精度,所以都选择在战马奔跑后腿蹬到空中最高点时射击,因为在那段滞空期内,马的颠簸幅度最小,弓箭的精度也就最高。所以远远的一看,蒙古骑兵像是一只只从土里不断钻进钻出的土拨鼠,一“钻出”就是一轮射击,如此冲到天山军阵前,共进行了七轮射击。而天山军似乎真的熬不住,在对射中,方阵出现了散乱、后撤、松弛的情况,当然最关键的是,制造了一个阵线凹陷部,那些奥妙的女人已经完全暴露在了正面。
     轻骑兵冲到天山军中军还有五十步距离时,猛然向两边散去。一来,为的是抵御天山军左右厢前军为保护中军做的夹击阻拦,二来为让出位置,供具装重骑从后排如雷似电般冲出。蒙古重骑士结成冲击力最强的菱形方队,直愣愣的插向既定目标——那些女人,那些女人正是桂冰娥的冰宫侍女队。
     看,那些美丽的女人,肌肤在阳光下散发着麦色的洁光,摸上去一定柔软无比,甚至可以掐出水来,可以想象他们在床上的旖旎百态,哈哈,可惜啊,可惜,我们的大刀长矛,即将切开她们的酮体,我们的马蹄将马上踏碎她们的脊骨,哈哈哈哈!胜利属于“腾格里”(长生天)!
      兴奋的重骑士们呼啸起蒙古人万岁冲锋号——“呜嘞!”,如野兽般冲向侍女们,然而一切都是天女做的局,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亡。侍女们扬起如葱玉指,柔荑翻转如成排杨柳迎风轻飘,向接近的蒙古重骑,发射出密密麻麻的白色雪球状物体,接着嘭嘭一线长音声中,白球连绵爆炸成团团白雾,白雾中的蒙古重骑前锋顿时冻得如坠冰窖,全身动弹不得,马匹也嘶鸣不已前进不能,那爆炸的白球正是冰宫绝世暗器——“冰魄神弹”。
     后续不明就里的蒙古重骑,全力冲刺下,与被冻住的前锋撞了个正着。顿时阵上,人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战甲碰撞的铿锵声,像块烙铁被铁锤敲击凝成一块,震天嗡鸣轰响延绵无绝。很多摔下马的骑士,被自己的战马或后面冲上来的战马踩踏而死,还有的战马被撞的折了腿,卷曲在地上翻转哀嘶,随着越来越多的蒙古重骑撞在一起,竟在天山军阵前垒成了数座人马组成的小丘。
     但蒙古重骑的悲惨命运才刚刚开始,但见侍女们各个轻功提纵,集体“飞鹤冲天”,跳至空中数丈高,露出后排的紧跟着冲出的天山重骑兵。蒙古人打死也不会想到轻功的存在,轻功直接改变了战争固有模式,拥有轻功的一方可以轻而易举的变换前后排,改变方阵和出击序列,使得战场形势更加难以捉摸,排兵布阵更加隐蔽难测。
     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蒙古重骑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然,天山重骑不会把骑兵反冲击的速度和时机浪费在倒瘫成一片的对方重骑,目标是后排还能战斗的重骑和轻骑,至于“小丘”,就交给提着长柄大刀的锋军步兵解决就好。
     而狙击天山军两翼合围的蒙古轻骑兵,见了己方重骑被对方重骑反击湮灭,各个吓得肝胆俱裂,战斗意志瞬间奔溃,大批轻骑旋即策马回退,然而无论他们是战是逃,除了被天山两翼和正面的弓弩手集群,当靶子来射外,还要被冲杀而至的天山重骑追击,而更匪夷所思的是来自从天而降的攻击。
     一群衣袂飘飘的天山军执剑人,居然噔噔踩在己方列队冲锋的重骑士肩上或者战马上,如条条飞鱼越出水面般,三步两步便以轻功追到了蒙古轻骑的身后,然后各个来个纵身大跳,像流星般跳到敌人马上,剑光霍霍间便削去蒙古人的首级,这些剑士正是天山末风堂兰珠苑的弟子。
     高台上,哈马鲁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骑兵被对手,以前所未有的战争技巧,洪水般淹没。其间,他看到其中一个白衣剑士尤其突出,连人带剑如道电光,在己方骑士群里四处穿梭,所过之处,颗颗头颅如镰刀下的麦耿被齐齐割去,真宛如死神降世。此人正是天山武当北支蓝玉京,他的名字很快就会成为草原的恐怖传说,由于他总是带着悲悯之色、蒙上眼睛挥剑杀人,也得了“悲盲死神”的称号。
     输了,毫无疑问的输了,精锐骑兵的覆灭,动摇了军心,底层军官已经难以控制自己的方阵,无数的士兵不顾杀头威胁,四散溃逃。这种形势,继续应敌必败无疑,大汗不得不迅速做出撤退的决定,不然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大军一路奔逃,一路无时不刻遭到那伙飞天遁地的剑士阻击,他们专杀中低阶军官,失去军官的控制,蒙古人有序的撤退成了无序的大崩溃。
     哈马鲁丁一口气,北上逃窜至巴尔喀什湖沿岸时,五万大军仅剩下不到三千人,绝望的他只能狠下心来,向他的宿敌——西察合台汗王帖木儿求援,表示愿意归顺他,并尊其为大汗。而后者,征服了布哈拉、渴石、撒马儿罕一带西察合台汗国的主要领土,是为一方霸主。
     “瘸子王”帖木儿踌躇满志,志得意满,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东扩机会,不过他的主力如今正将自己在西察合台长年主要竞争者,自己的大舅子迷里忽辛围困在巴里黑(今阿富汗北部巴尔赫),只有吃掉他后,才能放心全力支援哈马鲁丁,在此之前,帖木儿只能抽调两万人支援罢了。
     当然两万人的援军对于哈马鲁丁来说,足够了。这个狡诈而凶悍的对手,他的指挥风格颇有当年拔都阴险毒辣的风范,虽然一直被压着打,但还是给桂冰娥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将战事硬是拖入了冬季。
      蒙古人非常得意,他使用残酷的坚壁清野战术,大肆搜刮草原盆地上的一切,并不惜将带不走的居民牧民杀尽,不留任何物事和人力给天女,现在补给成了天山军最急迫的问题。哈马鲁丁又聪明的绕着巴尔喀什湖和天女打机动战,不给天女逮住他主力决战的机会,他相信随着冬季的降临,以及随后而来的帖木儿大军,击败天山军是轻而易举之事。
     当然,桂冰娥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帖木儿和哈马鲁丁,南面的天竺图格鲁克王朝和吐蕃阿里地区也动员了军队,试图翻越葱岭(帕米尔高原)攻击天山军的侧翼,但这被唐经天预判到了,在妻子率军西征同时,便派了梁宗第一高手——金世遗和他的妻子谷之华,带领“天山南义军”一部五千人以及邙山派弟子强驻葱岭东麓,居高临下扼住了易守难攻的谷地入口,阻止天竺军和吐蕃军的北上。
     在巴尔喀什湖北岸钦察草原,罗刹公国与金杖汗国也在集结军队,他们态度暧昧,没有表态支持天山和帖木儿任何一方,贪婪的饿熊与野狼,显然是想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而西部奥斯曼帝国,则派出国师——提摩达多和他的徒弟们来到河中地区,虎视眈眈的观察战场,评估天山军的战斗力,密谋接下来的行动。
     就在这样的态势下,金宗的军队也出动了,形同四面八方围堵扼杀初诞的天山军,这会是巧合吗?显然这存在着某种联系,或者说是配合,像极了当年大唐联合回鹘汗国、南诏、大食对吐蕃实行的“铁壁合围”之策,从军政外交各方面孤立围攻后者,用时间换空间,最终将一个庞大的高原王朝拖垮。
     形势真是万分危急,然而唐经天似乎依然轻松故我,在沙盘上举手投足间,不徐不疾,一脸胸有成竹。
     不知为什么,钟展有一种错觉,觉得天女桂冰娥被哈马鲁丁拖入冬季决战,也是眼前微笑的这个男人的计划。
     唐经天,自从金宗崛起,成为了梁宗盟主后,已经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
     没有人能猜透他的意图,包括他力顶自己女儿钟秀与牟一羽的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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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2-6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更改第七章日志:第七章主要有两个不满
1.原章节对于武功参与到战争中描写过于简略,自己写得也不过瘾,让人不明白功法究竟怎么影响战场。这样,天山军之后与帖木儿帝国以及天竺战象军团的战争场面描写会很突兀,双方功法都被大规模使用于战场,和传统历史军文差异很大。



2.要素过繁,字数过多,看到后面,读者会不耐烦,牟一羽钟秀婚约,以及唐经天开挂问题(我将90岁出关的唐经天拉回了他40岁的身体),很可能看不进去。





目标:战争描写进一步细化,但没必要细到阵型战史级以及单体步兵POV,这段力求给人一种《万历十五年》通俗历史读物的观感。


第七章后2000字并入下章,主要解决唐经天开挂,以及天山东征西征之争的源头,但结尾必须回掉,跳回主角蟹行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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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12-24 18:1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无耻暴击者 于 2020-12-24 23:24 编辑

第八章 地藏


   
     “蓝水灵是武当的弟子,由武当的掌门负责接护,这有何问题?”唐经天襦袍轻飘似仙,淡淡对宇文博道。
     “是唐掌门法旨啊,哎,你看,那是我妄语,妄语啦,恕罪,恕罪。”宇文博向钟展拱手笑道。
     “君子当立言、立行,我不想再听到有人议论一些似是而非、有失身份的事情,请诸君恪守自己上山的承诺,下次唐某人绝不会姑息。”唐经天的声音,很轻很轻的回荡在大厅中,却又如三山五岳般,沉沉的压在所有人的心上。
     对掌门为自己的解围,钟展既感激又难以克制的心生不满。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牟一羽和女儿、蓝水灵之间复杂的关系,却偏偏还要牟一羽去,就算确实秉公执事,但将心比心,这个婚约是你拿出来的,也是你立主要我接受的,我整个家都为此鸡犬不宁,我的女儿已经被叶凌风伤过一次,为什么还要让她受二道苦?我不明白,这个从天而降的婚约,为什么要我们家来承担!如果牟一羽真和蓝水灵发生点什么,我的女儿怎么办,而我又该怎么办?钟展表面轻风拂面,内心却波涛万丈,雨泄千里。
     他还记得婚约的信物,来自天山著名的谜团之一——“梅林之殇”。 当时同为“小五义”的武当北支前任掌门、牟一羽的父亲牟沧浪,与南绿林盟主西门牧,相约于天山西南方一处梅林决斗,以此解决彼此多年积压的纠葛。梁宗盟主唐经天被他们定为唯一见证人,主持决斗。
     整整一日一夜,没有一个人走出梅林。天山众人等得焦躁不安,议论纷纷,最终由桂冰娥力排众议,带头率领着一众梁宗名宿弟子进入梅林一探究竟,很快,人们在梅林深处找到了他们,目睹了凄惨的结局,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八具尸体
     牟沧浪、西门牧外,另外三具男尸正是失踪多年的“小五义”——“七星剑客”郭东来、“无情铁剑”王晦闻、遁入空门的慧可大师,而三具女尸则是西门夫人殷明珠、陇西穆家排行第七的女儿穆盈盈、青蜂针常五娘。
     除了死人,还有四个活人,其中站着的三人,分别是牟一羽、昆仑剑客东方亮、西门牧女儿西门燕。这三个“小五义”的后人,执着利剑分站三角,将唐经天围在中心,各个表情怪异。西门燕哭成泪人,声音呜咽沙哑;东方亮目光呆滞,似是失了三魂六魄;牟一羽面色凝重,表情一时伤怀,一时狠厉,浑身充满了杀气。
     而天山掌门唐经天,如老僧入定,盘膝而坐,不动如山,身体被数团若有形制的神秘白雾所笼罩。三把剑雪亮的剑锋朝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刺穿,三个年轻人看样子挣扎无比,始终不得迈近一步。
      “住手,你们要做什么?!”桂冰娥见状,厉声喝道。
      哇的一声,西门燕情绪崩溃,首先抛下利剑,将轻功运到极致,倏地往梅林另一边飞去,很快不见了踪影;接着是东方亮,他无神的眼神在梁宗众人里,看了又看,似在寻觅什么,蓦然间其眼精芒一亮,但很快便陷入黯淡悲伤,他向梁宗众人深深的揖了个礼道:“我愧对你,请你原谅。”,就在所有人纳罕莫名间,他也转身走了,没有一个回头,没有一刻停留;最后是牟一羽,他来回望着东方亮背影和梁宗众人几次后,面无表情的抱起自己父亲的尸身,纵身跃走。
     只剩呈打坐状的唐经天,此时他周身的白雾越来越密,几乎把他的身形完全吞噬。
     “这是什么雾?是真气外溢?” 天下第一神偷姬晓风爬腮摸耳道。
     “就算是真气,那也该是头顶一柱如香,怎么会似这般全身溢散、浓密至此?”青城派辛隐农幽幽说道。
     “担心!”后排的江海天,猛然跃身到所有人之前,双掌屈张,竟使出当家绝技“大须弥掌法”,邦的一声金刃交击声,接着一股冷嗖嗖的乱风穿过他,将身后众人的衣袖吹的扶摇而动,而江大侠的身形也退后半步,于地上摩出一道痕迹。
     “剑气,雾是剑气!”江海天一边说话,一边掌舞如风,须弥掌力徐徐张开,竟然形成一道数尺厚,长宽近十丈的“掌墙”,挡在梁宗人之前。刹那, “墙上”火耀星燃,满是乒乒乓乓的剑刃砍戳火花,连绵不绝,像是千军万马正于正面攻来。
     很快,人们听清了剑气密集切入空气袭来的声音,那是非常低沉,的一声声宛如呻吟般的低吟声。这才反应过来的梁宗高手们,如梦初醒,立即各施绝学一起加强江海天“筑起”的护墙,抵御着从唐经天身上迸发出的一道道,像风般的剑气。
     嘶嘶声,尽管有护身气劲和功法抵御,不少人还是被剑气穿过“护墙”,割裂了衣裳,切入肌肤血流不止,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剑意越来越精纯,剑气的杀伤力也愈发强大,所有人不得不都退到离唐经天三十余丈外坪地上。
     不一会,以唐经天为中心半径三十丈圆形区域内,梅树被根根齐整的切断,呈辐射状向四面八方倒去,而经过的飞鸟与蜂虫则在空中被切成两段,落地途中被如风剑气击中多次,以致落到地面时,已被切成碎末状。
     这样惊人,犹如天人降世般的剑气,前所未有,在场之人无不骇然,就在此时,一段悠长而清脆的女声,凝着真气在满是的剑气风声中响起。
      “尔时地藏菩萨摩诃萨白佛言:世尊,我承佛如来威神力故,遍百千万亿世界,分是身形,救拔一切业报众生。若非如来大慈力故,即不能作如是变化。我今又蒙佛付嘱,至阿逸多成佛以来,六道众生,遣令度脱。唯然世尊,愿不有虑……”这是地藏经第四卷——阎浮众生业感品,是为描述地藏菩萨目睹地府诸惨,悯而有感,向佛祖发大宏愿,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的经过。
     念者正是唐经天的妻子桂冰娥,只见她结跏趺坐于地,双手结地藏根本印,明眸微闭,贝齿轻启,声似翠乐,如云鬒盘于攢云冠内,一对长长灵动如溪流般的冠绫紧贴身子,由肩及胸垂于洁白裙摆下,恰到好处的勾勒出精雕玉琢完美无瑕的身形,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是真真一尊玉质菩萨般,周身无不透着极致的圣洁和威严,也难怪后人屡屡在诗歌中用“似观音”、“赛观音”代称桂冰娥。
     妻子的郎朗经咏起到了作用,剑气形成的罡风开始徐徐减弱,未几,竟然尽数消失,而在唐经天所在处,那些诡异的白雾逐渐幻凝成六个执剑人形出来,光影流隙间,人形们突然彼此施展各种眼花缭乱的一流剑法,混战成一团。
     “那,那是牟氏太极剑法?”武当北支长老雷震子,颤声指着一团人形白雾惊骇道。
     “咦,惊涛剑法,是西门牧的惊涛剑法!”曾与西门牧交过手的丐帮帮主统,指着另一团白雾道。
     “哎,没想到,这么多年,我还能再见王晦闻的双手重剑。”白驼山主宇文博微笑道,只见有一人形似正双手持一五尺长剑,攻势如潮。
     “江湖传言,郭东来的七星剑法,每一招都有七个剑点,现在一看,果然不虚啊,嗯,好快好飒的剑,好剑!”剑法宗师齐燕然捏须,频频点头道。
     “这应该就是慧可和尚的空明剑法,招招虚实不定,变化万端。”神偷姬晓风口沫横飞道。
     但众人中,最震惊的要属钟展了,他几乎要给第六团雾气人形跪下,那个人形使得是正宗天山剑法,然而他舞剑的把式习惯,竟然和恩师唐晓澜别无二致,仿佛曾经的天下第一人重生般。
     怎么回事?雾气状剑气凝成了人形,还在互相厮杀?
     “诸位,夫君虽然一直宗务缠身,却无时不刻不在用功修行,早在数年前就临破玄关,只是机缘未到,总憾有一步之遥。不想这场事故,强使夫君得悟入境。如今这六道雾气人形,代表着六道夫君参悟的剑意,这些剑意正侵染其神识,需就地闭关七七四十九一大周天,方能融合诸彼各异的剑意为一,得破出境。”桂冰娥如尊菩萨般盘坐,不悲不喜道。
     “什么?破悟境也是生死境,盟主夫人,你,你确定盟主能……”仲长统的声音在颤抖。
     一阵死寂后,桂冰娥说道:“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常自为无常,诸位请回南高峰吧,这里由我亲自护关。”
      “什么,那天山谁掌事?”“对啊,夫人,你不在谁做主?”天女一说,四下皆惊道。
      “有文书为证,夫君为防变故,一直留有备案,是由钟展暂代盟主位。”天女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书信,身旁侍女幽萍急忙上前双手捧接过来,展开来给所有人一看,上面确实是唐经天的笔迹,所写和天女所说之意一致。
     就这样,那天后,桂冰娥便素衣薄妆,单身一人于唐经天近旁,搭了间草屋,吃睡都不远离入定的丈夫,每天还帮他洗漱身子,洁净仪容,更衣换鞋,疏通胫骨,绸缪备至,她一直一直守候着丈夫醒来。
     所有人都明白,冰川天女的决绝之意,万一唐经天回不来了,她也绝不独活!
     是的,破境是极端危险的,如果唐经天一大周天无法破境,神识超过承受极限,将被纷乱汹涌的剑意撕碎,就此变成活死人,永永远远的入定下去,不再醒来。
     这时,一些原本被压制的欲望在天山漫延开来,对他们来说,机会来了。
     那是唐经天入定的第四十天,朝日披着霞练,悬照于冰宫前的云骢广场上,这日不同往日,广场上开始从各个方向如百川入海般,聚拢过来一大帮人,这些人脸颊或愤怒或激动而变得赤红如血。
     “大家评评理,为什么要西征,难道我们在这里吃得那么多的苦,就是去草原上踩马大便吗?我们应该转而东进,由柴达木入甘陕,和金宗大军逐鹿中原,我们要夺回我们失去的一切!”白驼山山主宇文博高声嚎叫道。
     “对,对,他妈的,去西边不是吃草吗,当我们怕了张无忌那小子,老子第一个阉了他,我们要打回去,打回去!”独臂剑客管神龙,挥舞着仅存的一支胳膊骂道。
     “我都吃了大半年硬如铁石的糌粑了,还要夜夜和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睡,现在我的财产也和大家一样,都献给天山充作军资,你们却告诉我要去西边和蒙古人耍,这太不讲道理了,我,我要回我蜀地的家,家里的田都荒了啊!”唐门名宿唐仲山委屈的哭出声来。
     “对,让金世遗来,只有他,也只有他有能力带领咱们,去和金宗打!”七步追魂羊牧劳也高声呼吁道。
      金世遗!金世遗!金世遗!一时间,广场上,人们有节奏的呼唤着,这个亦然被神话的名字。说到底,这是天山未来路线之争。这也是天山最危险的一天,整个梁宗面临分裂。
     然而,历史总是以一种戏剧性的形式,给人们开了个玩笑,要夺权的人们,想不到,他们呼唤的金世遗,此时突然结束浪荡四方归来,悄然来到了梅林。
     金世遗从后面,缓缓接近正为丈夫盘坐诵经的桂冰娥,带着一丝复杂的微笑。
     他轻轻问道:“冰娥,为什么是地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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