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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仙] J07【第四轮截教诛仙贴】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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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 19: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永夜


前因


只是这场薄薄的春雨,来得略早了些。她默想。来得这样早,像给人薄薄的希冀。
然而,手中的陶碗所盛的,仍是那碗恒久不变的汤药。汤汁碧绿,热雾送出的药香弥散在四周,衬托着她的出场。
离她十步之遥的,是个面朝她侧卧于软榻上的少年。眼睛微闭,似乎已在沉睡。几缕黑色的长发缠绕在他的脖颈上,像几条不怀好意的黑色的蛇,令人忍不住想要替他拨开。
她想,便是这一刻了。
少年微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他循着门外送入的极轻的风,在药香中发现了她。他忽地坐起,眸子透出几分清明的喜悦。
“爱妃!”他这样唤她。
即使已听过百遍,心中仍不免升腾出一丝微痛的欢喜。这样真切的表露他的心意,不留一点迟疑——他是真心的爱着她。
这是他最最年少的时候。
然而待到年岁渐长,很多事都会变的,包括他曾经的爱情。
她的眼角,划过淡淡的悲悯——这些美丽的过去,终于要由她来亲自结束。但软榻上的少年,只是目光如炬,透出的深情似乎可以吞噬她的灵魂。
她停下了脚步,端详着他。手里的汤药,热度慢慢散去,毒亦渐渐深沉。
劝他喝下罢,他绝不会推却。她想。
她微张开唇,一句“奴婢来服侍殿下将汤药送下”还未出口。一声巨响从她的头顶爆开,顿时只觉天旋地转,有什么湿湿热热地流了满面。
满世界都是深沉的红。她在模糊中隐约听到他喊着,“爱妃!爱妃!这是怎么了?!”
“妖!殿下,这是妖啊!”一个声音回答。


(一)


“啊!”一声惊叫,我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身上的薄衫,已被冷汗浸透。
窗外的月,静静悬在正空中,时值子夜,原来只是个恶梦。我长呼一口气,梦中的情景尤在眼前。
这是谁的故事呢?我想。在玉虚宫的最后一夜,竟也还要看这些挣扎的生命么?
再也没有睡意,干脆去后院走走。
风疏星淡,月光映得玉虚宫清影交错,除我之外,院内并没有其他人。此刻的玉虚宫,静得仿若一座玉石般清冷的坟冢,与晨间的杂沓纷扰毫不相关。
这是我在玉虚宫的第十四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明天,我便要离开。
我不太记得当年来到玉虚宫的光景了,只听着师父说,当年便知道我未来会生得美丽,便收下了我。
三岁可以看人的尽一生,这是师父多年修行的最大造化。人们尊他为通天教主,虔诚些的更要设下祭坛跪拜。久而久之,他便成了神。
神的意思是,不老,不灭,无喜,无悲。若是愿意伸手搭救落难的世人,更是要大动土木,为其建造庙宇供奉。
然而,我所知道的是,师父并不是神。对于这点,他并未对我有丝毫的隐瞒,甚至还会劝我说:“徒儿,这世界上不会有神的,万物都要遵循天道幻化,我与你亦逃不出血肉之躯的桎梏。所以与其费尽心力去寻些永生之法,不如增长些眼界,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是的,师父和他所有的弟子,包括我,所修炼的,是另外一种永生。
世界上没有神,但是有神物。
大约是十岁的时候,师父便把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圆盘放在我面前。当年的原话我已记得不太清楚,现在想来,大概的意思应该是,这神物可以操控时空,让人回到最初的原点,然后一切重新开始。
我们便在这小盒子的帮助下修炼,如此累积起来,师父已重来了十八次,他不断修正着他的人生轨迹,终于从当初的山野村夫,变成了人人敬畏的神。
而我,是他在第十八次人生中遇到的徒弟,因着对我容貌的喜爱,他破格收了第一个女弟子,起名金灵。接下来的十四年,我不过是吃吃睡睡,练些防身剑术。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但随着师父的名声,玉虚宫渐渐闻名世间,很快我便有了三师妹四师妹。而大师兄为人与师父相似,喜好虚名,也收来一堆弟子,顿时玉虚宫变得扰扰攘攘,每天不得安宁。面对如此光景,我便有了下山入世之意,告知师父,他老人家神色黯然,只说入世虽是迟早,但你自小在这里生长,怕是不懂人心险恶,若是执意如此,为师也不便阻拦,只能教你一些人世法则,以免路途坎坷。
从那天起,师父便总让我窥探那只黑色圆盘中的事物,那里有他和其他人在世间所遇到的酸甜苦辣,看得久了,梦中也能拟生出情景。
直到过完这最后一夜。




(二)


没想到,平日嬉笑无常的师父这样周到。大约是怕我在人间挨饿受冻,连生路也替我谋好。
这是个荒芜的世界。人如牲畜,被捆绑驱赶,没有一刻停歇。主人们盘剥压榨,获得最大利益,然后再向上一层主人交出所得利益。
这样一层一层的剥削与进贡,便构成了这个时代——商。
我想,若是让我去做些粗活儿,大抵在这世间是熬不过几日的。与其做倾轧中劳碌的一环,不如让我去到最顶端,整个世人都要朝拜的——皇宫。
宫中的活儿并不多,不过是扫扫庭院,拣拣菜叶,擦擦桌椅。一天天很快过去,与扰攘的玉虚宫相比,倒是清静悠闲,偶尔一个恍惚,怀疑仿佛回到年幼时候。
只是女官对我很是挑剔,总指挥我去不见天日的地方劳作。做得久了,北面的书阁便是我的固定去处,晴日将一堆书片搬出来见见阳光,傍晚再搬回去,倒也不是太粗重,我愉悦地接受。
只是从一个冬天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是我进宫的第二年。那年的冬天非常的冷,冻死了许多人,我便是在一个恶劣的雪天,被赶出烧着干柴的暖屋,去北面的书房为皇帝挑拣合适的书片。
天子勤政,本是一件好事。但麻烦到一干下人,又碰上这样的鬼天气,任谁也不会有多好的态度。我咬着唇,眉皱得似一双利剑,顶着风雪去完成任务。
没想到,书阁中早已有人,正在火光不及处翻找。我想,兴许是书简繁多,亦派了其他奴仆前来。便也毫不谦让,只想速速把差事办妥回到暖屋。
那人见一个婢女一脚踏进书阁,不吱声便开始翻翻找找,一定非常惊异。火光微弱,照亮的距离有限,我借着平日对这里的熟悉,摸了黑去往要找的方向,视那人为无物。
“倒是有些意思。”那人暗自低低笑了。我的心却在一堆书片中如烈火焚烧,只想这么多书片要让我找到何年何月。脚上的残雪已经化开了,浸透了草织的鞋,微风一扫便冷得似刀割一般。
那人却不识相,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好心情,停下了手中的事务,端了火烛过来,照亮这黑暗的一隅。我也不抬头,只借着火光看清那堆书片,根据形状挑拣。
“为何你不看字迹便知是要寻找之物?”他兴致勃勃。
“有什么好看的,写什么一看形状便知道了。”我继续我的工作。
“喔?”他便很惊奇。我想,他是该惊奇的,我本是个女子,又做着卑贱的工作,那些高贵的文字如何能识得?但这种状况下,寒冷侵蚀着我的意志,解释与争辩不该在此处进行,因此我继续沉默。
他伸手挑出一片来,问,“我便考考你,这片写的什么?”
我不抬头,答道:“雀鸟产子护巢。”
他在火光中细细对照,见的确如我所言,忽地传出一丝夹杂着失望与惊奇的叹息。他尤不甘心,又拿起另外一片,“那这片呢?”
“枯井死树,衰败朽烂。”我再答。
他再拿起一片,连问,“这片呢?这片呢?”
我心中火光大盛,一个服侍皇家的仆从,不做正经事,却闲问这些他一生都用不到的学识,想必是无聊到极致。我决心不再理会他,只做我的事便好。
他连问几声,见我毫无反应,也生出了一丝怒意。他探手,想要拉住我挑拣书片的手臂,却被我大力拨开。
“大胆!”他怒吼,我抬起头,在火光中,看到一张英气勃勃的脸,头上束着紫青顶戴,两道须穗垂落在脸颊两边。
这是哪里来的大人物,我暗想。平日我并不关心宫中的达官贵人,当今天子是何姿容我也并不知晓。没想到,竟在此处碰到劫难。
宫中的刑罚异常残酷,动不动就割鼻剜眼。我心思急转,盘算着:若是要受那些苦楚,不如回玉虚宫算了。
因着有退路,我倒并不觉得害怕,只是直视着他。他见我如此反应,又是一愣,问:“你是哪个宫里当差的?”




(三)


之后不久,我被调职到太子殿。
与我同级的宫女很是艳羡,那个折磨我的女官言语间亦透出悻然。初尝名利的滋味,我心中不是没有一点得意,然而想到这凭空而来的好运背后,兴许藏着算计和阴谋,便又很紧张。
太子殿的仆从与别处不同,每个人都是严整肃然,行事谨慎。我亦跟着这样的风格工作,每日只觉劳累不堪,如被泰山压顶。
这便是入世么?我疲惫地想,多么单调,生命在琐事中被分割成细碎的节点,回头看看,不知所谓。
难为师父一次次重新来过,换做我,哪敢有那么大野心,累都累死,不如挑个晴暖的日子大睡一天。
因着思念玉虚宫的生活,退意就愈发明显。一日神思恍惚,竟打碎了一个陶杯,据说那是太子最钟爱的器皿之一。
大难临头,主事官气得浑身发抖,连声命人将我拖出去喂狗。接下来怎么办?是施展武艺打退几个柔弱的宫女回玉虚宫?还是击杀几条恶狗再回玉虚宫?
尽管过程不同,但是结论却是一样。我满意地点点头,这人世断然是呆不得了。
谁知这一顿扰攘却惹来了殿中的正主——太子辛,他的到来使得喧嚣瞬间平息,人人匍匐在地,气也不敢出得大些。皇家威仪,连我也如被绳缚,跪得端端正正,不敢在仪态上有丝毫闪失。
后来辛便笑我,“当初在北边书阁见你,未找到降得住你的办法,想不到一个太子身份,便能让你抬不起头。原来你也如那些世间庸人,畏惧权贵。”
我很想出声反驳,却按捺住自己的心性保持沉默与一脸笑容。的确如他所言,面对他的刁钻提问,我不再能够随性作答。也许真的是尊卑所致?
这讨厌的世间。
我开始贴身服侍太子辛的起居。冬日漫长,总有飞雪飘落。辛便呆在室内看那些书简,也常常遣散旁人,拿书片形状考我,为着他那点得意的笑容,我便有意答错几个,他心中欢喜,拉着我的手,端详我的容颜。
“父王常说,男子莫为红颜所惑,太师也常讲,媚极近妖,必为横祸。但那日见你姿容,只觉他们真是荒唐,人生在世,便是追求至美至纯,他们为何要阻拦人之本欲。”
“殿下,皇上与太师的意思,应是劝殿下莫要流于浅表,皮囊之美不及内心之善,要多加辨别,不可为外在所惑。”我在他的注视中,心中忐忑,本能地想用言语转移他起伏的心思。
他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心烈如火。又因高贵身份,世间万物尽在他手,要什么都是志在必得。我在他的眼中看到对我的欲望,心中紧张,脸顿时红透了。他见此情景,便要凑上唇吻过来。
“不。”我伸手推阻,因着武学底子,竟将他推得仰面后倒,得此契机,我顺势滑出他的控制范围,远远地跪了,直说,“奴婢冒犯殿下,奴婢该死!”
他在软榻上挣扎地坐起来,模样不无狼狈。见我如此,更是气得额头冒出青烟,他一拍软榻,本想怒吼,但大约是碍于自尊,便咬着牙低声说,“今日我若是强要了你,你是不是要将我活生生打死?”
我本以为,这次逃不过一个死罪,没想到他却说出这般言语,忽儿忍不住透出一点笑容,乖巧地答道:“奴婢不敢。”
他见我有了笑意,便站起身,将我从地上拉起,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说,“还是红扑扑的好看,这会儿白得像雪,被我吓到了吧?你若不愿,直说便是,我不勉强你。”
许是因为这点温柔,我觉得他有一点不一样了。




(四)


初春时分,太子辛感染了风寒。
见他日日卧在榻上,神思恍惚,只觉自己焦急心痛,恨不得替他生了这场病。医官送来的草药,我准时熬煮,只恨药力缓慢,症状全不见好转。
此时想起师父,他历经十八次人生,一定有良药推荐。
宫中难以告假,只好写了封简书托人带去玉虚宫。不想三日后,师父便来了书信,信上所言全是辛的未来——成为一朝天子,勤于政事,极好征战,晚年沉迷女色,终成亡国之君。
我不信,虽然他喜好美色已是事实。
不知道为何,我很着急,商朝的天下是否能够千秋万代我并不关心,但我不希望辛成为王朝的终结者。他这样飞扬狂霸,又有细致的温柔,本会是一个贤明的帝王,怎可以被女色所累。
我便想,大约只有让他了解,皮囊之下的那颗真心,才是不可替代的珍贵。这样是否可以阻止这位帝王的悲剧?
从那日开始,我便不再想回到玉虚宫,我有了理想。
辛本是个好学之人,只是不喜寻常教法,常常乘坐车驾外出游玩,在山水市井间求知。但宫中修习帝王之法的时刻也有,偶尔学得闷了,他便会偷空跑回殿中,叫我予他笼中雀鸟逗耍。
我只好加以规劝,他总是耐着性子听着,之后依然故我。有时候把我惹得火起,他又会顺着我的意思稍有改观,只是嘴上总不忘戏言:“爱妃这样的美人儿若生气,便是天下大事,无论如何也要照办的。”
若是学业得着皇上的表扬,他亦不忘再到我这里讨要些嘉奖。有时候只是吻吻脸颊,也有吻上唇的时刻。
“将来我若做了皇上,便下诏书将天下的美人儿都招入宫中,你坐正中间,艳压群芳。”他顺势抱了我,下巴搁在我的颈窝中,在我的耳边私语。
若他不是未来的天子,若不是我还有几分清醒的理想,真不知我可不可以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想起在师父的黑色圆盘中看到的种种,决定换一种方式,让他懂得生命的苦难与人心的珍贵。
第一个故事,我告诉他,有一个妇人,因为丈夫要出门打仗,一夜赶制了两件冬衣,丈夫却在临行前,留下了其中的一件。
“为什么,因为背不动?”他不以为然。
我瞪他一眼,说道:“因为那妇人向来体弱,做不了什么粗重的活儿。丈夫担心自己若战死,家里是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作为嫁妆让那妇人改嫁的,便留下这件冬衣作为嫁妆。”
“蠢人。”他如此评价。
第二个故事,我讲的是一个奴隶在工作中被巨石砸断了双腿,只好被抬回家中。他的妻子见没有依靠,便收拾细软回了娘家。
“那男人怎么办?”他皱着眉头问。
“男人在家里,没有人照料,很快便死去了。那女人不出几天便改了嫁,不久便生了个孩子。”我接着说。
他默默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理是没错,但总觉得哪里残酷了些。”
“但是,”我看着他的神色说道,“没有人知道,那个孩子的父亲是妇人死去的前夫。原来妇人怕孤儿寡母,找不到人再嫁,自己又照料不了孩子,只好出此下策。”
“人的心就是这样的曲折复杂。善与恶只在一念之间。”我又说。




(四)


如此,空了我便给辛讲那些我看到的故事,有时候讲两三个他都只觉寻常,有时候讲一个又能让他回味数天。
一日,他问我,“你如何知道这么多故事?”
不是没想过他会问这个问题,我也早有准备。只是要编出一个谎话,还是会有一瞬间的迟疑。
“还有,”他迫不及待又问出一个难题。“那些书简上的字,你是如何认识?”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他,自己的父亲本是个小作坊主,因为有些文采,便把周围的故事慢慢整理成文字。我又是独女,他便把那些文字一个个翻译给我听,看得多了,我便记住了。后来小作坊因为事故,死了一大批奴隶,父亲只好关了作坊,将我送人宫中讨口饭吃。
其实是个漏洞百出的故事,但是辛竟然听信了。他环着我,说,“将来你是要被立为妃子的,我不会让你再吃这些苦。”
看他说得如此真切,我壮着胆子问:“殿下说的可是真话?”
他忽地有了怒意,“怎么,我说话何时不算数么?”
见他性起,我忙安抚,“奴婢只是问问。这般急性子,将来做了帝王,叫那些百官如何伺候得起。”
他得着温柔,便也放软了腔调,“平生最恨别人不相信我,太子妃就老是疑神疑鬼,我最不爱去她那里。”
做他的妃子,受他百般宠爱……不知为何,我竟然有一丝期待……
可这与我最初的想法并不一致。我本以为我可以伴他左右,帮助他远离祸害他的一切事物,成为一代贤君。可心中萌生的感情又是什么?
曾经在玉虚宫中,黑色的圆盘显示了无数求而不得的爱情。爱情走到最后,总是不得善终,不是被他人毁灭,便是被自我毁灭。
我很清楚,他如今对我这般忍耐偏听,不外是因为我还没有成为他的。若我成为他的,他得着了,腻味了,我的这些劝诫,他是否又能接纳?
他对美色的偏爱,已近乎痴迷。我只不过有几分过人的姿色,但年华易逝,红颜不会永驻。到了那时他又会如何对我?
但我若拒绝他,他一开始会觉得新鲜,久而久之也没了味道。一代君王,要一个女人何其容易,若是强要了我,又不奢望我的真心……这又会成为另一个死局。
我没有丝毫把握。说到底,原来我并不能决定什么,决定一切的,是他。
对未来,我又一次茫然起来。
其后我便很忧郁,常常在庭院中发呆。太子妃的婢女见着我,便会喊我狐狸精,给我使些下作的绊儿。旁人见着了也只是远远避开,不敢前来搭救。
仔细想想,我在太子殿的两年时间,除了给辛讲些故事,并没有其他作为。主事官畏惧太子妃,亦要照顾太子的颜面,对我始终保持着疏远又客气的姿态,其他人便也跟风如此待我。除了辛,整个宫中我竟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而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因着忧郁,有一日,我问辛,如若有一天我走了,你可会寻我。
他便笑得十分得意:“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走到哪儿也不过在我的手心。”
我也只好微弱地笑。




(五)


已是秋季,又到了一年的占天问卜之时。
根据以往的惯例,整个王族有为期七天的禁日。在这七天里,不得宰生禽,食荤物,勤加沐浴,为王者更是要对着先祖的古训面壁静坐。
七天后,占卜官便会对第二年的帝相,农作,民生分别进行长达三天的占卜推演,所得的结果将于每日的子时呈报给皇帝。
辛变得很忙。待到我再见他时,已是十日之后。大约是十日未进肉食,他看起来有一点点消瘦和憔悴。
我迎上去,想替他除下外袍,但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唤来另一个婢女服侍。我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讪讪笑了,问道,“殿下,占卜如何?”
“一切都好。”他简短地答道。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嚣的声响,门忽地被推开,太子妃站在门外,她细长的眼睛扫向我,露出针一样尖锐地怒意:“就是她!来人,给我抓起来!”
我回头看向站在角落的辛,他像天下任何一个太子一样,傲然立在角落,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此刻发生在眼前的一切都不在他眼内。
门外冲进几个壮硕的侍卫,密密将我压牢了,便往门外拖去。刚出门,一盆鲜红粘稠的液体泼向我的面门。
太子妃远远地笑道:“早怀疑宫中有妖物,猜来猜去,没想到竟是你。这盆狗血还不能让你现出原形,想必道行高深,只得交给降妖的法师来收服你。”
血糊了双眼,我猛地甩甩脸上的液体,想要回头想看看门内的辛,曾经他三番五次地放过我,这次却要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罪名弃我于不顾吗?
然而待我回过头,门已死死地关闭了。
死亡原来这么的痛,过程艰辛而长久。
三日后,我将被车裂。而三日内,我被几个借口降妖的法师蹂躏了一遍又一遍。
我很沉默,亦没有哭。我在凌辱中沉默地回想,是从什么地方开始不对了呢?故事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的第一次生命,便在血泊与屈辱中草草收场了。




(六)


回到玉虚宫,我便向师父要黑色的圆盘来看。
“徒儿,这神物的名字叫做‘太乙演璇玑’,我玉虚宫的镇宫法宝,你竟然至今叫不出名字。”师父慈爱地训我。
换做当年,我定会娇俏地顾左右而言他,然而此刻,我只想知道那十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我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
师父慢悠悠地推演着法器,又说道:“人生在世,不过爱恨情仇,徒儿你不必太过执着,看开些,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我的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为何一腔心血变成这样的结局,什么爱恨情仇,什么爱恨情仇!
终于,法器中显现出了当时我未知的景象。
原来辛见我终日忧思,便派人按照我所编造的家史去寻我父母,打算封赏个官吏,再名正言顺地纳我为妃。想不到,却找不到半个人影。
占卜的大殿上,占卜官向王座上的帝王进言,“太子命犯太岁,有妖物在旁作祟,若是不除,恐难成大业。”
殿下有臣子谏言,说太子额头上确有青印,是不是该请个道士去太子宫中驱邪。
镜头一转,太子宫中,太子妃带着几个法师转遍了各个角落,随后,她用手遥遥一指正在庭院中闲坐发呆的我,说道:“依我看,宫中若是有妖,必是她无疑,你看她那张狐媚的脸孔……几位法师若是信我,我便协助几位将她带出宫中……到时候,还不是任凭几位处置……呵呵呵……”
我愤怒至极,这个荒唐的女人,便是她,若没有她,我便没有那样一个结局!
我哀求师父,让我重新来过。




(七)


第二次生命的开始,便是与太子妃第一次见到时。
这次我没有纤柔的笑意。眼中透出针一般的恨,让对面的女子忽地胆寒,匆匆拜别了辛。
辛对我的反应大感意外,他安抚我笑道:“如何?莫不是动了女人间特有的妒意?”
他不懂,我因那扇关闭的门,也不再彻底的信他。
一个小小的宠婢,和堂堂太子妃斗,本就是一场惨烈的战役。我用尽一切心力,把我曾经不擅长的人际关系架构起来,终于斗倒了太子妃的父亲——当朝的元老。
很快,太子妃便没有了声息,只是终日在宫中弹琴度日。我原以为苦尽甘来,然而因为对辛的冷落,他便纳了一个新妃,再也不提娶我之事。
我已没有地位,旧人之言,他已是半听半闭,故事不再能说的完整。
我不甘心,又要重来。




(八)


这一次,我使尽浑身解数,不让别的女人有一丝余地接近辛。
辛给了我单独的寝殿,日日宿在我这里,很快荒废学业。
我日日给他讲市井中的故事,辛的心日趋柔软,对民众十分仁德。
秋季的占卜大典,辛因未有帝德帝相,被废了太子之位。
我抱着痛哭的辛,再要重来。




(九)


这次,我不光让辛无法再看向别的女人,同时也督促他勤修学业。
皇帝对辛很是满意,辛便趁机向父王荐我为后。结果引来皇帝大发雷霆,直呼江山怎可因女人才能存在。我被赶出皇宫。
我很疲惫,再次回到玉虚宫。
师父劝我:“金灵,自小你便比别人倔强,虽然没有什么野心,但是决定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
我哽咽着回答:“师父,我只想让辛成功,并让我和他相伴一生。为何,为何会如此之难?”
师父说:“你这个理想,以为师的经验,是永不可能达到的。你或者伴着他,或者让他成功,只可二选一。人生,舍与得,才是最大的学问。记得,做出对你最有利的选择。”




(十)


我终日在玉虚宫中苦思,是成就爱情,还是成就爱人?
当我选择前者,便会质疑自己不肯为爱牺牲的自私。当我选择后者,又为自我牺牲而哀鸣。
一定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两者的平衡,我一定能够找到。
终于,我决定从那个春天开始,我要从那时开始再试一次。
我找到了师父,他老人家满脸惊疑地看着我,问:“昨日,你不是来找过我么?”
“谁?谁来找过您?”
“你,你说你做出了选择,不需要成全他,也不需要成全自己。你只要杀了他,便让谁都得不到了。你也不再有烦恼。”他回答。
我突然很害怕,是的,这是我曾经有过的念头,但是,但是怎能如此?只要我和辛都活着,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我还有无数次机会,在历史中慢慢修正每一个错误,也许,我能等到二者兼顾的那一天。
我便求着师父,将我也送回那一天。
待我奔至门前,看到另外一个我,手上端着有毒的汤药,接近了软榻上的辛。
我拿起木凳,从背后狠狠地砸向了她的脑袋。顿时,血光四溅,她软软地倒下。
软榻上的辛喊到:“爱妃!爱妃!这是怎么了?!”
“妖!殿下,这是妖啊!”我答道。
我唤来仆从收拾这滩血污,又去药房端药,看到又一个我,趴倒在地上。一定是之前的我,打昏了她。是的,到这里,我可以暂时谢幕了,救了辛,我还可以再回到玉虚宫,细细冥想解决之道。
只是在那之前,让我先睡一睡,我真的倦极了。




后记


“师父,为何师妹在太乙演璇玑中不断地轮回?在后世只能落个‘大战三大力士而死’的结局?”
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这便是她自己选择的宿命。有许多人像她一般,不懂天道,以为以一己之力便可以改变天意。”
“但是她这样,太可怜了。真的很想叫醒她,随我们一起去往未来的时空,在那里,她还会与辛相遇。”
“不必叫醒她。太乙演璇玑虽是神物,却亦是靠念力才能推动运转。人自我设置的桎梏,会让他们的精神力无比的强大。若是唤醒了她,太乙演璇玑少了能量,怕是我们都去不到未来。”
“师父,你……”
“哈哈,很残酷是不是,我说过,每个人都要学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换一个角度,金灵的选择未必不是她想要的。有一天她若想出来,我便放她出来。你看,她又睡着了,醒来,还是那个永恒的‘离开玉虚宫的前一夜’吗?让我们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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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QQ
发表于 2013-7-4 19:3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大爱这开篇。。

只是这场薄薄的春雨,来得略早了些。她默想。来得这样早,像给人薄薄的希冀。
然而,手中的陶碗所盛的,仍是那碗恒久不变的汤药。汤汁碧绿,热雾送出的药香弥散在四周,衬托着她的出场。
离她十步之遥的,是个面朝她侧卧于软榻上的少年。眼睛微闭,似乎已在沉睡。几缕黑色的长发缠绕在他的脖颈上,像几条不怀好意的黑色的蛇,令人忍不住想要替他拨开。
她想,便是这一刻了。
少年微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他循着门外送入的极轻的风,在药香中发现了她。他忽地坐起,眸子透出几分清明的喜悦。
“爱妃!”他这样唤她。
即使已听过百遍,心中仍不免升腾出一丝微痛的欢喜。这样真切的表露他的心意,不留一点迟疑——他是真心的爱着她。
这是他最最年少的时候。
最后的最后,是一则广告: 北京有没有单身的男士,有一枚80初的妹子,需要介绍男朋友,妹子年龄大了,是奔着结婚去的。妹子目前在北京朝阳区某中学当英语老师。有合适的男士推荐,可以联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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