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同归(一)

江湖三女侠

作者: 天使橙橙 发表时间: 2004/07/31 17:58

《四象同归》第一章

    塞上风高，渔阳秋早，惆怅翠华音杳，驿使空驰，征鸿归尽，不寄双龙音耗。念白衣，金殿除恩，归黄阁，未成图报。
    谁信我，致主丹衷，伤时多故，未做救民方召。调鼎为霖，登坛作将，燕然即须平扫。拥精兵十万，横行沙漠，奉迎天表。
                                  李纲《苏武令》
    高亢的歌声伴随着剑刃啸风之声，响起在林间午后。
    江南春早，二月间已是莺飞草长，繁花满眼。
    数十株桃树错杂着植于湖岸，点点新叶间缀满妍丽的桃花，妖娆的盛绽在春光中，将整个湖岸映成丛丛簇簇的花海，沉淀在空气中的芳靡香气，丝丝缕缕的扑入人的心中，如醇酒欲醉。
    花林深处，一人手持利剑，步如流水，在和暖的春风中伴歌而舞。
    “念白衣，金殿除恩，归黄阁，未成图报。”歌至这句时，声音渐转苍凉，舞剑人一式平沙落雁，剑刃斜斜刺出，力道甚猛，几乎刺中花树，舞剑人撤剑回力，足下陡地一个踉跄，忙杖剑而立，方才稳住身形。
    舞剑人仰天一声长叹，头顶，桃花繁艳，粉漾漾的花瓣在春阳照射下，散发出淡薄霞彩，映入舞剑人的双眼。偶有风过，吹动嫣红的花瓣，纷纷扬扬如雨拂落。
    “谁信我，致主丹衷，伤时多故，未做救民方召。”舞剑人望天轻吟。眸光透过繁花隙影，直望向灿烂夺目的春阳。
    阳光下，花雨飞。猛抬袖拂去满眼粉丽花影，剑刃啸风，舞成寒锐白芒，耀目成辉，提高了声音亢声歌道：“调鼎为霖，登坛作将，燕然即须平扫。”
    随着歌声，大朵的桃花被剑风扫落，，旋舞在空中，扑卷上舞剑人的面容，暖暖的甜香立时冲入鼻端，滑向舞剑人的心扉，舞剑人皱眉，调息吐气，将旋扑而至的花瓣吹得向后荡开，声音越发高亢，歌道：“拥精兵十万，横行沙漠，奉迎天表。”
    舞剑人歌至最后一句，声音极之高亢，一句未完，已然气竭，那句“横行沙漠，奉迎天表”几字，已是唱不出来。忽听的身后一个清亮的声音接口唱道：“拥精兵十万，横行沙漠，奉迎天表。”
    舞剑人收剑停步，转身凝望，只见花雨纷飞中，一个青衣少年翩然而至，漫声吟唱。
    少年约有二十三、四岁，身裁修长，肤色微黑。手心中托着一只柳枝编的小蓝，片片淡绿色的小柳叶点缀其间，柳蓝中放一只细颈小陶罐，四围嵌着朵朵妍丽的碧桃花，颜色鲜亮，十分精致可爱。
    少年走到近前，笑道：“杨老伯，您又在念诗感怀了？”
    舞剑人叹道：“老了，不中用了，念一首诗都念不完整。”
    少年笑道：“杨老伯身体强健，老当益壮，怎说起这话来。您一首诗不曾念完，那只是感怀前事，借诗抒怀，心情太过激动，以致失声。嗯，杨老伯定是又在回想十年前驰骋战场，挥戈杀敌的英勇往事？”
    “唉，老了，还提这些做什么？”舞剑人神容间似微显落寞神态，拾起旁侧树下的剑鞘，收剑入鞘道：“当年铁马金戈戍边关，如今却在稻田酒乡渡残生，前尘如梦，不堪回首。“
    少年道：”老伯雄心未退，壮志未已，这些年来，虽不曾去阵前杀敌，一身武艺却未闲置，一旦有时机重返战场，定又是一员虎将。”
   “剑都握不稳了，还提什么上马杀敌。”舞剑人将剑举到面前，望着剑柄上垂络的已呈半旧颜色的青丝结，叹道：“这柄剑跟我三十年，倒有二十年被闲置在侧，不曾饮过人血，真是委屈了它。我现在还有一点力气，可以耍的动它，再过几年，可就连拔剑出鞘都不能够了。”
    少年道：“我看老伯还年轻的紧，当年杨业杨老令公年近古稀，尚能挥戈上阵，横扫战场。使得辽人闻风丧胆，老伯如今还未满花甲之年，怎提一个老字。”
    舞剑人听得少年将他与英勇无敌的杨令公相比，心中朋欢，一扫方才的失意忧郁，脸上漾起一抹笑容，道：“杨老令公一代名将，天下同钦，我等小辈怎敢与他相提并论，老令公六十余岁还领兵出征，勇抗辽寇，我如今不过五十有四，确是不应该服老啊。”
    少年笑道：“正是，老伯若能重返战场，一定同杨老令公一样，杀的金寇望风而逃。”
    舞剑人一笑，遥望天蓝云淡，似真的看到自已重披战袍，率领兵丁挥戈抗敌的姿影。舞剑人笑道：“如意，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嗯，你杨老伯若真有机会重返战场，率兵出征，定封你做兵马先锋。”
    “晚辈义不容辞。”少年一口应承。舞剑人心中更乐，伸手轻拍少年肩头，道：“好孩子，有志气。”

    这舞剑人名叫杨瑛，原是晋中一员名将。此时正值南宋高宗绍兴年间，宋国偏处江南，隔一条长江与北方金国遥遥相对，相互间屡有冲突。
    宋朝重文轻武，各地城镇均由不通武艺的文官治理，便连边防要塞也多以文官为主，武将为副，以致兵力匮乏，无甚精强兵马，能够率领大军力抗外敌的有才将领更是少见。因此自开国以来便频受北方辽、金等异族的挑衅，动辄挥军南下，侵袭宋土。
    异族来侵，本应誓死抵抗，然宋朝国君贪生怕死，昏懦无能，屡听信奸臣谗言与来侵敌寇不战谋和，以致每次都以宋向敌国进贡大批金银、绸缎才做了结。
    金银有限，强寇的贪欲却是无底深渊，难以填平。辽金等异族僻处极北苦寒之地，生息不易，对中原宋室的繁华锦绣望而眼热，觊觎已久，怎会满足于一次的银钱，反而因此看出了宋国的弱点，欺宋帝软弱，无将可挡，屡屡借口犯境。
    朝廷软弱不御外侮，反割地赔银，使宋国民众饱受战乱之苦，颠沛流离之余，还要更多交赋税，以满足贪婪的治官。
    宋徽宗赵佶即位之后，耽于享乐，不问政事，朝政全把持在蔡京、高俅等几个贪官婪吏手中，对内横征暴敛，聚财贪富，弄的悄聊生，对外又畏敌如虎。靖康年间，金兵再次挥师南下，此时宋边防已虚弱至极，军心涣散，金兵一种势如破竹，一举攻破汴京，宋朝皇帝亦被金兵俘虏。
    国土尽丧，皇帝被俘，这份耻辱便如山般重重压在宋国百姓的心头，而逃出汴京的一些贪生怕死之徒在江南所建的小朝廷亦是不思进取，仍日日欢歌，夜夜享乐，浑不问敌寇铁骑下的中原百姓生死悲苦，如何生活。亦不问前方是否尚有誓死卫国的忠臣将士，势头颅洒热血，只盼王师北援，收复失地，然浴血苦战却只换取他们刻意粉饰的歌舞升平。
   
    舞剑人杨瑛祖藉雁门，相传为宋初名将杨业的后人，宋亡时曾投身元帅韩世忠帐下，在晋鄂一带率兵与金兵交锋，手中一枝丈长金枪，冲锋陷阵如入无人之境，在阵前曾有金枪再现的美誉，常被人与宋初勇抗辽兵的天波府杨家将相并论，夸赞天波府后继有人。
    十三年前，杨瑛在伏牛山与金兵交锋时，受到金将毒箭暗算，性命虽被抢救回来，然经脉受损，武功却大打折扣，韩世忠体恤他的身体，保举他到朝堂中做了一名兵部的侍郎，督练全国兵马。
    杨瑛性情耿直，嫉恶如仇，哪里看的惯朝堂中那些偏安一隅却还盛气凌人，大兴奢华之风的朝臣，常出言讽刺，因而言语之间时有冲突，深为众朝臣所恶。
    绍兴十六年，奸相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元帅岳飞，使其屈死风波亭。岳飞英勇善战，连破金兵，率大军直打到黄河岸边，眼看即可攻破金都，救回被俘的皇帝。民众正翘首盼望之际，岳飞竟被无由屈杀。消息传开，朝野震惊，纷纷为岳飞不平，然皇帝昏庸，不辩忠奸，仍继续重用秦桧。杨瑛数度为岳飞叫屈不果，反被秦桧寻隙罢官。杨瑛伤心之余，隐居于天目山脚，日日借酒抒怀，挥剑遣愤。
   
    这日午后，杨瑛挟剑来到湖岸桃林，眼见繁花似锦，江山似绣，湖中三两画舫悠游而过，载着满身绸罗，一脸欢笑闲看春光的游人。游人手底琴筝奏出靡靡之音，甜腻的歌声入耳欲醉，一片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念及不过千里之外，处身在金国贼寇铁骑下苦苦挣扎的中原父老，不觉悲从中来，不可抑止。乃挥剑为舞，悲愤而歌。
    杨瑛所歌的这首词名为《苏武令》，是本朝名士李纲所作。李纲虽是文官，却视死如归，临危不惧，在金国大军攻至宋都时，曾力排众议，坚不投降，率满城军民死守汴京，终于击退金兵。
    李纲虽忠义为怀，但朝堂中君昏臣谗，却多是畏敌如虎，一心想逃跑投降之徒，李纲为国有功，反受攻讦，最终竟被罢官。
    这首《苏武令》便是李纲被罢官后所写，写出了对沦落敌手的宋帝的思念和关切，写出了自已欲以满腔热血报国救民却又报国无门的悲哀。本词的最后一句“拥精兵十万，横行沙漠奉迎天表”更是道出了李纲身为宋臣的心声，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力挽狂澜，率大军攻克中原，驱除金虏，迎回被俘的宋帝，重振宋室山河。
    杨瑛的仕途际遇与李纲相似，一首《苏武令》也道出了杨瑛的满腔悲愤和心酸，因而狂歌当哭，痛陈胸怀。此时经青衣少年温言劝解，心情稍霁，方注意到少年手提的小柳蓝，道：“这是什么？”
    少年举高柳蓝，拨开鲜妍的碧桃花瓣，掣出那只小巧的细颈陶罐，道：“今年春暖，花时较早，后山的茶林半月前便发了新芽，这是家师前日清晨亲采的新叶，以炉火烘焙，昨晚刚制好的新茶，特命晚辈送来给杨老伯品尝的。”
    杨瑛打开陶罐，馥郁的茶香立时扑鼻而入，掩盖了满林桃花的粉香。陶罐内，片片茶叶卷成短针，边缘处锯形的叶缘清晰可见。杨瑛笑道：“寒松那牛鼻子忒的小气，玄武观后山满眼望去俱是茶树，他居然只送来这小一瓶的茶叶，只怕连一巡茶都泡不到。如意，回去告诉你师父，让他把今年所烘焙的茶叶全都送来孝敬于我。”
    杨瑛隐居之后，常与天目山中玄武观寒松道人下棋论茶，感情甚笃，那少年是寒松道人的徒弟军如意，闻言笑道：“杨老伯有所不知，这一罐新茶和往年不同，原是家师采清晨初放的碧桃花，将一片片花瓣全部辅展开来，放在松木炭盆中烤焦了，再以焦枯的碧桃花瓣为柴，烘焙这些茶叶。使的新茶在茶的清香中又隐含浓郁粉醇的碧桃花香。”
    杨瑛奇道：“用碧桃做茶？”
    军如意道：“是。家师也是一时兴起，才会用碧桃做茶。因不知口味如何，所以并未敢做许多茶叶。”
    “怪道一向小气的寒松老道居然会特意送茶给我，原是让我做试茶人。”杨瑛笑骂。军如意道：“杨老伯可真是冤枉家师，家师每得新奇之物，总会先送杨老伯，这茶费了家师数日心血，炙花炙茶，烟熏火燎，可着实辛苦。”
    杨瑛听的军如意为乃师辩解，嘿嘿一乐，刚要回言，忽听的脚步嘈杂之声自林外传入，随即，几人奔进桃林。展眼望去，见过当先是一个黑衣汉子，手持双刀，身染血痕。

                         君橙舞
                               2004/07/31

江湖三女侠

好看！加油啊！

好文字！

这个开篇还真的有些梁味儿呢！等着看下文……

有些奇怪橙橙为什么会用“军如意”的“军”这样稀少的姓氏？

作者: 多嘴的江南 发表时间: 2004/08/01 23:17

江湖三女侠

我猜是……

”如君之意“，为了另外一个人的心愿。

等着下文呢！


作者: 羽生堂主 发表时间: 2004/08/07 19:23

江湖三女侠

正确
军如意其实是橙橙的男友在网游剑侠情缘中的角色名。他一定要当男猪角。。呵呵。说武侠书中的男猪角通常艳遇连连，红粉知已无数。嘿

作者: 天使橙橙 发表时间: 2004/08/18 1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