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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杀] 第二轮评委分工——蒙蒙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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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2 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评第11区第14区文章,直接跟帖回复


如果是电脑,就按照这个格式,手机的话,就免链接写好标题和各项评分了
11【争精】【第二轮3区杀贴】战未休
作者:[杀]赵春萧
地址:http://www.rxgl.net/bbs/thread-1471259-1-1.html
总分:
情节:
人物:
文笔:
梁羽生家园,梁迷网络的家http://www.yushengbb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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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12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34【争精】【第二轮11区杀帖】儒与侠

  一、 杀意
  
  进入小镇的第一个晚上,高羽毛就被一场噩梦惊醒,此时窗外还是沉沉的黑夜。
  
  对于一个能在险恶的江湖中闯荡多年并生存下来的人而言,往往具有狼一般的直觉,可以嗅到危险的存在,高羽毛当然也不例外。
  
  可是,今天的感受却和以往大不相同,他觉得有一股浓浓的杀意袭扰心头。
  
  这种感觉以前也曾有过一次,但那是十八年前,从一个女人充满仇恨的眼神中读到的。而眼下房间里却空空荡荡,除了自己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所谓“杀意”,当然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它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产生于人的心底,却能让人强烈地感受到。
  
  “该来的总会来。”高羽毛在心底里叹息一声,起身穿衣,随后捧起那个醋坛子,从窗口悄悄跃出。
  
  徒弟们都在酣睡,他不想惊动她们。所以,一个人沿着小镇的石板路向镇外走去。
  
  他不知道那种杀意来自何方,只是由着自己的脚步下意识地往前走,渐渐就走到了镇外。
  
  他抬头望了往天,发现今夜的月亮看起来有些诡异。
  
  又沿着荒村的小径走了两三里,黑暗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座房舍,有条黑影一闪即没。
  
  “莫非就在那里?”高羽毛想,脚下却没有一刻停歇。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排房舍之外,那是一个十分破败的“土地庙”。
  
  高羽毛轻轻推开庙门走了进去,耳边听到 “吱呀”的一声响,那声音在夜半的荒村中回荡,显得十分的空洞。而此时,庙内竟然亮着一点如豆的灯火,一个少年蜷缩在明灭的火光中。
  
  少年看到高羽毛走进来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用无神的眼睛木木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高羽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似有些迟钝的少年就是刚才看到的那条黑影,他一步步走到少年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是谁?”高羽毛问道。
  
  “张晓凡。你又是谁?”少年答,同时反问。
  
  “我叫高羽毛。”高羽毛笑了笑,他听说过张晓凡这个人,知道他是个老实人,常被中年妇女色诱,却甘之如饴。
  
  少年的眼睛瞪大了,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露出警戒之色:“你就是高羽毛?”
  
  “嗯。”高羽毛点头,“你知道我?”
  
  “你就是那个恶人?”张晓凡的脸色变了几变,露出愤怒之色。
  
  高羽毛不解地望着张晓凡。自己作风正派,嫉恶如仇,在江湖上素有“道德标杆”之称,为什么竟成了这少年眼中的“恶人”?
  
  高羽毛当然明白,做一个好人并不容易,这些年来为了维护道德,自己确实得罪了不少人,树敌颇多。却和眼前这个少年无冤无仇,为何他听到自己的名字反应竟会如此强烈?
  
  “谁告诉你我是恶人的?”
  
  “妈妈,还有燕大叔。”
  
  “你妈妈是谁?燕大叔又是谁?”
  
  “妈妈是水铮蓉,燕大叔是……”
  
  “我。”沉闷的嗓音从庙外传了进来。
  
  
  二、 杀气
  
  一条黑大汉缓缓走了进来,杀气如刀锋般笼罩了整个庙宇。
  
  杀气当然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却能让人真实地感受到。可他不是来自内心,而是来自别人,此刻,它正从黑大汉身上弥散开来。
  
  高羽毛觉得自己的皮肤有些生疼,头脑也有些眩晕。
  
  “燕八行?”
  
  高羽毛此来宁化府的目的是找“溢源庆”的掌柜方小白买醋。因为自己手中那坛喝了十八年的老陈醋已经见底。
  
  十八年来就是这坛陈醋压制着他身上的内毒,保住了一身的功力。在赶来的路上,他不得不节省着喝,最近几天已经明显感到内力正在慢慢销蚀。
  
  原以为只要挺到明日,就能再买一坛,功力很快就能恢复。然而,事不凑巧,今晚就让他遇到了一个扎手的人物,所以,他只能低眉忍受着。
  
  “嗯。”燕八行依然不改惜字如金的本色。
  
  “是你要杀我吗?”
  
  “对。”
  
  “为什么?”
  
  燕八行神色不变:“你该知道为什么?”
  
  高羽毛当然知道,这件事一定和十八年前那个含着怨毒眼光的女人有关。
  
  “我真的不是很清楚。你能告诉我吗?”
  
  “因为你对一个可怜的女人犯下了大罪,罪不可赦。”燕八行一字一顿地说。
  
  “你有没有证据?”
  
  燕八行指了指张晓凡道:“他就是证据。事发后一年不到,那个女人就生下了他。”
  
  高羽毛茫然了看着张晓凡道:“你也是因为这个?”
  
  此时,张晓凡已经站到燕八行身边,大声说道:“你欺负了我妈妈。”
  
  “什么?那个女人是水铮蓉?你是水铮蓉的儿子?”
  
  “别装了,那天要不是你下了迷药,又怎会让你得逞?可你万万没有想到,水铮蓉虽然无力反抗,但她自幼有水毒护身,任何人沾上一点就会中毒。”
  
  果然不错,高羽毛正是在见到那个女人之后发现自己中毒的,于是他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足足找了十八年,水铮蓉女扮男装,考取功名,出仕为官,就是为了查明你这个仇人。”
  
  “而你为了完成这个神秘的使命,也是韬光养晦直到如今?”
  
  “这下你死得瞑目了吧?”
  
  高羽毛终于明白了,当时凤凰公主告诉他,那个傲慢苛刻的大官僚水铮蓉竟是个女人,一年前不惜为了自己的如意郎君燕八行恢复了女儿之身时,自己还有点将信将疑。现在看来,他们十八年前早已相恋,只是为了找寻仇家,才瞒过了天下人,其中的坚忍也着实让人佩服。
  
  他点了点头,说道:“只有一点还不明白。”
  
  “你们为什么认为那个罪人是我?”
  
  燕八行突然笑了起来:“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叫做天理昭彰。你以为凭着那坛陈醋克制毒性,就可以瞒天过海,谁知道却被方小白无意中泄露了出来。好一个道德标杆,你现在想想,是不是觉得很讽刺?”
  
  高羽毛没想到,燕八行居然如此会说话,到这时他只有默然无语。
  
  过了一会儿他低下眉头,发出凄然一笑:“好了,我没什么要说的了,请动手吧。”
  
  三、杀手
  
  一声冷冽的笑声之后,三尺青锋矫若游蛇,在昏暗的庙堂上划出一道刺眼的寒光,直刺而下。
  
  高羽毛见状不觉大惊,用尽平生气力猛一扬眉,发出地动山摇的一声大喝:“小心。”
  
  他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两道精芒宛如夏夜的闪电直击剑锋。一手举起醋坛油锤灌顶之势砸向来人,一手将燕八行猛地一推。整个庙堂顿时发出“轰”地一声巨响,随即归于平静。
  
  高羽毛萎然倒地,不停地喘息。燕八行也是闷哼一声,跌坐在神像之前,左胁下早已殷红一片。一边的张晓凡不知是被高羽毛的吼声震伤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坏,瑟缩着身子在一边颤抖不已。这时,庙堂中间又多出一人,正是方才那个杀手,似乎一样受伤不轻。
  
  燕八行喘息半天,勉强说道:“方小白。”
  
  方小白惨然一笑,双眸中迸出慑人的邪气:“要不是那老东西拼死救你,我的剑下还从未留过活口。”
  
  燕八行狐疑地望了望高羽毛:“为什么?”
  
  高羽毛只是摇头道:“我已经油枯灯尽了,还是让你受了伤。”
  
  “既然知道功力尽失还这么拼命,你不知道他是来杀你的吗?如果他不死,你现在根本无力抵抗。你以为以你现在的样子真能把我挡开?若不是我及时收手,恐怕你这条老命也交代在这里了。”方小白说完猛烈地咳嗽起来,“为了你连我自己都受了伤。”
  
  方小白虽然一贯桀骜不驯,此刻眼中却闪过一丝真挚的表情。
  
  高羽毛有气无力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有人要买他的命。”方小白恢复了惯常的不驯,淡淡说道。
  
  “什么人有那么大的能量,能买动你替他杀人?”
  
  “胖巨侠。”
  
  “胖巨侠?”这时轮到燕八行疑惑了。他一面处理着伤口,嘴里还是忍不住问道,“胖巨侠闭门不出已有多年。他和我有什么仇隙,竟然让你来杀我?”
  
  “十八年了,他闭门不出十八年了。”方小白答道。
  
  “听说他不知被谁打肿了脸,从一个风神飘逸的瘦汉变成胖子,因此心灰意冷,闭门不出,镇日以植松为事。怎么又会牵扯到这件事上来的?”高羽毛大惑不解。
  
  “就在十八年前,你中毒前来找我之前,胖巨侠也中了剧毒,因为找不到神医下落,知道我对解毒之事颇有心得,也来找过我。但他却不屑于我让他喝醋的建议,愤然离去,坚持用巨侠门的解毒手法强制压毒。尽管暂时把毒力压住,但毒气无法排遣,这才造成了身材日益臃肿的现象。所谓的被人打肿的说法,只是坊间传闻。事实上,他一直在疗毒解毒而已。”
  
  “原来如此。”高羽毛听罢点头,突然问道:“这和他雇你杀人又有什么关系?”
  
  四、杀机
  
  “你是知道的,我向来看不上那些假模假式的所谓武林正派,除了你还有胖巨侠。因为你们都有真性情。”方小白说道。
  
  高羽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方小白瞥了一眼燕八行,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接着说道:“所以,当胖巨侠派人把我找去,告诉我有人想要杀你,并且让我把杀你的人杀掉时,我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可我和胖巨侠素无交往,他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我从不知道他是一个急公好义的人啊。他有没有说原因?”说到这儿,高羽毛的声音越发微弱了。
  
  方小白见状,从身边掏出一个小陶瓶轻轻扔到高羽毛脚下:“算你走运,我因为吃不惯外面的醋,所以总是在身边带一小瓶,你先把它喝了,恢复点元气。”
  
  接着,他又拿出另一个小瓶扔给燕八行:“这是云南白药,拿去止血吧。”
  
  燕八行刚被方小白奚落了几句,心里正自气恼,如今见他如此,气也消了一半,沉声说了句“谢谢”后又接了一句:“我和他也没仇。”
  
  “那天看他的样子确实有点怪怪的,欲言又止的样子。”方小白低头想了一会儿说。
  
  这时,高羽毛已将那一小瓶醋尽数喝光,精神也比刚才好了不少:“那他有没有说,别人为什么要杀我?”
  
  “说了说了,说你早年欺负过一个女人。他觉得你这个道德标杆在武林中树立了很多年,不想因为这件事毁了你的清誉。”
  
  “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高羽毛皱眉道。
  
  “哪里蹊跷?”方小白不解地问。
  
  燕八行好像也弄不明白,全神贯注地听起来。
  
  高羽毛整理了一下思路道:“如果他认为我是被冤枉的或者另有隐情才出手相助的话,这事还说得过去。假如他并不认为我冤枉,又与我素无交情,为什么要让你救我?再者说,就算让你把我救走,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把杀我的人杀死呢?如果真那样的话,不管那件事是不是我做的,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对啊。”方小白恍然大悟,望了燕八行一眼说:“就算他死了,水铮蓉还活着啊,这件事一样会被宣扬出去,他为什么不让我斩草除根呢?”
  
  高羽毛点头:“这说明他是故意想把这盆脏水往我身上泼。”
  
  “这件事本来是你做的,他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方小白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急忙问道,“对了,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我没有。”高羽毛摇头。
  
  “不是你干的是谁干的?到这时你还要抵赖。”燕八行突然暴怒了,想从地上跳起来,不料一下牵动了伤口,痛得重新跌坐在地,嘴里却不停呼呼喘着粗气,一副愤愤不平之色。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问心无愧。”
  
  “我相信你。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解释?”方小白好像显得很兴奋。
  
  “我中毒是事实,又没有其他人为我作证,我解释有用吗?”高羽毛显得很无奈。
  
  方小白点点头:“看来你真是百口莫辩了。这就奇怪了,既然你说当时没人在场,不管是不是你干的,那胖巨侠怎么会知道此事?”
  
  “其实当时在现场确实出现过一个人,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只是我并不知道此人是谁而已。”高羽毛叹息,“其实那天我只是偶然路过那个树林子,因为听到有女人哭泣,才走进去看看。没想到正好撞见有个高个子跑出来。我还没来不及问,那人就已出手,我和他对过一掌。当时,我想将那人脸上的面纱扯下来,虽然被他跑了,但脸上也挨了我一下。之后我跑进林子就看见有个女子躺在那儿,当时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我见此情景,又看她好像并无大碍,没敢逗留就匆匆跑了。”
  
  “我明白了。”方小白腾身跃起,“这个人就是胖巨侠。由于他先中了毒,于是,在你和他对掌之后你也中了毒。”
  
  此时燕八行似乎也清醒了不少道:“那晚我本来和水铮蓉约好在林中相会,没想到半途中遇到兔小僧,硬拉着我去喝酒。不知怎么搞的,没喝多少我就醉倒了,一直睡了大半个时辰,醒来时兔小僧已不见了。等我匆匆赶到林子的时候,确实看到有一条黑影跑了出去。原来以为这人是你,现在想想那人是个瘦高个,应该比你高出不少。”
  
  “谁不知道兔小僧和胖巨侠是生死之交?看来这件事是他们合谋的,不然为什么你那么巧会遇上那个淫僧?看来是他在你的酒里做了手脚,而胖巨侠的迷药肯定也是兔小僧给的。这下我完全明白了,没想到我竟被人利用来充当杀人的工具。”
  
  话音未落,只听庙外一阵狂笑:“算你们聪明,可惜你们今天死定了。”
  
  暗器已如雨点般射了进来。
  
  五、手
  
  此时,庙中之人均已受伤,虽然恢复了一些体力,不至于全无躲避的能力,但毕竟行动不便。幸亏方小白伤得较轻,一面舞动长剑四处格挡护着其余三人,退到神像之后暂时躲避,但时间一长却很难幸免。
  
  这时,暗器停了,胖巨侠已和兔小僧一起走了进来。
  
  只见兔小僧笑道:“妈了个吧!大胖,今天委屈你了,他们竟把你当作淫贼了。”
  
  谁知胖巨侠只是超然笑道:“这又有什么关系?谁让你是我的兄弟,为了给你剪除祸患,我被人冤枉一次又有什么。反正今天这几个人都休想走出这里。
  
  躲在神像后的高羽毛转头朝身边那几人望了望。意思很明显,这件事还真不是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看来胖巨侠也被“冤枉”了,所有这一切都是兔小僧一人所为。
  
  还没来得及细想,只听胖巨侠已经说话:“各位,今日之事真是抱歉了。想当年我这兄弟做了这件事,本来以为烟消云散了,没想到事隔多年,水铮蓉重又出现,可见她一定是查出了什么准备寻仇了。虽然有人背黑锅,但我兄弟还是不放心啊,作为巨侠门的精神领袖,我也不能坐视不管,所以,只好得罪各位了。”
  
  方小白听了大怒道:“你这无耻的东西,这么多年来亏我还把你当成朋友。”
  
  这时,高羽毛说道:“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说这些干什么?既然今日我们死定了,在下还有一事不明,两位能否见告?”
  
  那边立刻传来兔小僧粗鄙的说话声:“妈了个吧!都死到临头了,还在那儿唧唧歪歪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说迟了,大爷可等不及要动手了。”
  
  “我只想知道,既然那件事是你做的,当时为什么中毒的是胖巨侠而不是你?”
  
  兔小僧听了不由哈哈大笑:“还别说,你这老酸儒脑筋还真灵。老实告诉你吧,当年那件事还真是大爷我一人所为,本来也确实中毒了。没想到大胖为了找我无意间走了进来。当时我见一个蒙面人闯入不知就里就给了他一下子,于是,他就中毒了。”
  
  高羽毛不由苦笑,没想到胖巨侠的遭遇竟与自己十分的相似。于是,他接着问:“那你呢?”
  
  “妈了个吧!我当然也中毒了。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巨侠门三英战神医的故事吧?尽管当时没能将其打败,那神医却也甚是狼狈,连随身药包都掉在地上。虽然最后他以一招“谁可英雄笑圣殿”获胜,大爷我临走时还是随手带走了他的药包。那里面有一本制药的书,给燕八行吃的,以及给那娘们吃的药,都是大爷根据书上的方法配置的。要想解毒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不瞒你们说,大爷刚才所发暗器,也都喂了剧毒,就算伤不了你们,也可让各位在一个时辰之内骨软筋酥,到那时还不是任我宰割?”说罢,兔小僧得意地笑了几声,随即又戛然而止。
  
  只听胖巨侠发出一声怒吼:“妄我把你当作兄弟,处处维护着你。既然你有解药,十八年来为什么不给我解毒?”
  
  “妈了个吧!大胖,你也别怪我了。等到这几个人死了,世上知道这件事的也就只有你我和水铮蓉三人了。水铮蓉我自然不会放过,但是你要是还活着,做兄弟我又怎能放心呢?你大概不知道吧,这些年来,你虽然把毒压住了,却再也不能动手了。一旦与人交手,毒气逆行直冲头顶,即便不死,也跟死人差不多了。”
  
  “噗”,胖巨侠口中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巨大的身躯向兔小僧扑了过去。还没走出几步,整个人已经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除了躺在地上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之外,再也站不起来了。
  
  “妈了个吧!等我先收拾了那几个然后再来伺候你上西天。”说着,兔小僧已经一步步向神像方向走来。
  
  方小白见状,举剑准备迎战,不料手臂一软,那把剑却再也握不住,“咣铛一声”掉落在地。
  
  身旁的高羽毛与燕八行、张晓凡也都觉得身体软绵绵的,再无一丝力气,他们果然都已中毒。
  
  兔小僧在另一边听到后哈哈大笑:“妈了个吧!说了你们还不信,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眼看着就要跨进神像的背后,兔小僧突然发现,自己的喉间已被一只纤纤玉手死死地掐住,而他的腰际也被插入了一柄锋利的短刀。
  
  临死的时候,兔小僧看到的是苏未凉盈澈如月的脸。
  
  后记:
  
  幸亏苏未凉的及时赶到,才救下了高羽毛、燕八行、张晓凡、方小白和巨胖侠等人,并用兔小僧带来那个药包里的解药替众人解了毒。胖巨侠虽然活了下来,人却已变得疯疯癫癫。
  
  众人见他如此,也不再忍心杀他,后由方小白将他送回了巨侠门。
  
  从此胖巨侠在巨侠门众的眼中,也不再是什么精神领袖,只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
  
  而高羽毛则告别了燕八行和张晓凡,带着徒弟以及从“溢源庆”买来的一坛老陈醋继续周游列国。
  
  不久后,苏未凉根据神医传下的那本药书,配出了解药,帮高羽毛彻底解了毒。但高羽毛却再也离不开那种已经喝了十八年的山西老陈醋。
  
  虽然,道德标杆依旧屹立不倒,但精神领袖变成了精神病人!
  
  很多年以后,当风聆渡的徒弟小红被人误认作巨侠门子弟时,就会愤怒地说:“你才是巨侠,你们全家都是巨侠”,“巨侠”二字由此被作为一句经典的骂人话江湖传言广泛流传。另外又有个叫做司马迁的人受到此事的启发,在自己那部留芳千古的旷世杰作《史记》中用“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两句话,对儒与侠作出精辟的定义。尽管如此,武林却依然继续着它的传奇!
  
  (完)
  
  谨以本文献给那些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仍能保持道德良知的善良的人们,同时鸣谢《土匪阋于墙》的作者,给兔小僧这个马甲赋予如此生动的口头禅,本文继续沿用,以示敬意!
  
  
  张晓凡帖杀水铮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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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争精】【第二轮11区杀帖】流年

  一


  没有人知道凤凰钱庄是怎么消失的。
  数年前,它像是一夜之间就站在了天朝苍茫脊地的顶端。当然不仅仅是天朝最高的建筑。金钱上足够的凶悍、强悍或者说彪悍使它在最短时间内如同天朝官员般折服了无穷无尽的地主老财。它甚至感染了三五岁的孩童——他(她)们在听到这个钱庄大名时候都会露出大人们常有的表情和语气:有……,有钱。

  今天我要讲的是一个关于消失的故事。


  这人决定干一票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说——这个地方他已经踩点了很久。
  这一天他洗干净一块黑布,在上面捅了三个洞后做成夜行衣穿上,然后踏上这些年来他唯一攒银子买过的一双老京城布鞋,把自己家的匕首整成凶器就趁夜出门了。
  黑暗里他手里拎着刀时候特有感觉。这时好像走路真就是有风的。路边树上的乌鸦趁机会应景叫着,他胸膛里这颗小心脏砰砰砰砰乱跳,好似怀里真已经有了许多他不能承受之血液。


  “是人就会有欲望吧。”他闭上眼睛后听到自己这样说。

  他开始急速行走,很快看到暗夜里的凤凰钱庄,它此时由外望去极像燕窝。可是凶手更爱极钱庄后树林的安静。——那里经常会有无数哀怨的少妇(在他看来是的),经常可以使他像温朝阳一样激动。

  每次看见这个女人都会带给他异常的惊喜。
  他跟着她已经很久了。而她总不能查觉。今天女人口中的“吵妈逼”比以往多了很多倍。(可能夸张了点,但这句真TMD合他胃口)。这使得他的刀刃一点也不舍得离开这女人脖子后将近一寸距离的悬空处。
  此时乌云散去,月光倾洒,他终于感觉许多树都看到了他手中的凶器。他是这样认为的:这玩意的明靓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前面那个美丽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终于停下。在刀刃触及那冰雪肌肤的瞬间。他低吼一声。刀锋割断美丽的咽喉。汩汩流出的鲜红的美丽的血液滚烫了他的指背。
  他低头,伸出舌头舔了下。开始觉得一切真是完美。


  **
  **
  **
  二

  太阳就要西下,衙门里的公务还没有处理完,身上汗透的衣服还没有换,晚餐时候早点还没有用过。
  他好像已经为了公主一句相约风中凌乱了有整整一天。水铮蓉望着远处心里轻叹:
  凤凰公主名不虚传。
  可你如果现在看他,定是面带微笑的,眼睛眯着,好像在静静倾听四周漂吟着的和风,似乎它们就是那些已消然流逝的时光。似乎他不是在等人而是在观景。

  少顷,幽香袭人,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随后他听到公主婢女慌张的声音说:
  “水大人,水大人,不好了……公主她,公主她……”

  **
  **
  **
  燕八行和方小白的交情可以追溯至开裤裆时期。曾经的一起嬉耍,一起上路,一起赶考,甚至于一起落榜,一起来到凤凰钱庄做护院。可是居然有一天时间他会找不到小白的人这让他非常奇怪。
  难道前天树林那个男人把他……
  他觉得再想下去自己会崩溃。
  但是比起这个来,他更奇怪水铮蓉大人找他会有什么事情。


  不是在衙门里,钱庄后山的路边水大人在那里等着。开始闲聊的一些似乎没什么,可是后来他发觉话题开始让他犯悚。
  “你和方小白很熟?”水铮蓉问。
  “嗯,我们从小就认识。”他皱眉,“没出什么事吧?”
  “他死了。”水铮蓉说,“当然这事可能和你没有关系,但你们总是好朋友。你可以告诉我他生前几天有什么异常吗?”
  燕八行显然已经傻了,回道:“没有。”
  水铮蓉道:“那么他有告诉过你什么事情吗?”
  他想到一件事,只是:“……”
  “我希望你可以说出来。”水铮蓉补充道:“这对这个案子很重要。”
  他觉得当时小白说的很……,就婉转道:“他说公主和一个男人在钱庄外的树林幽会。”凶手和公主?
  水铮蓉精神一变,道:“是吗?他什么时候说的?”
  燕八行想了想,道,“前天吧……前天。”
  见到燕八行难过的样子,水铮蓉突然觉得这些问题都没有必要问下去了。他想缓一缓,于是就说道:“你还是先回去吧。”
  “嗯,那么,”燕八行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燕八行。”
  “嗯?”他认为自己突然就恍忽起来。他想,他或许连小白的尸体都不可能再看到了。
  水大人看着他的眼睛道,“凶手擅长跟踪,夜里暗杀,你要注意安全。”
  “嗯。”

  燕八行回住处时候脑袋空空的,看着钱庄门前幽暗的宫灯,他痛苦地捂住了头。
  是的,他说谎了。
  他前天看到方小白曾经在钱庄后面的树林里被一个英俊男子搂住。
  ——小白是断袖。
  这样的事情叫他怎么和水大人这样一个美丽聪慧的女子去说?
  “燕大哥,燕大哥……”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他回头,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安静些。
  “你可以和小红一起回去吗?今天的尸体是她发现的。”潋霜担心道,“她今天看到公主和小白的尸体吓着了。”
  “什么?你说公主也死了?”他震惊了。那么又是谁害死了小白?
  “是啊,大人说死亡时间比小白还要早一天。”潋霜道,“他们的伤口都在脖子上,可是都没有流血,不然大人和咱们就早发现了。”

  **
  **
  **


  “八行,我告诉你,我今天看到公主在树林里私会男人呢,嘻嘻,一直搂着在脖子那里亲。我都不好意思看他们了。”小白如是说。
  “是啊,大人说死亡时间比小白还要早一天。他们的伤口都在脖子上,可是都没有流血,不然大人和咱们就早发现了。”潋霜如是说。
  他前天好像也在树林里看见了有个男人一直在搂着小白的脖子那里亲……
  此时,一阵冷风吹来。他想起了水大人对他说的那句话。
  “凶手擅长跟踪,夜里暗杀,你要注意安全。”

  他怀着侥幸的心理看了看天。
  ——是黑的。

  贴杀    凤凰公主  方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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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6-12 13:07 | 显示全部楼层

10【争精】【第二轮14区杀贴】哀嚎洞穴

前言
        此文纯属恶搞,请熟悉魔兽世界的童鞋自动无视此文中出现的诸如死亡不可复活、NPC智能化等无稽现象,谢谢!
        职业备注:牛头人德鲁伊,血精灵法师,暗夜精灵猎人,人类圣骑士……

引子
         我至今仍能清楚记得当年站在鬼雾峰顶妄想眺望雷霆崖那伟岸身姿的愚蠢行径,直到红雾迷蒙中突然出现的那纤细的身影占据了我整个眼眶。那是不能用言语描述的复杂心情,好比哀嚎洞穴那纠结无比的地形,那是个低级副本,我去过无数次,却从来没认清楚过那里的路。
         如今许多年过去,我闪电般穿梭在广袤的艾泽拉斯大陆上,却再也找不到那曾经被他誉为亘古不变的所谓快乐时光。

(一)
          保持裂伤状态,割裂,撕碎,怪物倒地,捡起东西后速度奔向下一个。野德的近战技能还算不赖,虽然是皮甲一族,倒也勉强能算得上血厚防高,一般打怪绰绰有余。我这人不太喜欢跟人过招,但是路走多了,总有膈应脚的时候。在艾泽拉斯大陆上,最不少见的就是打架,而更多的则是生死立现。
         任何一个德鲁伊,当他不在熊形态的时候都是很危险的。但是借着能自我治疗的优势,让我躲过了好几次生死攸关的时刻。
         譬如这一次。当那个叫红袖的圣骑士小姐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有些茫然,她临死的眼神过分哀怨,让我觉得异常羞愧,没能如她的愿,我想是我的错。圣骑这种打不死的怪物能死在我手里的好运气万中无一,我想也没想撒腿就跑,仿佛失败者是我而不是她。
         冬泉谷的景色很不错,但一片晶莹的皑皑雪白却始终比不上莫高雷那满眼的生机。不知道这种异常状态算不算是一种预兆,我想我应该回去了。
         站在飞行点,回头看了看永望镇最后一眼,我骑上双足飞龙,任由它呼啸着带我向南方飞去。
         但是冥冥中似乎有股力量在阻止我,鬼使神差的让我来到了莫高雷旁边那一块贫瘠大陆上。雷霆崖对我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圣神所在。我渴望回去,却不知怎的如此害怕触及。
         于是,甜水绿洲便成为了我暂时的落脚地。半人马营地虽然脏了点,倒也不失为一个挡风遮雨的好去处。只是每次都需要清了场才能住进去,让我觉得有些惨无人道。

(二)
          “蜀黍,你在做什么?”
          我皱皱眉,女人是很麻烦的生物,特别是眼前这个。
         砸掉打扰我钓鱼的那只乌龟的最后一滴血,我拿起锤子,斜斜指向东方的天空,用最苍凉的声音吟诵道:“拔 剑 四 顾 心 茫 然 !”
          小美眉笑得打跌:“蜀黍你太可爱了。”
          “别叫我叔叔!”
          “蜀黍,什么时候带我去哀嚎?”
          类似的对话进行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有结果。甜水绿洲风景宜人,那是唯一出变异鱼的池子,我常常在那儿一呆就是半天。也就是那某个半天,我遇到了眼前的血精灵萝莉,笑靥如花:“蜀黍,能带我去哀嚎么?”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从前有一头牛跟一个精灵是好朋友。精灵很强,而牛跟你一样是个小屁孩。”
          “你才是小屁孩,你全家都是小屁孩!”萝莉很愤慨。
          我没理她,继续说道:“精灵对牛很好,带着小牛到处跑。小牛出生在莫高雷的红云台地,长大一点之后便去到雷霆崖生活。那是个很美丽的地方,高高在上,很神圣。”
          萝莉不耐烦的打断我的思路:“我去过雷霆崖,也就是还可以啦。你真夸张。不过听说几年前雷霆崖出过一次大事,好像是被联盟军团攻占了。蜀黍,你知道那次的事么?哎呀,还是不要讲故事了,什么时候带我去哀嚎啊。”
          这真是个讨厌的女人,我决定无视她。
          三个月来,我的钓鱼技能已经升到了专家级,可是她的等级却始终停滞在15级。她最神奇的地方是每天总能拿捏准我来到甜水绿洲的时间,突然蹦出来绕在我身边不间断的喊:“蜀黍,带我去哀嚎吧。”
          这让我对哀嚎洞穴产生前所未有的恨意。比让我承认自己是个路盲更加纠结而强烈的恨意。如果不是同一个阵营,我想我一定不会怜香惜玉。
          雷霆崖,那个我心中最神圣的所在在别人眼中自然并不是那么特别,她简陋落后,远不如血精灵的银月城宏伟壮观,但于我来说却是绝对不可侵犯的地方。
          血精灵美女特有的妖娆一直在我心头眼前摇晃,我想或许因为她那诱人的身材,我才会任由她每天在我耳边念叨,却从未明确拒绝她这个算是十分无礼的要求。要知道,我的营生可就是带人下副本。当然,除了哀嚎。
          “蜀黍,钓鱼很好玩么?”
          “蜀黍,你的生活技能是什么?烹饪?”
          “蜀黍,今天朋友送我一套性感锁甲套装,可惜我现在等级太低,还穿不了。要不然可以穿给你看啊。”
          “蜀黍,你带我去哀嚎吧,多刷几次我就能穿上那套装了,你不想看么?”
          “蜀黍……”
          “蜀黍…………”
          牛头人永远是褐色的脸皮凶狠的眼神,看不出内心的狰狞。面对这样一个低等级漂亮SB,我很无奈。我指望我的漠视能冲淡她的热情,可是三个月了,血精灵美眉的热情丝毫不减,而我的心底,仿佛出现了一丝丝莫名其妙的微妙变化。我竟然偶尔会想到:说不定哪天,我真的会带她进入那纠结的山洞。
          我想我是时候离开甜水绿洲了。
          “蜀黍,你天天来这里,是等人么?”
          小美眉轻轻柔柔的声音电一般击中我,一句话彷如定身大法,使我不得动弹。

(三)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我无所适从,但我很快发现,除去对雷霆崖莫名其妙的敬畏之意有些不能释怀之外,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如释重负,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池塘边湿润的泥土弄脏了我的皮甲,力使得大了些,一小块泥土飞到美眉身上,她头上顿时冒出大大的一个红色的“-13”,美眉一声尖叫:“怎么是战斗模式!”
          我叹了口气,钓鱼太久,武艺疏于练习,竟然退化到此等地步,看那个“-13”的字体,看来是产生爆击了。一个十五级的小美眉而已,不但不能秒杀,而且连爆击伤害都这么小,这叫我情何以堪啊。
          “你差点打死我!”
          美眉在一旁鬼哭狼嚎,对于如此妖媚兼斯文的小嘴居然能发出如此惊悚渗人的惨叫声让我觉得无比诧异。不就是伤了十几点血么,虽然她是个十五级的脆弱布衣法师,十几点血也不过如同瘙痒,至于叫的如此惨烈么?
          这真是个讨厌的女人!
          我骑上科多兽,悠然而去,把她扔在当地。她追了几步,却离我越来越远。
          悠然间我回过头,只见她坐在地上,刚才的跑动中引动了旁边的一只钢齿野狗,那大家伙正龇着牙伸长脖子以百米冲锋的速度朝萝莉跑过去。
          一瞬间我郭靖附身,身手速度远远高于大脑反应速度,瞬时下马变身一气呵成,几乎与此同时向那恶狗一个猛扑,没用到第二招技能,野狗就哀嚎着倒地。萝莉眉开眼笑的站起身来:“蜀黍,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因为你是个好人。”
          这论调有些奇怪,这蠢丫头凭什么认为我这三个月来无视她美色诱惑对她如此冷淡而且长着一张丑恶脸孔五大三粗的家伙是个好人?
          重复先前的动作,我继续跨上科多兽,将她毫无顾忌的扔在身后。
          “蜀黍,带我去哀嚎啊!你是个好人!”她用声音特别着重强调了“好人”二字。
          我没有回头,伸出右手中指向她问候。
         =====================================
          暗夜精灵与牛头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哪怕当初可以手拉着手笑着跟对方说:“来,我们去鬼雾峰顶,从那里可以看到你的雷霆崖。”。当精灵带着联盟军团血洗雷霆崖的时候,小牛如是想。
          从此,小牛再也没回去过那神圣的城堡。
         =====================================

(四)
          蜿蜒而下的血绵延成凄厉而又美艳的图画,鲜红的眼透着复杂神采瞪视着我。四周杀声震天,一片血光。血光之中是他那清朗尔雅的声音:“相信我!”
          “不!”
          从梦中惊醒,满身冷汗。熟悉的恐怖梦境伴随我一路走来,我的神经时时刻刻处于紧绷状态,疲惫不堪。但是很可惜,艾泽拉斯大陆上并没有心理医生。
          萝莉烦扰我的这三个月里,恐怖的梦境竟然中断,可在我离开甜水绿洲的那天晚上,那滴着血的眼睛又回来了。我疯了似的大叫大嚷,慌不择路冲进剃刀高地。
          高地是个中级副本,里头的野猪人比对面的剃刀沼泽的怪物要强上不少。一路专心杀进去,几乎将自己累死。
          洞穴深处火眼莫德雷斯带着一群小骷髅在那里跳舞,音乐震天,嘈杂无比。我却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缓缓在一旁躺下,放松酸软的肌肉,很快就在喧闹声中睡着,噩梦全无,一觉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骷髅们破天荒地安静了下来,一下子不太适应,耳畔依旧是嗡嗡的乐鸣声。我迷迷糊糊起身,见到寒冰之王亚门纳尔正冷冷的瞪着我。
         差点以为是幻觉。我揉了揉眼睛,他一支寒冰箭就射了过来,我顿时像洗了冷水澡似的从头到脚一阵冰凉,走路都木了。脑袋上冒出一个“-131”来,好家伙,不愧是剃刀高地第一把手,居然能伤我这么多血。
        “愚蠢的牛头人,虽然你是如此强大,但我是如此鄙视你如此粗鲁的行径,如此这般,为了维护我们剃刀高地的利益,我决定如此向你提出挑战。”
         我被他如此这般的说话方式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要知道我可是刚刚睡醒,没洗脸没刷牙,嘴巴臭臭的,一大早跟我说这种事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面前是这个区域的领导者,而身后则是他的一帮小弟,看情形我似乎陷入了困境。对于昨晚的所作所为我感到十分羞愧,于是非常诚恳的向他表示了歉意,并保证有生之年不会来骚扰这个宁静欢乐的地方。
         这种言辞于我来说那是驾轻就熟。轻易脱口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不知道是由于我的诚意,还是等级上的差异实在过分悬殊,寒冰之王居然接纳了我的说法,眼神虽然依旧愤怒,但终于朝他的骷髅小弟们挥了挥手,让开了一条道。
         我仿佛真是满怀歉疚的往外走,一路上为昨晚被我杀死的无辜野猪人默默祷告。这种洞穴副本总有些相似之处,却又总是似是而非。我害怕会想起什么,绕开碍事的新补充进来的野猪怪,大步离开这个地方。
         走出高地,放眼望去满眼都是荆棘,昨天一路披荆斩棘冲进来的时候,也没太注意看路,这时候突然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好像绕不出去了。
         真没想到,除了哀嚎洞穴,在这里竟然也会迷路。
          在我无可奈何之际,旁边突然间蹦出一个家伙,一把金币扔过来:“嗨,大个子,带刷一圈,十个金币。”我伸手一抄,叮叮当当的声音让我的心情益发好转。回手丢了个组队要求给这个出手大方的贼,转身又进了大门。
          寒冰之王怒不可遏,一道道寒冰箭气砸在我身上,却再也没有了第一下那样的惊人效果。
          “不知羞耻的牛头人,你迟早会为你如此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代价!恐怕我早就已经付出了!这么多年,我被这所谓的代价压得直不起腰来,脑袋从来都没肩膀高。承诺算什么,金子才是最实在的。
          这个世道,不就是你背叛我,我背叛你么,承诺算个鸟!
          亚门纳尔最终化为了无数星光飞散开去。跳舞的骷髅们蜂拥而至却被我瞬间团灭。那个叫王三石的死灵盗贼悠闲地在一地尸体中间蹦蹦跳跳挑选他需要的东西,乐得眉开眼笑。看来他这一趟的收入要远大于我的。
          “嗨,大个子,你的操作很好啊,等会儿带我去血色一趟?20个金币。”诚然,这家伙的出价很高,但是我拒绝了,双足飞龙的价钱虽然不贵,但路程却实在太远。血色修道院位于遥远的东部王国,与卡利姆多远隔重洋。
          而最主要的,是我不想离开贫瘠之地。
          当初是谁告诉过我?站在迷雾峰顶,能够看得到雷霆崖。
          王三石很失望:“太遗憾了,不过还是谢啦。”我用牛头人特有的憨厚笑容回答他,不着痕迹的跟着他离开了那片荆棘。
          我在高地附近的山头躺下。刚一闭眼,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腥风,一团血影。吓得我一阵激灵立刻跳起身来。
         =====================================
          雷霆崖被洗劫一空。暗夜精灵却来到小牛面前,面带诚恳的微笑:“燕八行,相信我,我只是想阻止,但是仅凭一人之力,完全没有用。”
          满腔悲愤的小牛,突然间成熟了。他对精灵报以同样的微笑:“我相信你。”
         =====================================

(五)
          沿着大路,低头缓缓往十字路口走去,游荡的差不多了,需要一些补给。
          萝莉那销魂的声音远远飘来:“蜀黍,你把人家仍在那儿这么久,担心死我了。”再次看到她,我竟然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我向她伸出手:“走,我带你去哀嚎。”
          “免费么?”
          “一切费用全免,还负责送货到家,包吃包住。”
          小萝莉咯咯笑,抓住我的手紧紧握住:“我就知道蜀黍你是个大好人,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低头看她,天真烂漫,突然间想起自己当年。虽然长相没法比较,但无邪幼稚始终是一样的。
         =====================================
         接下来的时光如同那场战争没发生之前一样,小牛与精灵依旧结伴而行。雷霆崖重建的消息断断续续传来,精灵看到小牛一天天平复下来,感到非常安慰。但是小牛有些时候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有些茫然。
         直到那一天。
         “沉舟,我已经18级了,还没去过哀嚎洞穴呢。”精灵看着他满含憧憬的双眼,爽快的答应了:“好,立刻出发。”
         “沉舟,太谢谢你了。一直带着我练级。”
         “这么见外干嘛,咱俩谁跟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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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有找到副本入口,我已经有点懵了,小萝莉在我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时不时出声提醒我该往哪里走。洞里小怪物很多,杀光它们稍微用了点时间。
         美眉说抄近路走,不用将怪物全部杀死。但是我没理她,速度清场。美眉站在副本门口右侧一条没有怪物的小道上等我。我杀光了所有小怪,得意洋洋的朝她走去。却没有留神到隐蔽在幽暗树影下的裂缝,一脚踏空跌了下去,摔得屁股好不疼痛。
         小美眉夸张大笑。很久之前,我仿佛摔过同样的一跤,有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在眼前晃,晃得我有些无所适从。
         美眉跳过狭缝,在副本门口冲我大喊:“喂,你干嘛呢?屁股摔碎了?”
         我默默爬起身,来到副本门口,对着流光溢彩的大门深吸一口气,像一个壮士一般走进去。
         门口的老牛看到我愣了一下:“你,你,你……”一副老年痴呆的模样,看样子似乎已经忘记了我是谁,真是太好了!他默默地站在这个洞口不知多少个轮回,见过无数个如我这般的普通德鲁伊,认不出我来也是正常的。
         我朝他笑了笑,问了声好,他摸摸脑袋,满脸疑惑地给我加上个野性印记,我为了显示自己很有礼貌很有教养,又感谢了他一声,越过他朝前走去。虽然现在我自己的技能比他高得多,但是还是非常感谢他能如此无私的给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施舍祝福。
         小美眉的护甲值由于这项很有用的辅助技能而增加了不少,让她大为兴奋。哀嚎的怪物对于十五级的萝莉来说实在是强的有些过分。她只能远远地跟在我身后,不断向被我拉住的怪物发射寒冰箭。
         冰法的技能还是不错的,怪物的移动速度减慢,更何况还有我这么个强力肉盾在,就算法师输出厉害,那些小怪物也无暇顾及到远处的萝莉,最多朝她龇牙咧嘴几下,就把全部心思放在我身上。
         小美眉对洞内的路熟悉异常,得她指点,我的清怪效率也是前所未有的高。“哇哇哇,我的经验长了很多呢,马上就要升十六级了。”小丫头兴奋大叫。
         “废话,你要不是跟着我转了三个月,早就不知道几个十六级了。”我对她三个月来的行为依旧表示嗤之以鼻,或许还带了些厌烦在里头。
         小丫头撅着嘴,想说什么却咬了咬嘴唇,突然朝我吼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什么时候去甜水绿洲么?昨天你突然跑掉,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往哪个方向去了么?”
         萝莉的大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看的我心里直咯噔,冷冷回了一句:“不想知道。”
         “哼,你这没良心的家伙。”
         对,她说的没错,我的良心早让狗吃了。但是这跟我有没有良心又有什么关系?
         “燕八,你见过一种叫比蒙的神兽么?”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有。”
         “我想养一只。”
         “魔兽世界里没有?”
         “谁说的,我以前养过,可惜被我养死了。”
         比蒙?李沉舟以前有只宠物鹦鹉,就起名叫比蒙。
         我不再说话,默默前行。小萝莉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除了指点我往哪里走之外,也不再出声。
         时间仿佛静静地沙,慢慢流逝。

(六)
         屠杀完所有的怪物,我跟在萝莉身后又回到了门口那老牛身边,我顿时踌躇不前。萝莉看了我一眼,上去跟老牛说了句什么话,我没听清。只见老牛慢吞吞站起来朝某个洞口走去,一边缓缓念叨:“很感谢你们的帮助!”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霎时间,我身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老牛不紧不慢的步伐显示不出他内心的想法,我想可能跟我一样吧,五味陈杂,还是心潮澎湃?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其实我记性很好,从来没忘记过什么事情!
         悲壮的跟着他们走到熟悉的洞口,事到临头反而没了什么想法。逃避是不对的,我已经逃避了很久了,应该是时候面对现实。
         萝莉在我身边蹦蹦跳跳,一副毫无杂念的单纯模样,一如当年的我。当然,她要比我好看很多。她仿佛注意到我的眼神,歪头朝我看了一眼:“燕八,我真的觉得你是个好人。”对她这句话,我觉得很无奈。不过我果真坏的彻底,今天恐怕也不会呆在这里了。
         进洞之后,小丫头好像就没喊过我“蜀黍”,有些奇怪,却容不得我细想。
         洞内是一潭黑黢黢的水,一个小小的岛屿伸入水中,岛上只有一张石床,上头隐隐约约睡了一个人。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大脑居然一片空白,之前我想过很多种我俩见面的情况,多是兽血沸腾心潮澎湃痛哭流涕后悔莫及的场面,却从来没料到过如此简单。
         睡美人的故事人人都知晓,但是猛然见到真实版恐怕总会有些失措。故事中的美人在真实场景种被换成一个大老爷们,就算他们暗夜精灵有着绝好的身材,但配上这么一张脸,总也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他安安静静的睡着,周围的水轻轻泛着波浪。梦中那双滴着血的眼睛此刻紧紧闭合着,原本生气勃勃的笑容此刻死气沉沉的安静着。一抹怅然袭向心头。
         老牛最后向我瞧了一眼,在看到我肯定的点头之后,便开始了冗长的唤醒仪式,模糊破碎的词句从他口中吐出,在石床周围慢慢形成一个光圈。小岛四周的湖面上突然冒出无数个鲜活的怪物,虎视眈眈朝中间的石床冲过去。我闭了闭眼,抡锤而嚎,一个箭步冲上前,毁去这曾经由我亲手设下的结界。
         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
         杀戮的快感一波波冲击着我全身上下,混乱中似乎听到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老牛的吟唱越来越快,那光圈也越来越明亮。体力急速下降,几乎拿不动手中沉重的大锤,虎吼一声,变身为豹,依靠锋利的爪子,将面前层出不穷的怪物撕碎。
         一条双头蛇被我抓烂后化成无数光点,飞向石床上空的光圈。那绿色的光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了一点。
         怪物身上的能量是我当年花了很大功夫注入进去的,以我的生命为代价!此刻消散一分,我体内的精魂便也随之失去一分,用我全部的生命力,来唤醒沉睡中的那个人。那时的狠绝,造成了自己今天的悲剧,自作自受,与人勿扰。说不后悔是假的。只可惜,人总是要到最后关头,才会懂得万事要留有后路的这个道理。
         绿色光圈越来越大,几乎将整个石床罩住。颜色由初始的浅绿色光芒,变为厚重的浓绿色雾气,而此刻的浓雾正在渐渐稀薄,越来越清澈。我依旧竭尽所能任劳任怨的杀死前赴后继的怪物,谁来给我颁个劳模奖啊!
         精力流失造成的后果很严重,我的感官仿佛都出现了问题。触觉麻木了,怪物对我的攻击造成的伤害越来越大,我却感觉不到疼痛。听觉有些怪异,怪物的呼喝声、老牛的吟唱声几乎都消失了,入耳的居然是先前那断断续续的哭声,这时竟然绵延成一片,越来越是清晰。血精灵真不愧是精灵中最美丽的种族,连哭都哭的这么销魂。
         突然间一个激灵,是萝莉在哭么?这死丫头千方百计把我骗进这该死的哀嚎洞穴,不就是为了要我的命?这时候来猫哭耗子有什么用!
         不断有寒冰箭落在我周围的怪物身上,减缓他们攻击我的速度。我冷笑一声。这样的结局才是我从一开始就预料到的,自己跟自己车轮战到死,还真是悲催啊。或许整个历史流程就是由这般滑稽可笑的片段组成,只可惜身在其中就没这么好玩了。
         怪物越来越少,我也是越来越难以支持了。幸好,马上就要结束了。绿色光圈越来越清澈。床上的身影在光芒照耀之下居然有些熠熠生辉,头发在光圈中无风自动,老牛正在用我的全部力量去唤醒他。
         终于不再有怪物冲过来,我觉得自己正在慢慢融化,趴在地上站不起身,微薄的魔法支撑不了变身,身体缓缓地变回了牛头人的模样。
         小萝莉冲过来,扶我站起来。我伸出手掌在她脸上抹了一把:“干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丑死了。”
         “燕八,你,你真是个好人。我感动死了。”
         萝莉的话真没营养,她夸了我整整三个月,可我真的没做过好人应该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霎时间居然觉得有些愧疚。
         绿色光芒猛然间一亮之后立刻又是一暗,突然唰地一声化作满天星斗,星光落下,尽数没入他体内。
         床上的人睁开眼来,缓缓坐起。终于,对上我的眼睛。

(七)
        “沉舟”,多年来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发现原来并不是想象中那么难。他的面色很平和,跟多年前一样。
        他仿佛知道我一定会回来用自己的命换回他的,十分淡然的望着我,仿佛望着一个陌生人。我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到什么情绪波动。
        当然我不会指望他说出什么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这一类的话,但是如果他真的说了些刻薄语言,或许我会更好过一些。
        我也不指望他会原谅我,虽然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公地道,但做错了事之后才来道歉还有什么用!伤害一旦造成那是根深蒂固,裂缝产生之后再去填补,痕迹始终会在那里。所以,虽然我以前没有杀他,今天却必须将自己交代在这里。
        只是这当口我居然有个疑问,这萝莉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体很疲累,我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当年徐沉舟¬¬¬¬¬¬¬¬¬被我算计的时候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报应也好,天意也罢,反正今天我是来还债的。
        徐沉舟不声不响站起身来,清朗的声音一如既往:“燕八行,由衷的感谢你的帮助,使我能从长眠中清醒过来。”
        我顿时卡带,大脑比刚才更木。我千思万想也绝对想不到这人醒来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大脑处于缺氧状态,一时搞不清状况。
        当年我用尽全身之力并在老牛的帮助下设下这个结界,原本想将他永远这么不生不死的困在这里,让他受到他该受的惩罚。出去之后不断练级让自己变得更强悍,以不断提高结界的能量。
        只是那一丝不舍,却给他留下了一线希望。当初跟老牛说的那句话,这几年时时刻刻留在我心头:“等哪天我后悔了,我会用自己,来换回他的自由。”
        外面的时间过得很快,从雷霆崖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让我震惊。故事非常老套,原来徐沉舟¬¬¬¬¬¬¬¬¬并没有骗我,这样的战役怎么可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从古至今这种战争不知发生了多少回,大家见怪不怪,从来没有人会将它当成一回事,除了我。
        萝莉擦干眼泪:“死燕八,你这个笨蛋,哪儿来什么让人永远昏睡的法术效果啊。老牛看你执迷不悟,玩儿你呢。再说就算真有,我那个人物一取消,现在床上这个家伙也会变成NPC。”
        “你……”我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笨蛋笨蛋笨蛋,我不过是换了个身份而已。因为咱俩不在同一阵营,做不成真正的朋友,所以我放弃了以前的身份,投身为血精灵而已。”
        “你……”我还是没回过神来。
        “你这头蠢牛。一开始我的确很生气啊,你这丫的实在太不够哥们了。刚开始我有些灰心丧气,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换了号上来之后还怕你认出我来,所以用了个女人的身份。”
        “你……”这真是太令人震惊了,眼前如花似玉的娇颜居然是个人妖!这个世界真他妈的叉烧包!
        “喂,你怎么了?吓傻了?我的演技不错吧。不过也是因为你这头蠢牛太笨了。”
        “……”
        “喂,说话啊!放心啦,你死不了的。我跟老牛打了招呼,让他把这里的怪物数量弄多了一倍而已,咱们一人整对方一次,这下互不相欠了啊。以前是我带着你练级,今后可该你带着我啦。”
        她(他)动人的双眸中又流下眼泪,虽然我知道这是系统对女人的设定,但还是觉得毛骨悚然。我果然感觉到力气又重新回到了我体内。可嗓子眼卡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萝莉一把拉起我:“走啦,这里黑黢黢的有什么好呆。”回头朝老牛挥了挥手:“谢啦。”原本应该非常潇洒的动作让血精灵美眉做起来分外妩媚,看得我一阵恶寒。不由自主从她手中挣脱出来。
        萝莉愕然,回头看我:“你还在生气?”我摇摇头。
        “那还愣着干嘛,走吧。我们去鬼雾峰看雷霆崖。”
        我猛地反应过来,拎起她(他)扔在水里。她(他)一声尖叫:“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当时你这么整我我都原谅你了!徐沉舟已经死了,我现在叫箐云,是个女人!你就不能对一个女人温柔点吗!”
        我瞪着她(他)直喘粗气。耳畔又传来他当初清朗尔雅的声音:“你知道吗,其实站在鬼雾峰顶,是可以看得见雷霆崖的。”脑海中那暗色的精灵跟眼前妖媚的面孔合二为一,让我身上寒毛根根竖起。
        用尽力气朝他虎吼一声:“你这个死人妖?他妈的鬼雾峰连伸出去的手指都看不清楚,还看个屁的雷霆崖!”

        箐云贴杀红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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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争精】【第二轮14区杀帖】惩戒

18【争精】【第二轮14区杀帖】惩戒
  【争精】【第二轮14区杀帖】惩戒
  1。
  一个雨天的傍晚。下班之前,凤栖霞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一条短信,“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件事么?”凤栖霞当时忙的昏天暗地,虽然有些许的不安,但是忙碌让她没有闲暇去想起三年前的任何一件事。
  三天后的下午,那个陌生的号码来了电话。约了在凤栖霞办公的大厦楼下的咖啡厅见面。凤栖霞莫名其妙又深感不安。这个人怎么知道她的电话号码,又怎么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工作,最重要的是知道她什么时间下班?
  坐在凤栖霞对面的是个男人,带着一顶看上去很时尚的礼帽,耳朵上有漂亮的耳钉。他一直带着墨镜,就算在这座办公大厦里面的咖啡厅也没有拿下帽子和墨镜。凤栖霞缓慢的拿起咖啡,轻轻的饮了一口。她知道这个人,这个城市一流的纹刺师,外号叫做疯笑愚的男人。用凤栖霞曾经认识的朋友小红的话来说,他就是一变态。
  凤栖霞看到这个人,西装革履,礼帽墨镜,说不出的可笑。这可是他从来没有过的装扮。好像是那个人死去的时候,凤栖霞在葬礼上见过一次吧。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把礼帽戴的像疯笑愚这么时尚感极强。
  疯笑愚没说话,只是轻轻的递上新的名片,上面有一条像鱼一样飞舞的龙状的怪物。凤栖霞沉默的接过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上面的地址改变了。纹刺店的名字叫:惩戒。
  临走时,疯笑愚笑着说,“你还是喜欢用毒药。”那是一种迷人的香水,味道很妖媚,女人喜欢它的名字,男人喜欢它勾魂的味道。
  2。
  凤栖霞拿了名片放到提包里,拿出细长的薄荷烟,优雅的点上,在咖啡厅的角落里,烟雾缭绕,仿佛回到三年前。
  那时候凤栖霞有个好朋友,名字叫做喀晓琪。喀晓琪是个温婉的女子,生性(河蟹)爱八卦,她今天可以和你说,公司里的谁和谁在一起,明天告诉你,他们分开了,因为他不爱你他爱她……
  凤栖霞却是个有点冷酷的女子,莫名其妙的和喀晓琪竟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喀晓琪活泼又温婉,凤栖霞沉默而冷酷。围绕在他们身边的男孩子,一样的多,凤栖霞从来只会拒绝人,她不会如何温柔而婉转的留住男人。喀晓琪温柔的不懂如何拒绝人,每一次喀晓琪都把人带到凤栖霞的面前。凤栖霞不用喀晓琪开口,就明白,对着男人说,“滚吧,她不爱你。”
  那天喀晓琪笑着说,“我路过南锣鼓街,看到一家纹刺店,叫惩戒。我想在身上留下一个永远去不掉的疤,你说好不好?”
  凤栖霞此时笑,“好。我也要。”
  三年前的那一天,两个人认识了一个叫做疯笑愚的人,一家叫做惩戒的店。
  凤栖霞:“你画得这个是什么?麒麟?很不一样的怪兽,我要这个,你就给我刺一只麒麟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喀晓琪已经选好了一朵粉红色的芙蓉花,花茎上缠绕了一只碧绿的蛇。疯笑愚曾经笑着说,“这是美女与蛇,你看,蛇想控制这个美女,可惜它却离这朵花那么远,那么远……”
  凤栖霞:“麒麟呢?有什么意义?”
  疯笑愚此时神秘的笑着说,“这是个秘密,刺完这只神兽,我再告诉你。”
  3。
  喀晓琪被一个男人纠缠住,无时无刻的骚扰,喀晓琪几乎崩溃了。那天喝着酒,抱着凤栖霞的手臂,醉醺醺的说,“真讨厌啊,我宁可自己像你,可以那么冷酷,可以不用考虑他们的感受,真好,哈哈,……呃……,你真好。”喝多的女人容易胡言乱语,喀晓琪笑的娇憨可爱,两人在一座城市里,住在一间租用的房间里,一张双人的大床上,凤栖霞把醉醺醺的喀晓琪甩进了床里,扒了衣服让她安稳的睡觉。
  凤栖霞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那个温柔的小女子,自从在肩膀后纹刺了那朵芙蓉花,好像变的渐渐冷酷了起来。回忆就像面前的咖啡,喝进去略苦。一只薄荷烟抽完,凤栖霞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回自己的住处。自从和喀晓琪分开,凤栖霞再也没和别人合租过房子。自己一个人,一直只有一个人而已。
  凤栖霞用钥匙捅进锁孔,旋转了几下,门开了。家里永远那么冷清,自从那个人离开,好像一直很冷清。凤栖霞在门口的佛龛里,燃上檀香,味道很缭绕,凤栖霞自从疯笑愚那边看到他点过这种香,也喜欢上这味道。佛龛里是白玉观音,雕刻精良,观音上的细节都被打磨的毫无痕迹。白玉的面容上庄严肃穆又慈祥,眼神微眯着,看着你,好像洞察到这世间所有的一切人与事。凤栖霞细声的呢喃,“什么都瞒不过你。”
  红酒很温和,缠绕在舌头的每一个味蕾里。凤栖霞又拿出一根薄荷烟,放进有棱角的嘴唇里,从镜子里的反光处,看过去,好像很性感。
  喀晓琪曾经说,“纹刺的时候很疼,可是好像很过瘾。从来没有一种感觉,你的背部被疯笑愚的手抚摸,他给你的不是快感,只有疼痛,好像很过瘾。”那是说针扎在皮肤上的感觉,喀晓琪用了麻醉针,仍然感觉到疼痛,迷蒙中她趴在椅子上,背部很性感,上面有一朵芙蓉花,后来又多了一条碧绿的蛇。
  凤栖霞有点冷的观看疯笑愚给喀晓琪纹刺的全过程,趁喀晓琪不在的时候,凤栖霞对疯笑愚说,“其实,你是不是喜欢她。”说得时候眼神很冰冷,好像凤栖霞全身的冷酷都散发在眼神里。
  “其实我更喜欢你。”疯笑愚给凤栖霞纹刺麒麟的时候,在光滑的背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如同仆人向自己的主人尽忠一般的膜拜状,同一个地方,同样光滑的皮肤。凤栖霞喜欢享受纹刺当中的疼痛,疼痛到大脑麻痹的时候,凤栖霞觉得很过瘾。喀晓琪说得没有错,疼得很过瘾。
  如果这个时候你想象着是疯笑愚那双精美的手指在抚摸你的背,似乎更过瘾……
  4。
  凤栖霞喝光红酒,迷蒙的躺在床上,回忆像潮水。
  凤栖霞在纹刺的时候都是喀晓琪不在的时间,每次去疯笑愚的店里,都是半夜里。夜晚很凉爽,房间很灰暗,只有一盏聚光灯,聚焦在光滑细腻的背部上的麒麟身上。那是一个被设计成怪兽的神奇动物,出自疯笑愚之手。
  喀晓琪却在这些日子里,学会了冷酷的对待别人,她冷酷的样子,很像凤栖霞,也很想疯笑愚。喀晓琪会说,“滚开,我不爱你。”以前喀晓琪从来不敢和任何一个男人如此冷酷的说出这句话,喀晓琪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者那朵芙蓉花,找到了那条碧绿的蛇。
  凤栖霞睡在喀晓琪的旁边,看着她酣然入睡的时候甜美的笑。喀晓琪很幸福,她总是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凤栖霞仰望着黑暗的天花板,整个房间里,连月光都懒得走进来。
  凤栖霞的麒麟还有两只眼睛就要刺完了,那天凤栖霞走进店里,看着笑眯眯的疯笑愚,冷酷的问,“什么时候,告诉我麒麟的故事?”
  疯笑愚拉着她的手,关上了店门,也关上了外面世界的黑暗。门口的佛龛里,点燃檀香,拉着凤栖霞走进了纹刺的屋里。四周仍然昏暗,只有一盏聚光灯,在那孤零零的椅子里。疯笑愚转过身,面容很淡漠,笑容早就隐藏在淡漠里,“和我做一次,我就告诉你。”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身体在聚光灯下轻微的晃动。疯笑愚的背上纹刺的麒麟与鱼龙,在灯光下来回的晃动。他身下的人在纹刺的椅子上,头搭在头托里,背部清晰的麒麟,没有眼珠。
  一切都归于寂静的时候,疯笑愚拿起工具消毒,开始在麒麟的眼珠上用针上色。凤栖霞的眼神很冷,却露出浅浅的微笑,刺完的时候,她说,“很疼。”
  “麒麟是动物界的神,也是仁兽。漂浮在草原之上,从来不吃其他动物。麒麟成双人成对,也有人用麒麟代表永生永世不分离。”疯笑愚的嗓音低沉沙哑。
  凤栖霞的麒麟已经刺好,缓慢的穿好衣服。回头问,“那你的那个是什么意思?”
  “麒麟与鱼龙?善良与残忍。”疯笑愚笑着指着店里的牌子,上面用诡异的文字依稀能看出“惩戒”。
  5。
  雨天的傍晚。凤栖霞收到来自喀晓琪的短信,“凤,我杀了人。”简短而直接。凤栖霞冷酷的笑着回,“杀了谁?”喀晓琪最近变的很喜欢喝酒,很喜欢夜里出去玩。凤栖霞已经很久没看到那个温柔婉约的喀晓琪,她好像变成了一朵盛开娇艳的花,认识了很多陌生人,一起笑闹着醉生梦死。
  喀晓琪这时很快回到家,抱着凤栖霞悲伤的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杀了他。他竟然那样对我。凤,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一个男人,我爱他,爱的死去活来……”喀晓琪仿佛疯癫,语无伦次。凤栖霞仍然不明白,那个爱你的人,是谁呢?喀晓琪?
  凤栖霞任着喀晓琪哭,抱着自己的手臂,后来全身都被喀晓琪抱着。就算是疼痛,凤栖霞也感觉不到了。这时候凤栖霞举起手里一直握着的红酒,对着喀晓琪笑着说,喀晓琪,喝点酒吧,压压惊。你没有杀他,你没有。
  喀晓琪此时笑的很美,连佛龛里的观音都被她的微笑比下去。喀晓琪仰头喝掉凤栖霞递过来的红酒,凄美的笑着说:“是啊,我没杀了他。我这么爱他,怎么会杀了他。我要杀的,是你啊。凤,为什么是你?他爱的是你……”喀晓琪说完这句话,轻轻的倒在了房间里的双人床上,红酒杯晶莹透亮,摔碎在地板上。轻轻的,碎裂的声音。
  凤栖霞看着喀晓琪的尸体,冷冷的问,“你到底喜欢谁……”那个知道凤栖霞和疯笑愚曾经在一起的人,只有喀晓琪。关闭的店门里,有某个角落,曾经躲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背上有美丽的芙蓉花和碧绿的蛇。
  凤栖霞捂住露出冷酷笑容的脸,“我不是你的毒蛇,我不需要那朵芙蓉花。我不是他的麒麟,我也不需要鱼龙的惩罚。”
  三年前,有两个人,同时爱上了凤栖霞……
  凤栖霞帖杀喀晓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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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争精】【第二轮14区杀帖】胭脂血

        胭脂王下血千行,黄粱一梦是逍遥,江南阴雨潋清风,白云流水三千里,策马行舟夜寒霜,停泊桥头君莫伤。
        胭脂王嗜血苗寨,巫蛊血虫横行蛮夷,苗人奋起反抗,胭脂王重伤败走,留下一本武功秘籍于蛮荒之地,引来各路人马争相多抢,是正是邪,是恶是善无人知晓,各人自保私心,然却美其名曰:“为武林除害。”
        苗疆蛮荒之地竟因胭脂王一本邪恶的武功秘籍引来江湖各路人马,凤凰公主坐下贴身侍婢红袖率领九十九死士奔往苗疆之地。
        一路行来,但凡遇到想要争夺秘籍者必先杀之而后快。但凡武功稍弱者必是死于死士之手,血撒苗疆之途。凡事自有例外,碧海潮头轻慢小舟的秦逍遥却能不动丝毫武功,便能幸免遇难,其中原因,自是红袖倾慕于他。
        此乃红袖初见秦逍遥,在凤凰山庄之时,她便背着凤凰公主搜集了秦逍遥的风月小词,此番得见真人,自是于她梦中相见的一般无二,羽断绸衣,玉树临风,自有风月之姿,如此之人,潋霜怎舍得杀了他。
        “江湖传言,逍遥公子并不会武功,今日为何要到苗疆凑此热闹。”红袖已让手下九十九死士前往开路,此间留在后面,自要于心上之人独自相处。
        “在下独居碧海,今日武林如此热闹之事,如是错过,岂不是人生憾事。”马上的逍遥公子对红袖投来的痴迷眼神并无回避,谈吐之间竟是让红袖更是痴迷。
        “如不嫌弃,逍遥公子与我等同行可好?”红袖已是面色绯红。
        “在下求之不得。哈哈哈……”
        秦逍遥自是知道红袖对他情谊,此番迎合自也是有他自己的目的,江湖之人儿女私情对于秦逍遥更不过是逢场做戏,而红袖常年服侍在凤凰公主心思自也不表面看的那么简单,此番遇上秦逍遥,如能从此笑傲江湖自也是人生一件幸事,可他们凤凰山庄之人,又有哪个能逃得过凤凰公主的控制。
        两人一路接触,好不默契,说说笑笑,一改往日的小心谨慎,不到五日便到达苗疆之地,红袖杀人自也不用亲自动手,手下九十九死士自是替红袖清除了路上的障碍,红袖可安心于风月之事。
        江湖传言,胭脂王当年惨败,最后出现之地,便是焚魂小镇,胭脂王命该如此,焚魂便是他最中的归宿,此小镇已是安静了十八年载,而不知道为何,却有一人于今年放厥词于中原武林,五月十五日焚魂镇,焚魂庄将以起价黄金万两出卖胭脂王的秘籍。
        此便是各路江湖众人聚集于焚魂镇的目的,邪恶之人想得此秘籍称霸江湖,正义者想焚此秘籍,免其危害江湖。
        焚魂庄在哪里无人知晓,之便五月十五日等候于焚魂震,月升之时自会有人来接来此的武林众人,月圆之时,出高价者便可得此秘籍,月缺之时,若无人得此秘籍,便再也不能出焚魂庄。
        红袖、秦逍遥刚到一间小酒楼,便听几个人议论起了焚魂庄,“为何月缺之时,如没有人取得秘籍便不能出焚魂庄?”
        谈论的几人被秦逍遥突然打断显示不快,但看秦逍遥仪表堂堂,也便不做计较,当下道:“你想是初到此地,有所不知,听这里的人说,以前这里从没有听过焚魂庄,这里的人都说这是个鬼庄,其实是没有人的,他们都是黑夜之鬼,月缺之时,便已是要天亮,鬼只能夜间行动,天亮如果不能有人拿到秘籍,自会跟焚魂庄一起消失。”
        大汉讲的甚至神秘,秦逍遥已是笑的前仰后合,大笑之后,道:“鬼也需要黄金吗?肯定是人捣的鬼。”
        大汉对秦逍遥的不屑显是也不以为然,这些天已经有人夜间凭空失踪,像秦逍遥这样怀疑的人也不在少数,可这些日子,凭空失踪的那些人又该怎么讲,他们可都是要到离魂庄的,而且这些失踪之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打探焚魂庄,夜间曾查找过焚魂庄的人,进入焚魂庄的人,只是他们还没来的及说出焚魂庄的样子,便都凭空的消失了。
        “公子,我们上楼吧。”红袖向秦逍遥使了个眼色,便先奔楼上而去,秦逍遥虽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但看那潋霜脸色怪异,也便没多文,便跟潋霜直奔楼上而去。
        “姑娘发现了什么?”秦逍遥自是聪明之人,看红袖脸色便知道其中定是有事。
        “公子刚在楼下可曾注意到一人?”红袖关好房门,贴耳道。
        “不曾!”
        “燕八行。”
        “燕八行有何为奇怪?”秦逍遥稍离红袖,靠在窗前道。
        “公主早已经大厅清楚了,燕八行当年与胭脂王私交甚好,只是外人并不知晓。”
        红袖此话,秦逍遥似并未感兴趣,冷冷道:“在下只想瞧个热闹,对于胭脂王的秘籍没有任何兴趣。”
        红袖啧啧一笑,道:“那今天就让公子瞧瞧热闹。燕八行,今晚就让他血溅八行……”
        此间无话,看似平静无奇的焚魂镇此时却是暗藏杀机,午夜十分,各路人马悄然行动,离五月五日焚魂庄交易之日还仅剩下一日时间。这一夜要做的事情,自是在没进入焚魂庄之上,便将对手除去。
        秦逍遥独居一间,与红袖也仅是一墙之隔,咋听一声嘶吼之声,二人便奔出房门,向客栈小院天井看去,燕八行被吊在天井旁一颗古树之上,红袖微微一笑,秦逍遥也是啧啧称奇,道:“姑娘手下之人果真都是高手,燕八行只便一声嘶吼便毙命。”
        红袖听闻此话,脸色顿变,在腰间取出信号弹,点火之手,已是颤抖,信号弹烟火在空中炸开,却迟迟不见任何动静,此时的红袖要靠秦逍遥的扶持才能站稳,声音颤抖:“什么人这么大胆,竟将我手下的九十九死士全部除去。”
        秦逍遥闻此脸色微微一变,却未开口,扶红袖回到房中,问道:“姑娘怎知手下之人被人除去?”
        红袖已从刚才的失态中稍微缓和过来,道:“我们要杀之人从来都是尸骨不留的,今日燕八行的尸体被吊在院子之中,如不是公子提醒,我都没有注意到燕八行的死法,他竟是死于自己的夺命绝招,八行滴血。”
        秦逍遥恍然道:“就是他身下的八滴鲜血。”
        楼下的一阵吵闹之声,打断二人,楼上看去,客栈之中来的人却有十几个之多,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两个男子,黑衫之人眼色犀利,面如刀削,手持长剑,另一个与此人相对,齐膝白衫,皎月之姿。
        从二人的穿着看去,红袖已经明了,黑衣之人便是黄小楼,此人生性风流,过往之女子不计其数,然他钟情者却从未出现。白衣之人风伊卓,此人倒无任何怪癖,个性豪爽,却从是一副书生之气。
        不知道这二人发生了什么矛盾,怒目相对,个人身后自是聚集一批人马,红袖如今已是孤身一人,所以并未有当初豪气。
        白衣男子风伊桌首先开口:“黄小楼,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为何要我和风某过不去,焚魂庄人人可去,你为何非要阻拦于我?”
        “风伊卓,我好友燕八行今夜无端失踪,此事我手下人已经亲眼看到就是死在你手上的。”
        此闻此话红袖似是一脸震惊,秦逍遥对此事虽是并未关心,但好奇之心人皆有知,刚才燕八行的死他是亲眼看到了,今日既然遇上,倒要说个明白,刚要开口,便被身边的红袖一个眼色制止住了。
        红袖自是有她自己的打算,秦逍遥没有任何武功,留在他身边也是百无一用,爱慕归爱慕,可要是不能拿到秘籍,那她的小命估计也保不住了,而如今却是个绝好的机会,黄小楼武功甚高,如是能归为己用,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风伊卓一声大怒,喝到:“你不要血口喷人,燕八行与我无怨无仇,我何为要杀他,就凭你手下人的几句狗话,你就说是我杀的,你太不把我风某放在眼中了。”
        黄小楼一时语塞,青筋绷起,却也无法反驳。“我看见了……”银铃之声从楼上传来,发声者正是红袖。
        秦逍遥刚要开口便觉腰间凉凉之感,再看红袖脸色,姿势。秦逍遥明白是红袖在用匕首威胁他不要开口说话。
        没有人再说话,就是每个人的呼吸声似乎是都降低了,可清楚的听见客栈外柳叶摇摆的声音,黄小楼,风伊卓也是静立不动,风伊卓先发动了攻击,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听一声:“黄公子,我来帮你!”
        话音未落,说话之人已经跌倒在地,胸口插的正是黄小楼曾经握在手中的长剑,只听风伊卓一声大笑:“凤凰公主也有今日?竟是选了这么个没有头脑的手下。”
        听完此话,红袖一口气也算是咽下了,秦逍遥还在惊恐之中,没明白怎么回事,刚才还威逼他的红袖如今已奔赴黄泉了。
        黄小楼抱拳向惊魂未定的秦逍遥问好:“李公子!”风伊卓也跟着向秦逍遥拱手。秦逍遥名气自也不比他们差,只是秦逍遥闻名江湖的确实诗词歌赋。
        “吓着李公子了……”风伊卓,黄小楼相视而笑。
        惊魂已定的秦逍遥想起刚才之事,问道:“燕八行和凤凰公主手下的九十九死士都是你们杀的?”
        听闻此话,黄小楼大惊失色,风伊卓反倒不如黄小楼那般惊讶,问道:“燕八行死了?”
        秦逍遥脸色迷蒙,道:“燕八行就死在客栈的小院之中。”不待秦逍遥再多说什么,黄小楼已经向小院奔去。
        “咣”的一声跪在了燕八行的尸体之下,泣声道:“燕大哥,我对不起你。”
        风伊卓劝阻道:“不管你的事情,此事定还是凤凰公主捣的鬼!”
        待黄小楼稍做冷静,秦逍遥帮着二人将燕八行的尸首处理好,便跟着二人返回客栈之中,意外之事再次发生,留在客栈中看管红袖尸首的两人手下,都已经毙命,而且死法与燕八行一般无二,红袖也已经不见。
        秦逍遥实在是困惑之极,也不再管二人的情绪,当下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小楼似还没从刚才的悲伤中恢复过来,风伊卓道:“我们今夜杀了红袖手下的九十九死士,从他们口中得知,今夜他们的行动是杀小楼的好朋友燕八行的,我们解决了他们之后便再次演了刚才的那一场戏。”
        黄小楼叹声道:“没想到燕兄还是遭了他们毒手。”
        “一定是凤凰公主亲自来此了,不然谁会有如此功夫!”风伊卓眼神也变得异常犀利。
        “两位为何要和凤凰公主过不去?找她的麻烦?”秦逍遥知道凤凰公主是一个多麻烦的人,但凡得罪她的人,都已经陪阎王去了。
        黄小楼狠狠道:“凤凰公主想要统治天下,我们怀疑这次就是她搞的阴谋,就是要将武林人士在此一网打尽。”
        风伊卓一拍桌子,道:“不错,如今看来,我们此番的猜测定不会错。”
        “那你们有何打算,如今人都已经死了?”
        “明天就是五月初五,只能静观其变了。”
        “哈哈……我也来凑一凑热闹?”
        三人没有任何察觉,客栈之中已经多了一人,如今英俊之人,世上当属李停舟。李停舟武林神话,他的故事无从说起,但却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江湖上李停舟的存在。
        黄小楼热络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停舟兄大驾光临了。”
        “小弟今日也来凑一分热闹,不知道刚才两位兄台所说对付凤凰公主可有良计?”李停舟说话之声如其人一般,潇洒狂傲。
        “停舟兄可能还不知道,燕大侠刚才已经遭了凤凰公主的毒手,如今之际,我二人也是毫无办法,停舟兄可有好的计策?”风伊卓领着三人又回到小院天井之旁,亦是让李停舟看一看燕八行的葬身之地。
        “呵呵……小弟也是初到此地,也不过是刚才听到两位议论起凤凰公主之事,至于计策小弟也没有,不知逍遥兄可有高见?”
        秦逍遥自从李停舟来到之后,便是沉默无语,没想到此刻李停舟却问向他,秦逍遥巡视了四周,道:“燕八行的死可能并非凤凰公主所为。”
        黄小楼道:“逍遥兄此话怎讲?难道逍遥兄知道燕兄死于何人之手?”
        秦逍遥顿了顿道:“我虽不知道燕八行是死于何人之手,但从燕八行的死法,和我所知道的,想燕八行并不是凤凰公主所杀。”
        燕八行为黄小楼的莫逆之交,秦逍遥说出此番话,最过焦急的摸过于黄小楼,“逍遥兄知道什么,何不道来听听?”
        秦逍遥并为做任何隐瞒,便将红袖如何要杀燕八行,和燕八行死后红袖的惊奇之状像三人一一道来。
        黄小楼听完此话,似有愤怒之情,但碍于李停舟再次便没发作,但语气也不如刚才那般客气:“你这是在为凤凰公主说话!九十九死士我和风兄所杀,红袖那娘们当然会惊奇,此番并不能说明什么,难道你也是凤凰公主的人。”
        黄小楼如此挑衅之语,并为激起秦逍遥的怒气,淡淡一笑,道:“明日便是五月初五,我可与两位同行,事情真假焚魂庄内自会分晓。”
        “呵呵……逍遥兄既然有如此想法,那停舟也愿与三位共赴焚魂庄。”说话间李停舟已经站到秦逍遥身旁,俨然已表明自己对秦逍遥的信任。
        风伊卓见气氛已是僵住,打趣道:“有停舟兄一同前往相助,铲除凤凰公主自又多了一分胜算。”
        深夜小院寂静无声,四人立于夜色之中,相视而笑。
        五月初五风情月夜,焚魂镇各路人马安于客栈之中,等待焚魂庄上的焚魂鬼接众位进庄,秦逍遥、李停舟、黄小楼、风伊卓四人四人静坐与客栈大堂之内,准备好随身携带的武器,飞镖暗器,静等焚魂鬼的到来。
        大约盏茶功夫,客栈之外街路之上,马蹄之声骤然而起,马车的轱辘压在青石板上吱吱作响,鬼厉之声赫然而鸣,“庄主有令,今日只见五位贵客,诸位度量而行。”
        四人赶出客栈之外,马车刚好经过,驾车的是两个蒙面黑人之人,驾车之人见四人奔出,将飞奔的马上霎那间停在了四面面前。
        “四位公子请上车!”
        秦逍遥第一个奔到马车之上,见里面已经有两个人坐在里面,虽是不相识却也知道既然能到上马车的必然是江湖高手,从车内情形看来,已发生过激战,马车帘子上的血迹还未干。黄小楼、李停舟、风伊卓一次进入车内。
        马车并为行动,驾车之人道:“六位自做决定,我们才可以继续出发。”
        自从进入车内,六人之间即便成了敌人,虽是表面安静,可这中安静透着死亡的气息,每个人都在找着自己的目标,而秦逍遥不会武功,相信车上的其余五人都是心知肚明。秦逍遥大名于江湖,自传小画像也自是流传于江湖之上。
        此间情形,最好解决的人便非秦逍遥莫属,而秦逍遥却似未察觉一般,静坐在李停舟之旁,以李停舟的武功,别人不用出手也自可将秦逍遥轻松毙命,而李停舟也确实出手了,长剑贯穿而出,寒光抖闪,等几人眼睛睁再次睁开之时,秦逍遥依然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只是先前进来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已经再也睁不开眼睛,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黄小楼见状,侧掌翻飞,将死的人打出马车之下,马车又开始向前进发,刚才死亡擦肩而过,还不待众人回过神来,马车又停下了,可见又是一场无声只杀。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程,车停了。车外站着正是茶社掌柜喀晓琪。此人曾多次摆下擂台,以武会友,广交天下英雄,却从不亲自下场。外人对她的了解所知甚少。可是此时,几个人正在互相衡量,这次要去掉哪个人了。
        
        喀晓琪银铃一般的笑声响起,“想不到是几位,我喀晓琪真是有福气,能在此见到几位大侠。”说完躬身正要上车,此时情形突变,不知何时有两柄长剑穿透了喀晓琪的身体,剑尖上的血液滴答滴答的落在车内。喀晓琪的尸体向旁边倒去。
        掀开帘子进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不用说几人也知道这两个人是何人,便是文明江湖的金童玉女方小白、叶霜影。黄小楼二话不说,还不带方小白进来,车内已经有一人死去了,便是先前上车还活着的那个人。喀晓琪在他们之前已经被解决。
        黄小楼此举自也是经过再三考虑才做出的决定,一是在方小白表示友好于方小白,二自然是将剩下的一个可以解决的人交给了其他人。刚才黄小楼已经看出来,李停舟不杀秦逍遥自是有隐情,而有李停舟在,他自也不敢贸然出手将秦逍遥毙命。
        六个江湖高手,一个不会武功的秦逍遥,而敌友关系也再明显不过,方小白、叶霜影一伙,而黄小楼和风伊卓是生死之交,而刚才黄小楼明显已经把方小白拉拢到自己这一方了。而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便是李停舟。
        死是秦逍遥唯一的宿命,就算李停舟不杀他,要在维护他也自是不可能,已在生死边缘的秦逍遥却还是如刚才一般,安坐于此,并为于任何人有眼神交流,到让几个人一时没有动手,可如果再不除掉一个马车自然不会动。
        发动攻击的依然是李停舟,秦逍遥被李停舟飞身带到马车之下,长剑惯出,死的人终究是要死的,秦逍遥又回到了马车之上,是被李停舟的内力送回的,而李停舟却已经不见了。咣当一声一个人跌倒马车之下,驾车之人扬长而去。几人面面相俱,秦逍遥依然是面无表情。
        马车没有再听下来,因为驾车之人已经换人了,李停舟用长剑逼着还活着的一个架车的黑衣人不再做停留直接奔赴焚魂庄。
        黑衣人也自是知道了李停舟的手段,刚才他的伙伴没有任何征兆的便被李停舟一招毙命,长剑从头顶贯穿,死在他面前。
        原本只能进入焚魂庄的五个人,现在变成了六个人,焚魂庄主也是大敢意外,珠帘之后的焚魂庄主表情六个人虽是看不清。但从他那说话的声音六个人也听的出来,他是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没有任何征兆,刚才驾车将他们带来的黑衣人就死在了他们眼前,大概是焚魂庄主发脾气了,可是谁也没有见到焚魂庄主的出手,此武功之高,六人也不仅是一阵惊奇。
        “六位既然来到了我焚魂庄,那现在众位就可以出价钱谁的价码最高,胭脂王的秘籍便是谁的。”说话的正是在客栈之中,死在秦逍遥面前,然后消失不见的红袖。
        黄小楼大喝道:“凤凰公主,果然是你搞的鬼!”
        珠帘之后的人大笑道:“不错,我就是凤凰公主,不过今日六位既然能来到这里,必定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要称霸江湖只要除去你们六个,或是归我所用!呵呵”
        “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风伊卓不屑的瞥了撇嘴。
        “我今日既然告诉了你们我是谁,就没想让你们离开这里,或是归顺于我,或是死着出去。”
        风伊卓微微一颤抖,道:“胭脂王的秘籍呢?”
        “呵呵……原来风公子要的是胭脂王的秘籍,好!如果风公子肯归顺于我,胭脂王的秘籍自然归你。”
        凤凰公主还没说完,风伊卓已经挪动身子向前而行,可风伊卓还没走上两步,便跪在了地上,身后已经中了一剑,而杀他的人正是他的生死兄弟黄小楼。
        黄小楼一撇嘴不屑道:“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风伊卓一声哀叹,倒在了地上,李停舟上前将风伊卓拖到了旁边,“好!好!如今已经死了一个,你们五个打算怎么办?”
        “先杀了你再说!”方小白性格火爆,叶霜影还没拦住,已经飞身跃起,手中判官笔刺向凤凰公主。
        方小白直觉背后一阵一震,停了下来,回头看来,黄小楼也像刚才的风伊卓一样跪在了地上,不过是手中的长剑,正好对准回过身来的方小白的胸口。而黄小楼背后站着的人是李停舟。方小白知道是李停舟救了他,像李停舟投来一个感激的微笑、
        “哈哈……李公子是怎么知道黄小楼早就投靠了我!”
        秦逍遥缓缓上前道:“从我见到红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黄小楼已经投靠你们了,可能原来黄小楼还是风伊卓的兄弟,可从客栈红袖拉拢黄小楼之时,他就已经投靠了你们,已黄小楼的剑法,如不是手下留情,红袖怎么能活到现在。刚才就是接到你的命令,黄小楼才会出手杀掉风伊卓的,因为你会读心术,知道风伊卓不是想投靠你,而是想借机会杀了你。”
        “哈哈……真是没想到,原来最可怕的人居然是秦公子。”
        如此这番,阴谋都是拆穿,几个人没有再托下去的必要,不论是要活命还是要得到胭脂王的秘籍,要做的就是杀了凤凰公主,而要杀凤凰公主,李停舟、方小白、叶霜影必须联手。而即使是联手几个人要出焚魂庄只怕也是天方夜谭。
        李停舟回首递给秦逍遥一个如玉石般的小东西之后便加入了战团。方小白、叶霜影双剑合璧,李停舟正面攻击,可就算是这样,和凤凰公主还没斗几个回合,便已经逐渐处在了下风。死亡逐渐逼近,死亡的气息笼罩在大厅,他们四人也会像那日客栈中汉字说的一样,名丧焚魂庄了,凤凰公主可是比鬼要厉害的人物。
        一年已经过去,如今的焚魂镇上再也没有人恐惧焚魂庄了,因为焚魂庄从去年的五月初六日就彻底的在江湖上消失了。
        那天晚上的大战没有一个人知晓,可具有人说,五月初六那天在焚魂庄上出来了四人,而后便是冲天的大火,将焚魂庄彻底的焚魂了。
        至于到底是谁出手将焚魂庄上如鬼厉一般的凤凰公主毙命,为死在他手中不计其数的江湖英雄报仇,只有一个说法,当日进入焚魂庄上的六人,有一个人是江湖第一奇人流岩石老人的嫡传弟子。
        流岩老人的嫡传弟子才是江湖上真正武功最高的人,只是他从不出手,除非他爱上一个人,而那天他确实是爱上了一个人,只因为一件小小的东西,就是他曾丢了的一颗心,而那天晚上他找到了他那颗心,而且还得到了一个意外的小东西,一个人用玉石为他雕刻的小象。
        江湖上的英雄为了纪念焚魂庄上大战凤凰公主而死的黄小楼、风伊卓在一片灰烬的焚魂庄上立下了墓碑吊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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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争精】【第二轮14区杀贴】九月尾的君影草

  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要哀伤;
  记得春天来看我,带上一束君影草。
  ——题记
  一 北京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刚满20岁。
  我杀了三叔最重要的客户。我以为三叔会发怒会对我大吼,会关我禁闭或者以别的我想不到的方式处罚我。没想到他叫我到他办公室,让我坐在他对面,我们之间仅隔着一张桌,桌面光洁锃亮,映着我们的倒影,还有一把枪。
  三叔的办公室在二十一楼,落地窗外摩天大楼高低错落,这时候是下午,天空有点灰暗,一群鸽子在楼宇之间盘旋。我进去的时候三叔面向窗坐着,我叫了声三叔,他应了一声,人没有动。
  三叔是个毫不掺假的胖子,至少有一百八十多斤吧,人又高,站起来像一堵墙,走路说话都要喘。他喜欢吃肉喝酒,喜欢漂亮女人。他有三个女人,我们叫做丽姨、艳姨、芳姨,三婶早已离开了我们家,我们兄弟姐妹十一人固执地将三婶这个称呼保留着。
  “你来了。”三叔转过身,示意我坐下。
  我坐在桌这边,三叔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枪放在桌上,枪口转向自己,推到我面前。
  “三叔……”
  “你们兄弟姐妹十几个,包括夭折的箐云,我最看好你,老实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都没这个胆量,从今天开始,你就跟我做事吧。”
  “我爸不让我参与,他不会同意的。”
  “大哥那边我去说,”三叔笑道,“其实我也知道你从来不听大哥的话,一直想逃离他的控制,那首先你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他才控制不了你。你说是不是?”
  我承认逃离家庭一直是我的愿望。我是我爸爸最小的女儿,在我三个姐姐出嫁之后,他对我的宠爱和期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他日渐苍老的面容和膝下无子的感叹又让我不忍反驳他。他说我们姐妹四人中他最疼爱我,希望我能在政治上做出一番事业,他说我有这个能力和资质,他不希望我浪费自己的才华。以前听到他这样的言语我会直接说不,我说我有自己的梦想,我不想在家里做事也不会沾染政治;后来渐渐长大,这期间他被兄弟陷害家财散尽,人也入狱,刚恢复元气的时候又大病一场,手术后昏迷一周有余……他苏醒后抓着我的手说起这些话,我也只能沉默着,点头。
  他一直想要个儿子继承他的事业,我的出生让他失望至极。母亲偷偷把我送到外地托付给义父抚养,不久义父意外身亡,义祖带我到乡下避难,姑姑找到我,接我到她身边生活。我在姑姑家客厅里第一次见到他,他夸我聪明乖巧比自己的孩子强百倍,母亲在旁泪流满面。我在八岁的时候第一次开口叫爸妈,他认了我,也只是派人保护我,五年后才把我接到他的家里面一起生活。
  在他身边生活让我心惊胆战,害怕突然有一天他驱逐我,害怕享受到的这一切会失去。我仰视他的地位和光彩,偷窥到他的手段和财势,我心里怕他嘴上更讨他欢心。我能一眼辨出他笑容的真假,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我还是孩子时候的心机已经让叔伯瞠目。他给了我很多人想要的一切,在他渐渐年老之后他更喜欢与我聊天,然而坐在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多年习惯不表露真情实意、习惯善解人意、习惯说话切合对方心意的女儿。我感到害怕的时候只能咬紧牙关自己扛,父母这些词语于我而言太过冰冷。
  很多时候我已经分不清楚我到底是在欺骗他,还是在欺骗我自己。我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我在20岁的时候已经身心俱疲地走向垂暮。
  然而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内心就这么一天一天死去,我还有自己的想法,我要改变。
  “谢谢三叔。”我收起他推过来的手枪。
  三叔点头道:“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你哥哥们,规矩是一定要守的,还有,不要跟我耍心眼,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知道了,三叔。”
  三叔冷笑了一声,让我先回去,说晚上一起跟我舅舅吃个便饭。
  我舅舅有个外号叫铁头,他的酒量像他的拳头一样惊人,我妈经常拿丽姨、艳姨、芳姨作比较,说这三个女人在酒场上很不一般,但是我铁头舅舅同时喝倒了她们三个,之后三叔对他心服口服。三叔是个胡作非为并且胆大包天的人,他多少有点忌惮铁头舅舅也是因为铁头舅舅握有他的把柄,而我的铁头舅舅是个多次荣获二等功的公安局长,他曾同时侦破两起重大经济案件,他只要想办谁的案就没有一个跑得了。三叔和铁头舅舅坐在一起常常针对国家大事交流看法,他们似乎总能达成了某种一致。笑里藏刀这个词的含义,我是在他们那里领悟到的。
  我的枪法是铁头舅舅教的。我打中第一个10环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像被撞了似的嗡嗡作响。说实话,虽然枪这东西很有实效,我也实在喜欢不起来。可是生活是没得商量的,有时候你不得不抓住一些你不喜欢的东西,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仅以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所有。
  当晚一起吃饭的有三叔、铁头舅舅、我的两个叔伯哥哥和我。后来我才知道当时三叔邀请了我爸,但是他没有来,他始终不支持我做这一行。
  将近凌晨我才回家,我翻墙进了院子,看到爸爸坐在庭院的藤椅上睡着了,毛毯滑落在草坪上。我蹑步过去捡起毛毯,盖在他身上。
  “回来了?”他醒了,问我。
  “爸爸回房睡吧。”我扶他上楼。
  “好,”爸爸看了我很久,他捏得我的手生疼,“回头难啊,红袖,你走上这条路,若想回头,难啊。”
  “爸……”
  “以你的才华加上我的财势,你在政治上一定能有所作为,爸爸给你铺好这条路,你为什么不走?爸爸是过来人,一切都为你考虑好了,这是你最好的选择呐,你能体谅爸爸的苦心吗?”
  “爸爸,我清楚自己做的事情,我不会后悔,不会怨恨你们。”
  “唉,你年纪轻轻,知道什么是后悔啊……当年我赤手打天下,走了多少弯路错路,没有一个人能指点我一二,你这些叔叔舅舅哪一个不是我带出来的,你只看到他们现在的风光,不知道他们走投无路来找我时的窘迫,孩子,这条路太危险太辛苦了。”
  “爸爸,当年您出来做事的时候爷爷不支持,百般阻挠,您那时候最担心应该不是挫折和磨难,而是萧墙里的暗箭吧。您一直对我的能力赞誉有加,但是却不能放手让我走自己的路,您是不相信我吗?”
  “我不是不相信你,”父亲叹气,“我不阻挠你,不过你走这条路,我不会支持你的,永远不会。”
  为人父母为儿女计长远固然可歌可泣,然而你们不要企图控制他们的思想,适时放手才是明智的做法。父亲为我铺好了一条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可是他似乎没有想过,也许我们对于幸福的定义并不相同。家庭已经让我濒临窒息,我要逃离。
  我不会一辈子做三叔的杀手,我只是想借机远离家,远离这些熟悉的地方和人。
  一个月之后三叔给了我第一个任务,我完成得毫无瑕疵。三叔当着几个叔伯哥哥的面赞扬了我,说我骨子里透着冷酷和绝情,天生适合做这一行。他给了我一张卡,上面有五年内花不完的钱,随即安排我当夜离开这座城。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安心睡去,甚至不关心自己要飞到哪里。

  二 杭州
  我在推开窗可以眺望西湖的公寓楼居住,潮湿正慢慢侵袭这座城。
  偶尔会被噩梦惊醒。梦到自己被人追杀,在胡同里狂奔找不到出口。最后被人逼入死角,一个口小肚大的死胡同,胡同口有一棵老槐树,那是我杀人的地方,我无法忘记。
  除了去最近的超市买日用品和食物之外,我几乎每日都在房间里看电影,困了就睡,醒了接着看,偶尔想起来吃东西就一阵猛吃。坐着、躺着、趴着,贴在墙上练倒立。把每一扇窗子擦到透明,把每一方地板拖到光亮。我开始怀念北方的干燥、寒冷甚至风沙,还有北方人的直接和凶悍。为了摆脱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情绪,我决定找点事情做。
  第二天我开始打包,帐篷、地席、头灯、炉具和几件换洗衣服,天大亮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公寓到了火车站,随便买了一张向南的票,车到浙南的时候我下了车。
  我开始用双脚丈量土地,一步一步朝人烟稀少处走,一路很少遇到人,夏季不是一个适合长时间户外活动的季节。五天后我到达一个畲族村落。
  青山绿水,梯田层叠,四面歌声,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全都聚集在这里盛装载舞,正值分龙节。我在一个山哈家院子里扎了帐篷,一个叫凤栖霞的女孩跑来拉我去听盘歌。我们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最后爬到一截山崖上听,歌声清脆缠绵,千山回响。
  这是一个祈求五谷丰登的节日,也是一个男求欢女求爱的节日,凤栖霞告诉我说。
  我是在浙南的畲族山寨里看到他的。
  他穿着白T恤,灰绿色两截裤,TEVA。他先是站在人群里,后来就躺在河边大石上听盘歌,再后来人渐渐散去,他从背包里掏出卡片机咔了几下。他也在凤栖霞家吃晚饭,他的帐篷距我十步远,中间隔着一道矮墙,类似于石梁的一小段。
  我们一起爬山,拍照,野餐,聊天。他一个人在杭州生活、工作,累了就背包到处走,他说他喜欢随意生活,他说着我听着,我闭上眼睛靠在树上像是睡着了,他不再询问我的情况。离开畲族山寨后我们一起回去杭州。出了城站火车站,我们像老朋友那样道别。我坐上出租车,他似乎说了他的地址,我只听到滨江区,也没有叫停车,一路回到住处。
  雨水和高温同时来临。
  我在三条街之外的一个叫FT的酒吧找到事情做。每晚7点到次日凌晨2点,忙碌填充了我的空白,发现自己没有自闭和忧郁,于是感到欣慰。只是远离人群很久了,再回归时发现男人与女人越来越难分辨。
  FT的老板人称七哥,热爱户外运动, FT的常客也多是户外爱好者,围张桌子交流技巧和线路;附近写字楼的白领们常在二十一点左右来喝酒,发发牢骚找点乐子,这类客人也很固定。那些浓妆艳抹厮混夜店的时尚男女,通常是隔三差五地来。有次FT接下一家外企的夜场联谊活动,FT所有人都忙着清洁和装饰场地,六点半的时候突然接到供货商电话说车在半路爆胎了,七哥挂了电话大呼我和一个驻场歌手上车。
  摄氏三十六度让人焦躁难耐,高架桥上车来车往,七哥、歌手和送酒司机一箱一箱搬酒,我只是拿着酒单对账就已经汗流浃背。回到FT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畲族山寨里认识的男人。刹那间我有种跑过去抱住他的冲动,刹那之后我拖着灼伤的身躯进工作间换衣服。
  他说很高兴重逢,他等在工作间门口跟我说这句话。我笑了笑,想不到接下来该说什么。他说了他的手机号码,这时七哥在吧台大呼我过去。
  他致词,开了第一瓶香槟,全场集体欢呼碰杯。
  他戴眼镜,有个酒窝,微胖,见到他时我才知道自己梦见过他的。忙碌的夜生活给我安稳的日间睡眠,我似乎很久没想过FT以外的事情了。在这座城市,除了FT的人,我就只认识他,我也不想认识其他的人。他的笑容带着透着狡黠,和一点腼腆,让我心境平和。他的手机号码后六位正巧是我的出生年月,想记不住都难。
  我们开始通短信,他开始成为FT的常客,我开始画酒瓶。拿起画笔随意涂抹是让我身心放松的极佳方式。在我画了一箱嘉士伯的时候,他说他喜欢我。当时我正在给一个瓶子涂红黑盘旋上升的线条,随口问他是什么样的喜欢。他摸了摸鼻子,两手在空中做了一些说话的动作,却没说出什么。
  “我也喜欢你,”我放下画笔,脱下手套,看着他,说,“你的爱好、性格我都喜欢,你的随意生活让我着迷,但是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我们都还没有开始,怎么会有结果呢?”
  这一句反问打败了我,让我不知如何回答。以后的岁月中他同样能在言辞上轻易取胜,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他知道我的过往,是不是我们之间会有所不同;如果时间和地点稍稍改变,是不是我们会有好一点的结局。然而很多事情我不说,他永远不会知道。
  他抱住我,说试试看才知道合适不合适,他不想错失一个感觉对的人。我贴在他的胸膛上听到心跳声,伸出双手抱住他。
  20岁的一个人已经足以应付挫折和孤独,但是和爱情相比,20岁仍然是一个心智尚不成熟的年龄。太年轻时去深爱一个人无异于以身试险,不要自认为不怕受伤害,没有哪颗心真的承受得了一箭穿过而不破碎。可是又有几个人在情动的时候还能保持理智呢?
  好吧试一试,即便为你,也是为我。
  他将我介绍给他的朋友认识,我们一起去安吉徒步、漂流,我摔伤了左腿,我的左脚以前伤过,这次也跟着肿了,他背我回去,陪我去医院,接我到家里休养,每天帮我按摩,直到我完全康复。他的温柔体贴彻底俘获了我,即便后来我们彻底地相互伤害了,我仍然没办法看轻他、忘记他。
  他几乎每天一下班就打电话叫醒我,说在哪里吃晚饭,有时也会买菜来做给我吃。他说每次开车横跨钱塘江来找我的时候都有种从纽约到了新泽西的感觉。之前他有跟我讲过他的持续六年几乎踏上红毯而最终分手的初恋,那时他在纽约工作,住在新泽西。之后他来到杭州,也就是两年前。我听了他的故事很心疼他。我知道爱一个人这么久又分离的痛苦,你得花时间去习惯而千万不要去想为什么,这种无疾而终的感情像中彩票一样没有为什么。
  他来找我,做着大虾焗饭,我随口问他路上堵不堵,他说还好,说横跨钱塘江来找我的时候有种从纽约到了新泽西的感觉。我在刷牙,听到纽约和新泽西这些词语呛了一口泡沫。他仍然在厨房里切切剁剁。我突然间想到也许他是想回纽约了。
  我们坐下吃饭。我脑子里全部都是他回了纽约和别人结婚的画面,我控制不住自己不这样臆想。他看出我的异样,问我是不是不舒服。
  “你什么时候回纽约?”我问他。
  “不回啦,老死在这里。”他笑着。
  “我问你什么时候回纽约。”我压制着暴躁。
  “2月底啊。”他惊异于我的变色,回答我。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回纽约然后呢?”
  “就是看望父母兄弟啊,待一个月吧。”
  “然后呢?”我追问。
  “哪还有什么然后啊?”他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我,皱着眉,“你这么大声干嘛?”
  我知道我是怕失去他才这般神经质,因为怕失去才心生嫉妒,才难以忍耐他叙述的平和。他的皱眉让我觉得委屈。理解是艰难的,人心难以琢磨,有时候自己让自己进退维谷。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
  六点三刻的时候他说他明天有个重要会议今晚要早点回去。我不答话。
  他问要不要送我去FT。我仍然不答话。
  他走了。
  他在的时候我担心失去他,他走了我反而心安了。终于,我成功将他赶走了。
  夜色、灯光、烟、酒、暧昧,都是遗忘悲伤的好办法,我一概不理,我只需要忙碌。按部就班地做事到失去感觉和意识,只有开酒,擦桌,买单。打烊后一个人往回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我丝毫没有听到他叫我。
  他上来抱住我,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很久之后我才在他的怀抱里哭出声音来。他说他每年回纽约只是为了躲避这里春节的热闹,他说他已经因为争吵失去一个人了他不想再失去一个,他明白时过境迁的道理所以很珍惜我。他是理解我的。可是我要怎样讲他才明白我的苦衷呢?
  我想我是在这一刻决定不再杀人的。
  然而生活的实际常常让人措手不及。第二天早上我去美术用品店买颜料,回来路上看到了喀晓琪,三叔的得力助手也是义女之一。喀晓琪模仿三叔的语气惟妙惟肖,那种胖子才有的低沉的喘息,浑浊中带着狠命。“这次任务必须在四天内完成,之后我们都要躲一阵,”喀晓琪说,“我们死了不少人,亮亮也被人暗杀了,干爹动了大怒。这次很危险,你自己小心。”
  我讶异,随即点了头。
  我当即打电话给七哥辞了FT的工作。七哥倒是关切我的去向,我说也许去流浪也许只是换个城市混。七哥说理解,说什么时候回杭州一定要回FT。挂了电话我暂时屏蔽了所有杭州的号码,专心备战。相识而不深交总是容易离合,那些你心底在乎的托付了自己又尽心尽力去爱的人,你要鼓起多少勇气才能跟他说一声再见?
  任务完成是四天后,我试图拨打他的号码,终于没有拨出去。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即便他不问我这几天的消失,我就不作任何解释么?我不想撒谎,说谎是一个无底洞,任何一个谎言都需要更多的谎言去支撑。我宁愿他认定我负心,也不想我们之间最后只剩下欺骗。

  三 青岛
  亮亮终于死在了三叔与人的争斗中。
  亮亮是三叔的儿子,小我两岁。三叔与三婶离异的时候他不过十岁,嘶喊着抓到手边任何东西砸向三叔,三叔举枪对着他,他立即没了声音,从那之后变得极少说话。他念私立学校六年未进家门一步,这期间丽姨她们接连随三叔进出我家,我爷爷气得手抖也无话可说,当初是他逼迫三叔与恋人分手,又逼他娶一个不曾谋面的女人。
  我爷爷有四子两女,十一个孙子孙女,我是他最小的孙女,亮亮是他最小的孙子,有一次他把我们两个叫到身边,他说尽管我们最小却是最苦的两个。如果他只是路边拉住你唠家常的八十多岁的老人,在他绘声绘色说起年轻时候逃出家门去唱花旦,抓回来先被父亲打再被先生打的往事,你一定会和他一起大笑还会同情他。但他是我们的祖父,他本可以给我们安全快乐的童年给我们相亲相爱的家庭然而他没有,我和亮亮坐在沙发上相视无言,只是沉默着听他笑听他说,他坐在摇椅子上的侧影让我觉得陌生又熟悉。我突然觉得我之于父亲、亮亮之于三叔、父亲和三叔之于祖父,其实都一样,我们一样的倔强和偏执,这就是血脉相通吗?
  我不想说我对父祖、对这个家没有感情,在我长大成年之后我对他们的怨恨越来越少。我越来越能理解他们的挣扎和苦衷,也越来越理解自己骨子里的绝情和冷酷。在我和三叔达成协议之后我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个家了,我无力扭转他们的观点和做法,我要也只能做我自己。
  我去了青岛。
  十二岁之前我断断续续随姑姑在这里生活了五年,我喜欢这座城。海风吹拂下的这座城永远是新鲜的,红瓦绿树高低起伏,浮山湾的海浪拍打着赭色巨石轰隆作响,我曾躲在它的缝隙里哭泣。
  海滩上有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和他的拉布拉多赛跑,男孩奋力扔出去一个塑料瓶,拉布拉多很快泅水叼回来。一对老人沿着防波堤散步,他们一前一后背着手,白发在晨辉里闪着光芒。细碎的浪花密织着海岸线,我一个人拎着鞋子走,汽笛声声吹散了晨雾,我抬起脸感受这无比新鲜的气息。
  我在推开窗看得见海的十楼居住,这里远离闹市,我每天上下楼两次都很少遇到人,一个人暗无天日久了又觉得无聊,很想找个人说话,于是又开始找忙碌劳累并且繁重的事情做。我是在为一家酒店送啤酒的时候被我姑姑叫住的。
  我们刚搬完酒,正坐在仓库门口休息,一辆黑色宾利驶将过来,车上走下一位身穿象牙白裙装的妇人,泪眼婆娑地盯着我看。于是,我就这样毫无预警地被我姑姑一把抱住。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坚持带我回去一起住。还是那条路、那幢房子,甚至做饭的叶姨还能一眼认出我。
  表哥十三岁去欧洲念书,现在回来青岛已是代表英国一家酒店集团与姑父的酒店合作。在他的24岁生日舞会上,我挽着他的胳膊沿着红毯走下旋转楼梯,红色郁金香和白色番红花交织在大厅四处,在无数双眼睛的聚焦中,在无数白葡萄酒和焰火的等待中,我第一次走在人群前面。他跟所有人谈起我,语气里满是疼爱和珍视,我轻提着裙裾走进人群,觉得自己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府千金,这错觉令我更加伤神。
  我还在襁褓之中时就被人抱着四处逃难,回到父母身边后没多久又亲历家败之痛,一眼看着平日里跟在父亲后面呼风唤雨的众人要么明哲保身要么落井下石,一眼看着母亲为救父亲出狱几乎一夜白头。我已出嫁的姐姐们不敢回来,妈妈一辈子都不曾开口求人,她第一次张开口还没有说完就被爷爷堵了回去,爷爷说他累了。我就站在妈妈旁边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妈妈失声痛哭,我用力拉着妈妈离开,我暗自憎恨这个家。我卖了我收藏的邮票和油画,这些平时我爸妈不放眼里的东西成了那时我们还能拥有的最值钱的家当。我爸东山再起之后买给我整套的珍藏邮票,可是它们已经不能带给我欢乐,时过境迁,我不再喜欢集邮甚至画画。
  再次拿起画笔已是多年之后,突然之间我有了心境和耐心调合色彩。想起杭州的那座房子里我画的几十个瓶子,想起与他共度的时光,禁不住心头绞痛起来。表哥知道我有不快,他介绍有趣的人和事给我,他的朋友们都很会吃会玩,和他们在一起不觉时光飞逝。
  一个人的时候更不知所措。思念一个人原来真的像患一场病。我想过回去杭州找他,想过向他解释这一切,可是一日拖一日,日子久了便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时间、距离……这些词语都有了实实在在的意义,原来我比自己想象得没勇气得多。
  Joy也是表哥介绍给我的,他是表哥在瑞士念酒店管理时的同级校友。他在印度长大,自称是纯种的雅利安人,性格里也透着雅利安人的好斗和优越感,还有一些些偏执。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一起玩得很好,可是有一天他单膝跪在我面前,我反应了很久才听出他在背诵雪莱的诗句:
  “Love, how it sells poor bliss
  For proud despair!
  But we, though soon they fall,
  Survive their joy, and all
  Which ours we call.
  Whilst skies are blue and bright,
  Whilst flowers are gay,
  Whilst eyes that change ere night
  Make glad the day;
  Whilst yet the calm hours creep
  Dream thou and from thy sleep
  Then wake up to weep.”
  他的声音低沉赋有磁性,他说想与我共度余生,他深情的样子打动了我,我拒绝不了他,可是我怎么能在戴上他的戒指的时候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个人?Love, how it sells poor bliss/For proud despair! 我一直在想这一句,“爱情售卖可怜的幸福,你得拿绝望交换”,脑中挥之不去的是在杭州我们共同的生活,是他的抚摸他的温柔,一想到这些我仍心如刀割。也许我们之间有更深的渊源呢?也许他已经忘了我了也说不定;也许我该去找他,给他一个解释。也许……
  Joy跪在精心布置的22层楼顶向我求婚,他知道我喜欢这种叫君影草的花,他用君影草装饰了整个楼顶,可是他没有问我为什么喜欢君影草。
  君影草的花语是幸福再次降临,我一直期待着和他重逢,我没办法忘记他。我抱着Joy哭了,为什么我不能像他这样勇敢地对爱的人表白?
  当初在天目山的时候我摔伤了左腿,是因为我摘一株君影草的时候踏空了。他替我摘了下来,白色的花朵在五月的春风里摇摆着,像一串串快乐的小铃铛。他说君影草所代表的幸福是艰难的、短暂的而又伴随着宿命的忧伤,但是只要足够坚信,默默守候,幸福终将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重新回来。
  我担心他在等我,怕错失他,可是万一我回去的时候他已不在原地,我又该如何?
  我说我现在不能答复。Joy无奈地站起身,问我是不是气氛场合不够完美。我说我需要时间,我必须先解决一些事情。Joy是何等的聪明,他鼓励我去找到那个我放心不下的人,他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论时间怎样改变终归会是我的,他说给自己听,也说给我听。
  这样想来事情变得容易多了,似乎只要我们面对面,一切问题即可迎刃而解。然而一帆风顺实在不是生活的常态,它总是比你想象的最糟糕的境况更糟糕一点。你暴跳愤怒悲伤,它在一旁看着偷笑,它总是不跟你商量就抢走你的一切还逼你承认那本就不属于你。生活,最终让我们都没了欲望。
  我以为不论我犯了什么错,在一个喜欢我的人那里都能得到宽宥,我以为即便世界背向我你也不会,我以为你可以理解我。然而我高估了自己。
  夜风,微冷。


  贴杀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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