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中期小说的一些“模式化”

江湖三女侠

作者：天山游龙
发表时间：2003/03/02 16:21

从第十五部《大唐游侠传》开始至第二十八部《武林三绝》构成了梁羽生武侠创作的中期。相比与早期的创作，这期间的小说多了几分稳重，技巧也有所提高，却少了许多灵性。平心而论，这个时期的每部小说在武侠小说中也算得上佳作，但从取得的成就而言远不如早期的创作（《大唐游侠传》例外），每一位喜欢他的读者都会为之感到深深的遗憾。武侠评论中对梁羽生小说的批评据我所看很多缺点均是出自这个时期。究其原因，我想是由于早期梁羽生处于不断探索之中，他本人本为一位才华横溢、知识渊博的作家，因此一开始就取得了极高的成就，但当形成了一定的创作思想之后，他自然少了几分探求，转而在创作中惯于按照已形成的创作模式进行写作，如同武侠小说中一些传统的武林门派，依据本门传下的武功也足以在江湖上争雄，但却成不了绝顶高手一样。其次，我们注意这个阶段的年代是从1963-1976年，正是全世界左派运动风风火火的年代，作为香港左翼作家的代表，梁羽生在整个创作理念自然而然地受到了那个时代的影响，因此在部分小说中出现追求崇高的理想，出现一些“高、大、全”的人物。再次，梁羽生在这个时期的创作多为3至4部小说同时创作，应付3至4家报刊的约稿，头脑中所形成的一些想法、一些形象需要分配使用，不可避免地影响了其小说的成就。我们知道金庸最多也就在写《神雕侠侣》过程中，写了一部《飞狐外传》，其他都没出现过同时创作二部小说。所以他取得较高的成就也不足为奇。这个时期的缺点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情节上带有一定的模式。前面说过，梁羽生进行武侠创作主要是因为澳门的一场擂台赛，而梁羽生在《龙虎斗京华》一书中对最后的擂台斗京华的描写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因此，可能梁羽生对擂台可能带有一些偏爱，很多小说的描写也达到了极高的水平。如《萍踪侠影》中的争夺开状元，《云海玉弓缘》的三次正邪大战均写得有声有色，扣人心弦。进入小说创作中期，梁羽生继续沿用这一创作思路，几乎每部小说都有一场声面宏大的擂台之战，虽然每一场大战均写得精彩曲折，但显得太多太滥了。而从过程看多半是正邪双方各有大队人马，摆下战场，然后从次要人物到主角依次出场，最后正派取得了胜利。而且擂台的过程多有互相模仿的影子。如《风雷震九州》一书竺尚父氓山独斗正派就带有抄袭《云海玉弓缘》三次大战之嫌。其他某些情节也带有一些重复，如《狂侠、天骄、魔女》中在柳元甲家中王宇庭表演的金针摘花又抄自《江湖三女侠》，再之如绵掌击豆腐，豆腐不烂而石板烂等情节也出现过多次，从单一部小说看也没有什么，但系统看过梁羽生小说的读者就会感到其中的不足。
人物形象的模式。再回头看这个阶段小说的一些人物形象，就会感觉到与第一阶段相比也有很大的距离。在对男女主角的塑造上，尽管梁羽生继续注意表现人物形象在动荡的社会环境下表现出的人性，避免出现公式化的形象。大多数主角的形象也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分，但是这种区分多表现为边缘性的差别，因此虽说千面一孔有欠公允，但是作者也没能创作出象张丹枫、卓一航、李逸这些光彩夺目、个性鲜明的形象，女侠方面也未能有玉罗刹、厉胜男、云蕾这样的绝笔。较好的人物如段圭璋、铁摩勒、华谷涵、檀羽冲、金逐流、谷啸风、辛龙生、缪长风、陈石星、风、云、雷、电、夏凌霜、王燕羽、柳清瑶、史红英、韩佩瑛、奚玉瑾、云紫萝等，这些人物也可算各有特色，但与第一阶段的几位人物相比就没有那么震撼人心了、光彩夺目了。反面人物上模式化的现象更为严重，如写到宋代的几部小说中的蒙古国师龙象法王、《冰河洗剑录》中的宝象法王及《广陵剑》中的弥罗法师根本就是同一人物形象，如几部宋代小说中的少林叛徒沙衍流跟《游剑江湖》中的沙弥远、《广陵剑》中的照空、《牧野流星》中的吉鸿又是同一形象，无一不是少林叛徒，使铁禅仗。在反面人物上写得成功有《龙凤宝钗缘》的的牟世杰、史朝英，《风雷震九州》的叶凌风，《游剑江湖》中的杨牧等。
武功上的模式。武侠小说离不开生动的武功。梁羽生独创的梁氏武功在武侠小说史算得上杰作，与金庸、古龙鼎足为三。他的武功注重写实，力求优美合拍，而且带有浓重的道德化倾向。如正派武功平和，循序渐进，越到最后功力越深，而邪派武功则残忍阴毒，易于速成，但到最后都不可避免地“走火入魔”。在梁羽生第一阶段也创作出了很多精彩优美的武功，如最著名的双剑合璧、天山剑法、玄女剑法及邪派的修罗阴煞功、天魔解体大法等。但进入中期，梁羽生本人好象再也没创作出多少令人激动的武功。算来算去也只有张丹枫的无名剑法及铁摩勒的“重、拙、大”剑法理论，再有就是空空儿那“一剑刺九穴”的“袁公剑法”，其他的好象就没有什么著名的了。而早期的天山剑法、绵掌、大力金刚手、惊神笔法、四笔点八脉及邪派的修罗阴煞功、雷神掌、毒掌等多次出现，感觉上作者好象想不出新的武功，或许是作者写得太多，偷懒一下，但对于读者而言读得多了每有似曾相识之感。
系列作品太多，作品与作品之间出现了一些情节、人物的矛盾。梁羽生作品以系列著名，一部天山系列前后就包含了作者半数的作品。这种写法容易吸引读者，让人有追着看的愿望。同时对作者来说也较为省力，一些人物、武功、情节可反复出现。但是系列太多就未免带上一些模式的倾向。加之作品创作涉及的时间跨度较长，一些情节作者本人可能由于时间太久记不清楚，因此在创作中出现前后矛盾。最明显莫过于《萍踪侠影》与《广陵剑》之间，两部小说某些细节常出现一些矛盾。如双剑合璧本为玄机逸士所创，但在《广陵剑》中变为张丹枫所创，《玄功要诀》创作者也由彭和尚变为张丹枫，其实这些不是张丹枫所创也无损张丹枫的高大形象。而金刀寨主周键本与云靖同辈，但在后书中好象与云重同辈，一下子降了两辈。其实作者只要把《广陵剑》中的金刀寨主从周山民转换为《联剑风云录》中出现的周志侠，也就不存在着这着这些矛盾。另外，张丹枫的两名弟子于承珠、张玉虎在《广陵剑》中没有提及，反而霍天都本不是他的弟子却写成了他的弟子，本来作为一部独立小说这些也没有什么，但见惯了梁羽生小说系列写法的读者可能难以接受，也极大影响了《广陵剑》一书在读者心目中的形象。如宋代的二部小说，《鸣镝风云录》在年代上应比《风云雷电》前，前者孟霆的镖局刚在大都开张，后者已经收山这点足以为证。但是在《鸣镝风云录》一书结尾完颜长之及龙象法王均已死亡，但在《风云雷电》一书但却仍作为反派两大人物，而且这两部小说可以说是连着创作，因此这个缺点不可原谅。其实只要换成另两名蒙古和金国的高手，即使形象相同，但名字不同，读者也就马马虎虎了。又如作品中一些人物名字相同，如《鸣镝风云录》与《广陵剑》中丐帮帮主都是陆昆仑，换个名字不行吗？如一些人物的年龄出现一些问题。如萧青峰，在《冰川天女传》第一次出场，估计三十多近四十应是问题不大吧，起码比唐经天、金世遗大个二十来岁吧，但直到《绝塞传烽录》一书，唐经天已死几年了，他好象还活得不错，估计百多岁问题不大。另一个要算是唐嘉源了。他第一次出场是在《冰河洗剑录》一书，出场也算光彩夺人，与江海天大战三百来招，后一算年纪比江略大，这也说得过，因为唐经天结婚在江南之先，第二次出场在《侠骨丹心》中成了江海天嫁女之日的座上客，作者交代是江湖上后起之秀，三十多岁，一下子小了十多岁。也还马马虎虎，算起来比金逐流大十多岁问题不大了。第三次出场《牧野流星》可好了，还是三十多岁，最多四十，这两套书看来年代相隔也有二十来年了，他好象越活越年轻起来，为什么盯住他不放吗，写不下去就写他儿子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