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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风小说] 祁连【恳请江飘羽过目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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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9 12: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祁连
    第一回         彼岸花
    “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
    牧民们嘹亮的歌声飘荡在祁连山上空,传说这是古匈奴的歌谣,在匈奴语中祁连就是天山之意。
    雪峰连绵的祁连山中已是一片冰天雪地,万物绝迹。远远望去一条雪线,像一条飞舞蜿蜒的银蛇,煞是好看。下了几天的雪,积了厚厚一层冰川,在日光照射下,竟隐隐泛出淡蓝色的光芒来。没过多久,朔风狂啸,雪花漫天飞舞。一片迷蒙中竟有一名女子踏雪而来,她身材修长,衣衫甚是单薄,仿佛瞬间就为风雪吞没。依稀能辨出那飘散的长发,黑黑的,好似绸缎一般。在她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但雪下得正紧,脚印瞬间就被覆盖得无影无踪。这女子突地紧按胸口,猛地跪了下来,垂下头来,不住喘息,唇边渐渐流出一条血线,沥沥不绝。
    “阁主,你等等我!”远远地传来一个男子的喊声。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朝这女子奔了近来,形状甚是狼狈,衣衫被撕得不成样子,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奔得近了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那女子显然就是他口中的阁主了,那少年勉力用手支撑住,才不致滚倒在地。
    女子转身间见到他,甚是惊讶,问道:"其余的兄弟姐妹们呢?就你一人逃出来么?"话音颤动之至,显是激动极了。少年摇了摇头,抬手抹去额上的鲜血,凄然道:“大抵都死了吧……”他身后长长的一串血线,绵延数十丈。女子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走近来想扶他起身。那少年一惊,道:“我还能行的,不敢劳烦阁主。”
    女子叹了口气道:“别叫我阁主了,是我,都是我,害得全阁上下血流成河。若先父得知,必不谅我。我不配,做你们的阁主。”少年剧烈咳嗽起来,咳出来的都是紫黑色的鲜血,浓的化不开,竟与白雪粘在一块。女子花容失色,喃喃道:“二十六人,竟只剩你一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竟然能把你们……白叔叔!你倒狠得下心!”最后一句语气甚为凄厉!“你倒狠得下心!”这句话响彻在山谷,荡起回声一片。
    雪地里蓦地冒起一股雪丘,由远及近,瞬间到了这女子和少年跟前!“阁主小心!”少年身形陡然拔起几尺,挥手抓住女子衣领,奋力朝左掷出!他身子在这刹那间重重坠地,发出一声惨叫!飞雪中只见一溜血花飞溅,落在雪地中,瞬间凝结。
    女子呻吟一声,卧倒在地,尖声道:“放过他!只我一人与你有仇!我来和你……”“和我什么?和我什么?”一声奸笑,仿佛在近处,细听之下又好似在远处。女子喘了口气,见那雪丘逐渐平复,松了口气,朝那少年问道:“喂,你还能站起来吗?”她知道这一句问了也是白问,方才那一极厉害的杀着,可能把他的筋脉都给割断了吧?不过这少年平日里在阁中毫不起眼,武功决不算是高的,可偏偏就只有他一人追随自己活到了现在!
    那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响起,说道:“蓝巽儿姑娘,把那东西交出来不就得了?你能逃多远呢?你能眼看着你亲手栽培的人一个个都像他那般死去么?你于心何忍?”女子使劲按住胸口,双唇紧咬,不让鲜血再次喷涌出来,质问道:“你是邪灵中的哪一个?白淘气他人呢?他怎么不亲自来杀我?”那声音再次变换了一个位子,说道:“白淘气算个鸟!给我们提鞋都不配!”话音未落,雪地里遽然现出一溜火光,贴地而过,顺着方才那条雪丘之形追去,所过之处,冰雪皆尽融化。
    那声音叫道:“啊呀!火烧到屁股了!翼翼天,你快出来!是你做手脚是不是?”女子循声望去,却是那少年挣扎着起身,手中兀自握着一件物事,难道,适才的那溜火光,竟是他的杰作?
    雪片飞扬中,几片雪花逐渐凝聚成形,渐渐地化成一具雪人。难道雪下的太大,自己眼花了,女子伸手揉了揉眼睛,没错,是一个雪人,只是,却是黑色的雪人,浑身为雪覆盖辨不出是什么来头,正向她飘来。女子感觉到那人的杀气,只觉全身血液为之冻结不流。
    那少年喝了一声,手臂一扬,又是一道火光自手心激射而出,直奔那黑色雪人而来。那火触到雪人身上,瞬间燃遍全身,顷刻间热气蒸腾,雪立时融化成水,落到地面时又结为冰。那名唤蓝巽儿的女子方要喊好,却见那人露出了真身!哦,不,原来只是一群黑色蝙蝠群聚成一人形。这诡异之极的一幕,直让她心惊。那阴恻恻的声音再度响起:“翼翼天,你卖什么玄虚?”这声音竟是固定了下来。
    蓝巽儿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跃而起,一招“飞鸟投林”朝那声音处飞去,双掌一合,口中念动似是口诀般的东西,瞬间一处裸岩上跳出一条兽影,伴随着一声嘶嚎,扑向蓝巽儿对准的位子。少年看得分明,那是一头灰白色的豹子,俗称雪豹,那雪豹盘尾一舒,竟抖得笔直,凌空扫去。那尾巴极为粗大,可是那处明明没有人啊?阁主的爱兽终于出来了么?我死前能看到这雪豹一击,也就心满意足了,少年头痛欲裂,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雪豹嘶嚎一声,跌落于地,蓝巽儿跟着一个“风刮落花”的身法,轻巧巧地落在豹背上。雪豹大尾左右横扫,扑腾跳跃,扬起一大片一大片的雪。不过片刻,周围一丈以内,雪尽被扫了开去。那声音哼了一声:“不错啊,不愧是祁连圣女,居然能伤到我,哈哈……”蓝巽儿怒道:“你是六邪中的杀刃?”风雪稍缓,有一个鲜红的身影逐渐显现在她的眼前。雪豹不住嘶叫,蓝巽儿低头一看,它的右后腿已是鲜血淋漓,受了极重的伤。她信手抄起一把雪来,敷在雪豹腿上。心中暗暗惊道:这家伙居然如此厉害,雪豹受我多年训练,这刹那间竟然还是被他给伤到了。
    那群蝙蝠嘶鸣着扑向倒在地上的少年.蝙蝠们扇动翼手,张口露出极其锐利的上犬齿来,成刀口状,向那少年肩头咬下!那少年闷哼一声,蝙蝠业已切开他的皮肤,用尖舌舔出他的血液,贪婪地吮吸着.
    少年只觉肩头一丝丝地疼痛,睁开眼来,猛然见到一群面相丑陋形若鼠类的有翼怪物正咬着自己的血。他吓得挣扎起来,然而蝙蝠只是扇动翼手不住挪动身子,却没有离开他的身子。少年恐惧起来,双臂连连挥动,驱赶蝙蝠。然而也是徒劳,他只觉周身血液为之疾速外流,痛苦不堪。恐惧痛苦之下,他不住在地上打滚,希望可以赶走蝙蝠。翻滚间,触到腿上一件物事,他灵机一动,狠命拔出腿上的一根纸筒,拔掉引线,往外一丢!只听得一声雷响,那爆仗便在蝙蝠群中炸了开来!伴随着飘舞的纸屑和弥漫的硝烟味,蝙蝠纷纷坠地,尸体已然被炸得四分五裂。
    少年自己也被轰雷般的响声震得耳膜欲裂,周身皮肉被炸了开来,不住淌血,只听得耳边嗡嗡声,再度不省人事。
    蓝巽儿闻得爆炸声,心神一乱,被杀刃发现破绽,立时欺身扑上,蓦地一道红光一闪,蓝巽儿惊呼一声,按着雪豹头向外一偏,躲过杀刃一击。“嘿嘿嘿……”杀刃奸笑道:“好极,看来我得使出我的嗜血魔刃了。”蓝巽儿定睛瞧去,见他脸上涂着重油墨彩,极为邪恶,一头乱发迎风飘扬,更有说不出的诡异。杀刃右手拔出一口刀来,刀身细长如手指,闪着血色光芒。
    “我的宝贝无一日不可饮活人之血,否则锋芒必减。蓝巽儿,今日且拿你来喂喂它。”说着杀刃身形如鬼魅般窜了过来。雪豹嘶叫一声,立时背负蓝巽儿跳向高处裸岩。二人擦身而过,蓝巽儿只觉脸上肌肤一凉,料是被刀锋割破,但天寒地冻,也不觉得疼痛。座下雪豹喘息不止,显是为了躲对手这一击竭尽全力,疲惫不堪。
    蓝巽儿心疼雪豹,忙起身站起,居高临下道:“我羽生阁与你们六邪往日无仇,今日无怨,何故侵犯?”杀刃不语,只是不住“嘿嘿嘿”奸笑,身形如箭离弦,再次朝裸岩高处射来!蓝巽儿早有准备,玉手连挥,凌空三掌拍下。她这一招名曰“阳关三叠”。阳关三叠本是古曲名,因全曲反复变化,叠唱三次,故有此名。
    相传有一次,王维送别自己的友人元二去关外服役,最后送到渭城这个地方,依依不舍,王维含着眼泪创作了一首曲子,就是《阳关三叠》;他先写了一首诗,名曰《送元二之西安》,这是一首四言绝句:“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而蓝巽儿此掌正如招名,共有三个变化,三重掌力反复叠加,又从高处拍下,将岩下左右三尺之地尽数封死,要迫得杀刃跌下地去。
    杀刃竟然不惧她掌力,迎了上来,身形只在半空滞了一滞,右手血刃在头顶划了一圈,轻巧巧就将她三重掌力化为乌有!接着右臂圈转,舞刀抡向蓝巽儿。蓝巽儿没想到自己羽生阁绝学阳关三叠轻易就被对手破去,见刀锋掠至头顶,急忙后退,眼前一花,几缕发丝从额头飘下。
    杀刃每劈一刀,蓝巽儿就后退一步。如此过了七招,蓝巽儿已被逼至岩石边缘,陡觉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了下去,背后已没有退路。“你还能躲到哪里去?”杀刃大笑,手腕一转,改劈为拖,向内一刀“断江截流”横掠,直直划向蓝巽儿胸前。蓝巽儿足下一个盘龙绕步,已是转到几尺之外,乘在雪豹身上,雪豹纵身一跃,复又跳下裸岩。
    蓝巽儿随雪豹从高处坠落而下,眼角余光但见红影骤闪,那杀刃竟是如影随形跟着坠落。忽闻得金刃劈风声,血刃从旁斜劈而至!她心下暗惊:六邪中人果然不凡!急速坠落时,竟还能腾出手来攻击?蓝巽儿不及细想,伸手取出一支玉笛“叮”的一声,两件兵器相交,连连脆响,两人从一丈高处坠地的刹那间竟又交手了十来招!
    蓝巽儿一落地,旋即一拍豹臀,跳开一丈。杀刃哪里肯放,追了上来,地上雪积得甚厚,他居然足下顿也不顿,轻轻一踩就立即换步向前,只留下浅浅的脚印。蓝巽儿一边催促雪豹疾行,望少年处去。她决不能再眼看着又有一名真心拥护她的门徒死去了。今天为她死的人已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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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9 12:50 | 显示全部楼层
    也许蝙蝠惧怕那爆仗的威力,一时也不敢靠近。那远处由蝙蝠包围着的那“人”渐渐靠近少年,想是要确认一下少年的死活。风雪中断断续续的传来“杀刃”的声音:“翼翼天,你别管这里了,你先去山上,我一会解决了这两人就来。”敢情那周身为蝙蝠所包围的人叫做“翼天”,那人闻声止步,也不说话,转身朝山上走去。
    蓝巽儿已乘雪豹接近少年,见势心下一宽:一名对手离去,生还的希望便多了一分。她伸手揪住少年后领,倏的一提,将他身子甩在雪豹身上,贴着雪豹耳边咕哝了几声,雪豹会意而去,几个起落,攀上峭壁于乱石中隐秘不见。杀刃终是不及雪豹快捷,慢了一步,被蓝巽儿拦在岩下。
    “怎么?和我打?真是……不过,我可是很会怜香惜玉的哟。”杀刃止住脚步,眼光不住地在蓝巽儿身上扫来扫去,眼神猥亵之极。蓝巽儿对他猥亵的目光视若无睹,镇静地持起七孔玉笛,凑在唇边,吹了起来。“哟?这么体贴我啊?知道我打累了,给我吹曲助兴?好极好极。”杀刃看出蓝巽儿已受了内伤,一番打斗下来耗去不少气力,遂好整以暇地听她吹曲,看来已视她为囊中之物。
    蓝巽儿一吹玉笛,高亢清亮的笛声传来,从风雪中破出,真是笛韵浑如丹凤叫,板声有若静鞭鸣。杀刃只觉笛声中暖和无比,春意盎然,与眼前情景决然不同,杀心渐去。其实蓝巽儿是以内力贯注气息中由笛吹出,以笛音化解对手杀心,使其失去戒备,再寻法子对付。杀刃听了一会,觉出不对,猛然警觉,大喝一声:“险些中了你的道儿!接招!”手中刀腾起淡淡赤色血气,挟带风声向蓝巽儿扑来!
    蓝巽儿知道笛音已困不住敌人,只是适才一曲又耗去她不少内力,遂又将玉笛凑在唇边,“呜”的一声吹出。杀刃刀身刚至玉笛跟前,只觉一股热风扑面,心神一分,这一刀就偏开了几寸。原来蓝巽儿已用仅存的内力化做罡气从笛孔中吹出,无奈已是强弩之末,不能对杀刃造成伤害了。
    杀刃这才放下心来,有意挑衅,赤色刀气不离蓝巽儿身侧,瞬间已将其身形笼罩,只是不伤害她,要将她戏弄个够。蓝巽儿玉笛与其血刃“叮当”相交之声不绝于耳,渐处下风。不时有点点鲜血从赤色刀风中溅出,洒落雪地,尤其醒目。杀刃一边挥刀一边笑道:“啧啧,人长得真是美极,真有如天仙下凡,待我想想等会如何消遣你呢……”忽地又摇头道:“不对,不对,得先将你擒了送上山去好给白淘气那小子一个见面礼才行,哈哈……”
    说话间杀刃渐渐放缓刀势,被刀气笼罩的蓝巽儿已难以支撑,鲜血已染透白色罗衣,喘了口气,竟然一交跌倒。杀刃见状狂喜,纵上一步,桀桀笑道:“好久没开荤啦……”抓起蓝巽儿头发来,将其一把拖到自己怀里,仔细端详她的娇容。
    他看了看蓝巽儿胸口的那处伤口,眼光中露出几分嘉许和惊讶,心中暗道:中了白淘气的九幽夺魂指,居然还可以和我打到现在,实在不简单。
    眼看这厮就要凌辱蓝巽儿,忽地觉得眼前一片金光耀眼,蓦地一惊,以为有人偷袭,松开手来,疾速朝后退了开去。他抬眼望天,只见面前竟有数只蝴蝶正自飞舞。逐渐越来越多。每只竟有巴掌般大小,闪着太阳般金色光芒,极是耀目。一时间竟是遍布眼帘,煞是美艳无俦。杀刃奇道:“蝶儿哪有居住在雪山上的,此必是有人畜养。哼!且看看他耍什么玄机。”当下伏身,潜于冰雪中。
    只见一只硕大的金色蝶儿被蝴蝶簇拥着闪了出来,逐渐从空中下坠,想必是其中的蝶王了。飞得近了,暗处藏身的杀刃吃了一惊:这哪里是什么蝴蝶,这蝶王明明就是一个人!只见那“蝶”震动双翼,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看得分明,双翼夹着一位美艳少女,身穿比甲,脚蹬弓鞋,绾着宫髻,面若满月,眉似远山,眼如秋水,口若樱桃。配合着这奇异的场景,实是教人以为遇上了传说中的妖精了。
    这少女美目流转,看见了地上躺着的蓝巽儿后,吃了一惊。只见她双手各拈一个兰花指,近处蝴蝶好似明白她手势的含义,各有两队蝴蝶首尾相衔,飞向蓝巽儿。飞及之处留下一道金光,煞是眩目。眼看金色蝶儿才围拢蓝巽儿,突地一道赤色刀光从蝶群中溃围而出,将蝶儿尽数杀死。那少女见蝶儿皆尽死亡跌落雪中,心中又惊又痛。这些蝶儿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有如自己心血。少女花容陡然失色,叫道:“谁!”手下手势相互交叉,向内一招,未飞近蓝巽儿身边的蝴蝶纷纷回了来。
    只听得一阵猥亵至极的笑声,随着那赤色刀光再次飘来!少女将纤腰一拧,身子向后飘去,一连躲过好几次攻击。但那攻击突然中断。赤色刀光倏地消失不见。少女扬声道:“好贼子!躲在暗处算计本姑娘算什么本事?”她仓皇地游目四顾,想寻出那偷袭之人的所在,可放眼望去,都是无垠的白色。少女心想:救人要紧,顾不了那么多了。但是眼前寒风正紧,张着双翼不便在地上行动。她反手在背上蝶翼上一拧,那对蝶翼逐渐缩小,乃至隐于其背上不见。
    少女足尖一落地,便向蓝巽儿处走去。才一靠近落脚,便觉脚下一沉,心下叫声:“糟糕!”身子随着双脚不由自主地朝雪地里陷去!敢情那贼子以她为诱饵,在此布下陷阱?须臾之间,身子已陷到腰腹之处。“哈哈哈,有趣,有趣。”那猥亵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有一个尤物落入老子的手里。”那声音飘忽不定,少女竟是分辨不出他身在何方。
    那飘忽的声音随风吹送,听在少女耳中,竟是字字清晰。少女怕他再说出更加污秽不堪的话来,心中又急又恼,只怪自己初出江湖,经验尚浅,又爱惜自己蝶儿,没教它们去探探道,这才中了陷阱。
    “哟?哭了?真是梨花带雨,更加惹人怜爱啊,唔……不错,比适才那女人年轻多了。合我胃口。呵呵……”那声音仿佛又近了些。少女本来还没哭,但被他言语一激,想到一旦落入贼子之手,要遭侮辱,登时流下泪来。忽然那群蝴蝶盘旋在她上空,不住飞舞,想要救这位主人。蓦地赤色刀光再次腾起,再次诛杀数只金蝶。少女突然脑子一冷清,想到:我怎么那么笨!我不该再一味哭下去了,得赶快脱身。主意打定,暗自凝神,积聚内力于腰,想要拔身而起。
    才提了口气,身子微微一动,只觉脚踝处剧痛钻心,疼得她不禁失声叫了出来。但觉伤口一热,显是流血不止。头顶的金蝶仿佛晓得主人遇难,也急得不住围绕她周身盘旋。“别挣扎了,小蝴蝶,越挣扎越痛啊!我可是怜香惜玉的啊,别动啦,再动脚废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那声音极是猥亵,缕缕不绝向少女耳边送到。
    那少女一受伤,反而冷静下来了,心忖道:“我真是吓糊涂了!师父说我临敌经验不足,遇事得冷静,我还不信呢。早知如此,适才就不收去蝶翼了。”她双手在雪地上一按,伸袖一招,一道白光自手心射出,到空中如同裂了开来,散成几缕白丝,俱连在一只只金蝶身上。她双手交替向空中挥舞,倏忽间在头顶张开一张大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倒是小看你了!原来你就是黄陌远门下弟子啊!我可要看看这老妖怪调教出来的弟子能得他几分真传。”杀刃见到那网,遂一语道破少女来历。少女听他道破自己来历,又骂他师父,心中比先前冷静多了,只是冷笑一声道:“你可真是蚊子飞过能辨公母——好眼力啊!”
    “自然,自然。”说着雪地里又冒出一道赤色刀光,轻易就将网给割断了。少女好不容易织就的网倏地落下,覆盖在蓝巽儿身上。那少女道:“鬼鬼祟祟的偷袭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出来和本姑娘一决高下!你说我师父是妖怪,你自己难道不是么?”杀刃道:“我们六邪都是妖怪,我们从来没想到过要充好人。可是黄陌远么……嘿嘿,当真是个老妖怪,否则教出来的弟子怎么都是邪里邪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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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默声不语,双手十指倏伸倏缩,变换出多个手势,金蝶又随她手势起舞,她手中又吐出一缕缕白光。雪地里扬起一片片积雪,一丛丛刀光随之向少女劈来!少女避无可避,干脆傲然迎敌,十指舞动更疾,瞬间就在胸前织就一层丝网。这次交手与方才不同,赤色刀光遇到丝网竟是不能再朝前欺进半寸,瞬间消散。“咦?怎么……”杀刃见状颇为惊讶。
    少女吁了一口长气道:“我听家师提过武林中臭名昭著的六邪,想必你就是其中的老二杀刃——纳兰狂徒了?”杀刃被他喝破真名也是暗自吃惊,“哼”了一声道:“是啊,老妖怪看来什么都告诉你了。”话音才落,雪地里钻出一人来,脸上重油墨彩,一脸奸笑。想是他知道少女没有能力摆脱陷阱,所以才不顾忌地现出真身。
    纳兰狂徒一边奸笑,一边踏雪而行,朝少女走来。少女听得他笑声只觉说不出的恶心和恐怖。她素闻六邪中杀刃一向喜好女色,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事。“丫头,冷静,冷静!”她见纳兰狂徒越走越近,心中慌乱,不住劝自己镇定。
    少女低头转念一寻思,柳眉微蹙道:“我今日蚕丝已然用尽,不是你对手。已是输了,你不必羞辱于我。我自尽就是。”纳兰狂徒笑道:“自尽?你倒试试看。”走到少女面前,停下脚步,伸手欲摸少女娇靥。一直盘旋在少女头顶的金蝶此时簇拥到少女面前,围住她上半身,“这些蝶儿恁地讨厌,煞人风景!”纳兰狂徒似怒非怒,似笑非笑,伸手劈落几只金蝶,忽地闻到一股气息,惊道:“小妖女,你这蝶儿有毒?”话音未绝,身形不退反进,赤刀一扬,又向少女身陷处劈下。
    半空一条灰影扑落,厉声嘶叫。少女本来已是闭目待死,闻声心神一震,复又睁开眼来。原来是头雪豹,凌空扑击燕飞龙。纳兰狂徒先前见过雪豹,被它这一吼,虽不至害怕,但心神一乱,刀光被雪豹凌空扑击之势一压,偏了些分寸,堪堪落在少女胸前雪地上。这一刀尤为猛烈,切入雪地深处,激起一片片雪块!少女只觉脚踝处一震,料是陷阱机关无意中被这一刀所劈断。她不及多想,运力一挣,双手一按,拔起身来。
    她才起身,纳兰狂徒已是避开雪豹扑击向她攻来。少女左手往背后一探,背后突地张开一对蝶翼,迎风一展,“呼”的一下朝后滑了开去!接着足尖一点,已然飘到空中!纳兰狂徒对于突然出现的雪豹极为痛恨,出招毫不留情。只是那些金蝶不住在眼前飞舞,扰他视线,他又怕金蝶释放毒粉,一连错过了几次机会,竟教雪豹得以脱身。
    雪豹也不多做停留,大尾一卷,勾起蓝巽儿身子,负在背上,奔了开去。少女见心无挂碍,娇喝一声,双手白光闪出,几道丝线射向纳兰狂徒。纳兰狂徒虽然刀快,但终是漏了几丝,教其缠在手腕上。少女人在半空,手上却丝毫不含糊,连续变换手势,将丝线越绕越紧。
    纳兰狂徒冷笑一声,略带嘲笑口气道:“黄陌远这老妖怪也不教些正经武功,尽是些花哨古怪门道,用来糊弄二三流角色倒是可以。他派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出来,也不怕丢脸。”少女见他喋喋不休,如今已脱陷阱,顿时大怒,斥道:“不准侮辱我师父!你才是不折不扣的邪魔!今日我妖腰就要代我师父替天行道!”
纳兰狂徒闻言捧腹大笑:“替天行道?你替的是什么天?行的是什么道?我没说自己不是邪魔,可你师父呢?表面正经,背地里还不是和老子干一样的勾当?”他见那少女一脸的惊愤之色,笑得更是狂了:“当然了,这些丑事怎么能告诉你一个徒弟呢?不然他怎么为人师表?”妖腰忍不住大怒:“含血喷人!自污其口!今日我一定要,一定要替师父……”话未说完,空中白光飞舞,又有几缕银丝射出。她一心要杀了纳兰狂徒,是以凭着蝶翼飞行,不住变换身位,手中蚕丝不绝如缕朝纳兰狂徒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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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啊,赞啊!
是一篇够资格上《武侠》等杂志的文文哪。
羽生阁,纳兰狂徒,莫非是我们家园的同人?那给我安排个御姐型的角色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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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巺儿,腰妖,这些女角的名字类似于黄易的婠婠之类的名儿,倒是相当妖,而且很耳生,很潮。但我估计蓝应该是正面人物吧?或者现在的故事也没有脸谱化的人物了,都是在冲突中成长的矛盾体。
男主应该是没出现的,期待下,不晓得带来何等样离奇的人物。
现在仿佛流行豹子当坐骑,呵呵,我的江胜男是一头云豹当坐骑呐,勇猛程度跟蓝蓝的雪豹有一拼,可惜已经殉职,希望雪豹有善终……
金蝴蝶的出场那是相当地惊艳啊,我开始都没料到是个人来着,后来看那身打扮,颇有COSPLAY的风范嘛,看个性是比较幼齿的萝莉啦,现在我比较中意御姐型人物,不过,御姐也要萝莉众星拱月才衬得好看嘛。
总的来说,很潮,很符合新武侠的元素要求,我看好这篇……啊,名字叫《祁连》……嗯,嗯,开头的雪景写得也不错,到时候写多了,文字再多斧凿斧凿,就直接拿出去vip收费或者杂志发表吧,嘿嘿,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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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在07年初在侠客社区上连载的ID文,一直坑着,后来换成了武侠故事论坛会员的ID,现在构思中加进了游侠歌和家园的。这个羽生阁么,下面分六堂:羽生阁分为白发、天骄、女帝、惊雷、云海、萍踪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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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00:30 | 显示全部楼层
    蓝巽儿只觉面部热乎乎的,痒痒的,睁开眼来,原来是雪豹在舔舐自己的脸蛋。她刚欲起身,不料牵动伤口,不自禁又吐出一口血来,喘了口气,定睛瞧去,旁边躺着的正是先前救她性命的少年。蓝巽儿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手搭在少年脉搏之上,心下道:还好,还有一些气息。蓝巽儿坐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将一粒药丸倾入少年口中。
    少顷,少年满是血污的身子动了一动,睁开眼来:“我这是在哪?”蓝巽儿答道:“山中的一个小山洞里。”少年听得她的声音一惊道:“阁主,你,你……我还活着?”蓝巽儿笑道:“我们自然还活着。你才服下了阁中秘制的雪莲丹,药力还未完全化开,不可妄动。”
    少年怔了一怔,问道:“方才的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蓝巽儿摇了摇头:“都是外敌,来历我也不知。你先莫管那么多,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喉结动了动,吐出三个字:“李山君。”蓝巽儿秀眉微蹙,寻思了一会道:“我实在没有印象了,你是何年拜在我羽生阁门下的?”李山君撇撇嘴,勉强笑道:“前年上山的弟子总有百人吧?我不过一介寻常弟子,阁主又如何能记得我等姓名?”
    蓝巽儿听他语气有些奇怪,倒也不怎么在意,端坐在地,幽幽叹了口气。李山君咳了一口,想再说话,蓝巽儿制止道:“别多说话,保持体力要紧。等你能起来了我们就回去阁中。我总觉得这事不寻常,六邪不该那么巧在这时出现,白淘气怕有更大的阴谋。”
    李山君闻言吃惊道:“阁主好不容易出来的,怎么还要回去?难道你不知如今山上形势有多危险么?”蓝巽儿截口道:“这‘阁主’两字,我实在配不上的了。今后不许再如此称呼我。”李山君讷讷道:“那……”蓝巽儿莞尔一笑:“我年长你几岁,你若觉得我当得上,便叫我声蓝……”话还未完,李山君便抢先道:“山君在此拜见蓝姊姊。”说着挣扎着起来,双腿一屈,便向蓝巽儿拜倒。
    不料他伤势未愈,脚踝一扭,登时朝前跌去。蓝巽儿急忙将他身形托住,略带责备的口气道:“瞧你,你眼下可不能动,不然刚才的药就白吃了。”李山君呵呵憨笑:“姊姊说的是。”说着依言躺下。
    蓝巽儿续道:“原本我下了山就决心再也不回去的。可是眼下如此情况……白淘气在我临走前曾答应我,只要我交出阁主之位,便不会为难你们。可是才一转眼……这叫我如何对得起你们?如何对得起先父?非要当面质问个清楚。”
    李山君道:“可既然他下得了如此狠手,誓将姊姊女帝堂一脉斩尽杀绝,必然不容你再回头。你这样回去岂非自寻死路?”
    蓝巽儿怒道:“自寻死路也罢,总好过苟且偷生。我不知情倒也罢了,可如今我一走了之却教我心下何安?白淘气如此狠心,想来图谋必大。其他各堂不要受了他的蛊惑才好。”
    李山君摇头道:“姊姊你说的虽然有道理,可是如今山上尽是白淘气的爪牙把握,你一走了之倒也罢了,如今回去,谁还信你?谁还肯听你的?怕就怕徒然送了性命罢了。”
    蓝巽儿闻言怒火更炽,尖声道:“那你是怕了?”狠狠瞪着李山君。李山君被她双眼中威严所慑,顿了顿道:“我李山君堂堂七尺男儿,姊姊不怕,我岂会怕了?你若要去,我陪你去罢了。”半晌无言,休息片刻,李山君身上药性化开,伤势好转,已是能站立了。蓝巽儿便与他一起从所处山洞深处直走去通往山腹的秘道。
    蓝巽儿忽想起一事,正色问道:“先前你救我的时候,用的是什么火器?咱羽生阁好像从没有这种东西。”李山君身形一顿,脸色阴了一阴,轻声说道:“那是爆竹罢了,只不过比寻常爆竹威力稍大了点。”蓝巽儿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道:“原来你好这个东西。可也不能太仰仗火器了,还是好好习练武艺要紧。”李山君一瘸一拐道:“姊姊有所不知,咱大明之所以御寇于外,还是仰仗了火器。比如嘉靖朝的倭寇,时下的女真鞑子……”
    蓝巽儿皱了下眉:“你别说了,我非男儿,对这些国事可没有多大兴趣。”顿了顿道:“若火器真管用,怎的萨尔浒一战……”李山君兴致正高,听到她提及“萨尔浒”三字,登时黯然不语:“萨尔浒一战之败,原非火器之罪……算了,国事不提他了。自有朝廷操心。咱还是顾眼前要紧。”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秘道门口,蓝巽儿和李山君两人合力才推开了尘封已久,锈迹斑斑的铁门。秘道许久未曾使用,尽是湿潮之气,呆久了呛鼻。甬道极长,曲曲折折,眼前又是一片漆黑,鼻子闻到的尽是潮湿腐朽的死气。李山君从怀里摸出火刀火石来擦着了火,点亮了甬道两侧的火把,这才看到眼前情形。蓝巽儿不一会便咳嗽起来,李山君问道:“姊姊你没事吧?”蓝巽儿摇头:“你身子比我虚弱的多,顾好你自己吧。”李山君呵呵一笑:“我命大。方才的均是皮肉之伤,不然纵有灵丹妙药,又岂能活到现下?”忽道:“不好,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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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00:32 | 显示全部楼层
    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前窜了过去。两人一动未动,待得那人走远了,蓝巽儿恨恨道:“原来我以为我们是擅闯禁地的人,没想到这规矩早就被人家给破了。”李山君则道:“不是我们羽生阁的人,是后金人。脑后的那根辫子,我看的清清楚楚。”蓝巽儿闻言愈加恨了:“好呀,原来他还勾结外贼!”这一声实在是出自内心的愤怒,不免声音大了,前边冒出一声:“谁?”两人均吓得一起噤声,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蓝巽儿闻言亦是一惊,侧耳倾听,听到那头传来人声,但隔的远了,听不清楚。她心下道:这秘道向来是本派禁地,阁中唯有几大堂主和掌门阁主知晓,不到生死存亡之刻严禁进入。不然就是逐出师门的下场。心下没来由地悲愤:我自来在祁连山上行事,哪一件事不是光明磊落,大模大样?眼下却被逼得如此偷偷摸摸,万一行踪败露,我蓝巽儿英名丧尽倒没什么,却不是更添先父嫌疑?还须得连累了他的性命。思及此处,禁不住朝李山君看了一眼。
    李山君却哪里知道她想的那么多,拽了拽她袖子,朝旁指了指。蓝巽儿立时会意,不容李山君分说,便拖起重伤的李山君,隐入了身旁的另一处通道,蹲下身来细细凝听来人动静。
    “师兄,这样不好吧?”一个男子声音。“有什么不好?”这个声音蓝巽儿辨出来了,是天骄堂的孤人路,在羽生阁里的第四代弟子里也算是号人物。只听先前那男子道:“这儿可是本派禁地,你带我到这里来,就不怕被逐出师门吗?”孤人路笑道:“怕什么?现在新阁主不日即位,这规矩就得改写了。”另一人惶惶道:“话虽如此,我总觉得我们这样闯进去……不是说里面供奉的都是历代阁主牌位么?这样不是冒犯祖先,对先辈不敬么?”
    孤人路不耐烦了:“婆婆妈妈做什么?我们这是奉命搜查叛徒余孽。祖先即便知道也决不会怪罪我们的。你到底去还是不去?”那人畏缩道:“可是……可是……”突然压低了声音:“这不是造反么?”孤人路闻言狂笑:“造反?造什么反?成者王,败者寇。古来如此,今日亦是如此。”另一弟子跟着道:“可是也无需杀那么多人,流那么多血,造那么多孽……”蓝巽儿想起被杀的那些兄弟姐妹,心下悲伤不已。李山君则想到既然孤人路如此说,那便定有如自己一般死里逃生的女帝堂弟子,心下不禁有些欣喜。
    孤人路不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眼下害怕,杀的人多了,就不怕了。再说了,我们白堂主英明勇武,比那姓蓝的女子不知强了多少,为何不可取而代之?”那弟子一时无言以对,孤人路逼迫道:“快走快走。总之造反也罢,不造反也罢,你都做下了,回不了头了。你可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些祸胎一日不除,咱休想有一日好过。”此话说完,已是离蓝、李二人不到一丈远近,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隔了片刻,李山君朝蓝巽儿点了点头。蓝巽儿会意,暴起发难,起身时一脚踢出,正将来人绊倒。“呀。”那人一声惊呼,猝不及防,已是倒地,跟着蓝巽儿已翻身靠在他身上,左脚膝盖顶住其腰间,使其不能动弹,最后斜劈一掌,正中他颈间,将他给击昏了过去。
    “谁?”居然是孤人路的声音。蓝巽儿才起身,孤人路已奔至面前,一声惊呼:“哪个反贼余孽?”蓝巽儿一言不发,踏上一步,心下默念:“你才是反贼!”双足一个“鸳鸯连环”踢出,已将孤人路逼得退开数步。秘道中本是一片漆黑,并未点灯,双方不再言语,便在不到三尺宽的狭窄通道内哑斗起来。
    李山君苦于行动不便,适才跟着蓝巽儿一路行走,虽然嘴上强装笑颜,但实是消耗体力,这一躺下,四肢百骸便如散架一般,一时半会怎么也起不了身,无法去相助蓝巽儿对敌,只好凝神细听两人拳脚动静。
    斗了片刻,蓝巽儿抢得上风,飞身跃起,一脚“喜鹊登枝”踩在孤人路膝盖上,孤人路禁不住朝后一个趔趄退去,蓝巽儿却乘势抬起右膝,顶在他下颚之上,只听得“喀喇”一下,孤人路闷哼了一声,俯跌在地。孤人路哼哼唧唧呻吟时,却觉胯下卵蛋遽然收缩,面前一女子声音冷冷道:“快带我们去见白淘气。你牙缝里敢迸一个‘不’字,立时就切断了你的子孙根!”
孤人路惊道:“你是蓝……”后面两字还没出口,只觉胯下一凉,立马闭了嘴。蓝巽儿拽住他衣领拉他起身,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命其前行。此时李山君也起了来,走到另一名门人跟前,弯下腰去,在他额头和耳旁各用大拇指捺了一下,不等蓝巽儿发问,即道:“封住他的睡穴,免得多生事端。”完了李山君在孤人路身上搜出了几条牛筋和麻核,暗喜之下,自然将孤人路捆了个结实,并且塞了麻核在其口中要令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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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0 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蓝巽儿押着孤人路前行,拐过一角,已是供奉着历代掌门阁主神主牌的灵堂了。蓝巽儿瞧见自己的父亲牌位,难免心生感慨,正在分神之际,觉得手下一股大力冲出,知是孤人路挣扎,忙运力在他背部神道穴上捺了一下,孤人路登时双臂麻木酸痛,随即软软垂下,再也没法动弹。
    蓝巽儿揪着孤人路一起朝其父的神主牌跪下,继而哭道:“爹,女儿不孝,您为奸人所害,女儿至今未能为你报仇,致使羽生阁轻易为奸人所窃,实在愧对本派列代前辈。今日起誓,定要亲手除去奸人!”说完右手一紧,孤人路以为她要在其父神主牌前杀己祭灵,吓得大叫:“冤枉啊!”可惜嘴里塞了麻核,发出的只是闷闷的呜呜声。
    蓝巽儿右手按在孤人路头顶,答道:“放心,我绝不会容许有你这样的叛徒的血溅上本派的祖宗灵位。你信不信鬼神?信不信祖宗?”孤人路愣了一愣,还没揣摩透她话中的意思,蓝巽儿突然高声道:“你们不信的!是以你们欺师灭祖,你们杀人……”孤人路听得冷汗直冒,提心吊胆,不敢稍有辩驳。
    李山君走到近处,劝道:“蓝姊姊,这当口别跟这些人浪费口水,我们赶紧去阁里才是正经。”蓝巽儿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说着提起孤人路的脑袋继续前行。李山君紧紧跟上。不一会已出了秘道,一出秘道,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血腥气。蓝巽儿眼角余光只瞥见一道白光一闪,一人直挺挺地倒了下来,眼前一黑,便倒了下来。
    蓝巽儿一落地随即起身,将突然倒在她身上的那人给拉了起来,翻转身来,落目一瞧,竟是自己在女帝堂中的相识姐妹——徐若。此际的徐若早不若平时的那般浅笑盈盈的模样,衣衫褴褛,一头长发混合着汗水和血水散乱着沾在身上,遮住了那张曾经如花似玉但现在却血泪纵横几乎难辨的容颜。
    蓝巽儿还没来得及震惊,面前一股森然的刀气袭来,她不得不侧身避开,猛一抬头,这才看清来人面目,却是羽生阁惊雷堂副堂主沈瑄!沈瑄一脸杀气,当见到眼前之人是蓝巽儿时,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双眼竟是瞬也不瞬,手中单刀接着横劈直扫过来。蓝巽儿无暇思索,抽出玉笛迎战,斗了个旗鼓相当。
    沈瑄在惊雷堂中的武功可说是仅次于堂主罗栾宗,尤其是一手刀法,精熟无比,才斗了几招,蓝巽儿已感到四面八方尽是寒森森的刀气,将自己周身围住,手脚越来越被束缚,不能施展,玉笛上的招数虽然还是精妙如斯,然失了力道,便使出来就不成气候,她心里明白今日自己负伤在身,连续奔波跋涉,实已到了精疲力竭。
    沈瑄看出便宜,欲快刀斩乱麻,了却后患,右臂一挺,一招“力劈华山”自上而下斫了下来,这一下足有开山裂石之力,便在平时,蓝巽儿也抵挡不住,何况此时?两样兵器甫一相交,玉笛被磕飞,弹落至墙壁掉在地上,自己也是被这一刀之力击得虎口崩裂,向后便倒。
    李山君看出不妙,大叫一声:“休要灭口!”随手掷出一支炮仗,“叭”的一下在沈瑄脸上炸开了花。沈瑄惨叫一声,捂着脸孔暴退,跟着全身上下肩膀,头颈,胸脯,小腹,大腿,四处炸开了花。沈瑄哪敢停留,疾疾退走,此际他只关心自己的脸庞是否被炸得毁容,却顾不得继续灭口了。
    李山君用尽了身上所有剩余的炮仗,才在千钧一发又救了蓝巽儿一命,想来真是后怕,若不是一开始先炸沈瑄的脸,恐怕沈瑄拼起命来,自己小命也丢了。他重重喘了口气,跟着侧身,却见蓝巽儿已抓着徐若双手,不住摇晃,道:“徐若,徐若!”徐若已然奄奄一息,被她摇了醒来,不住咳嗽,胸口流血如注,眼见是活不了多久了。徐若断断续续道:“蓝姊姊,你又回来做什么……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蓝巽儿用左手帮其捂住伤口,嘴唇不住颤抖,落泪如豆,一点一点滴在徐若脸上。徐若又道:“蓝姊姊你快走,姐妹们……姐妹们……”蓝巽儿强忍住泪道:“还有谁?”徐若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凄然一笑:“蓝姊姊,我不想死的,我不想死的,可他们不放过我,不放过我……”跟着蓝巽儿手上一轻,徐若抓着她的手陡然松了。
    李山君叹了口气,递上一块砖头般的物事,道:“蓝姐,吃点东西吧。节哀顺便,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为死去的姐妹们报仇。”
    蓝巽儿伸袖擦拭了下眼泪,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疑道:“这砖头能吃?”李山君咧开嘴笑了:“这不是砖头,是守山粮。”蓝巽儿捏了捏,说:“这不是萝卜砖吗?”李山君道:“这原是防兵防匪的。现今天下战火四起,全城戒严,百姓们不能出去采购,等到面缸见底、米囤空仓的时候,可以从墙上凿下一块砖来,扔锅里熬粥喝。此物贵能防守,所以叫‘守山粮’”。
    两人就地将两块守山粮丢入锅里和着水煮。李山君边煮边告诉蓝巽儿这萝卜砖的做法:大萝卜洗净,剁掉根须,刮去青皮,摆锅里蒸熟,冷却后,倒盆里,捣成泥,挖进模子,脱成砖坯,摞起来,自然风干,然后用来筑墙。
    蓝巽儿恨恨道:“白淘气答应我的,没想到居然这样下得了狠手。我决不饶过他!”李山君问道:“我们快走吧,沈瑄的救兵多半也快到了。对了,这厮怎么处置?”斜睨了一下兀自躺在地上的孤人路。蓝巽儿痛恨得揪起孤人路道:“这家伙我带着,可以做人质,于我有利。咱们就此分手,我径直去找白淘气理论,为徐若她们讨个公道……”
    李山君不等她把话说完,急道:“那我呢?你打算一个人去啊?”蓝巽儿没时间跟他解释:“时间无多,你去追那个后金细作,一会在羽生阁大厅碰头。”说完一吹笛子,那雪豹不知何时已于门外钻了进来,负起蓝巽儿二人就走,将李山君撇在了当地。
    “哎……哎……”李山君急得跳脚,他还没来得及阻止,蓝巽儿在雪豹的背负下早已奔的没影了。他也只好叹了口气,拖着孱弱的身子再次钻入甬道,凭着记忆转过几个拐角,走进另一条甬道,两边石壁上燃着油灯。走到尽头,也没见着先前进来时的那个满洲人,心下不免忐忑:一定是走错道了!

第一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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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20 13:23 | 显示全部楼层
后边情节变得正统起来了,神似梁老,看来是孤臣孽子的辛酸历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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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21 08:50 | 显示全部楼层
别被他蒙蔽了,这是个千年巨坑,要填满只怕要等到下个世纪.
梁羽生家园,梁迷网络的家http://www.yushengbbs.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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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1 10: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回   神死恸瞑
   
    李山君在万般无奈又惶惶然中推开了面前的那道石门,猛然间眼前一片明亮,他早拟了等待他的是刀光剑影,下意识得大叫一声,奋不顾身冲了出去。
    等到脑子清明下来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天然洞穴布置成的厅堂之中。空空荡荡的,竟是空无一人,除了自己。“呜呜……”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阵怪响,李山君吓得忙回过头去,那是堂侧的一张紫檀木书桌底下发来的声响。
    此时的李山君便如一头在暗处窥伺猎物的豹子,虽然全无动静,实则耳目心灵全神贯注,每一处筋肉都鼓足了劲,盯着书桌底下的发出声响的那只大麻袋,一见有何变故,便扑向那麻袋,决不容敌人使何手脚。
    李山君小心翼翼接近这只大麻袋,心里发麻,只敢小心触摸麻袋,生怕一惊动了,里面便会钻出甚毒蛇猛兽来,谁知是不是敌人的圈套呢?里面照旧还是一声声沉闷的叫声,不住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李山君为自己壮胆,大叫一声,解开了袋口的麻绳。
    麻袋一解开,出乎意料的是,不是什么毒蛇猛兽,却是一个明媚少女,映入了李山君的眼帘。这少女秀美无俦,当真是丽若冬梅拥雪,神如秋菊披霜,双目炯炯。这一下李山君瞧得呆了,他自幼从军,前几年才到西北,虽说羽生阁中美女不少,便连蓝巽儿,也无一个及得上眼前这少女这般好看。
    这少女和他年事相近,大约十七八岁年纪,穿着一色青色箭袖旗袍外加马甲,头绾双髻,明显是女真女子打扮。这少女双目蕴泪,见到李山君还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情不自禁便流了下来,嘴里还在不住呜呜的叫着。李山君登时醒觉,冲上前去,取出了她嘴里的麻核。
    他犹自还在梦中,却觉手腕剧痛,“哎呀”一声大叫,却是眼前这少女张开小口狠狠咬在了自己右手。李山君伸手推开了少女,看着自己手腕上清清楚楚的一道微红的牙印,微怒道:“你做什么咬我?”
    少女双颊一红,却不说话。李山君也明白过来,适才自己盯着人家看了许久,觉得不好意思,忙不由分说替她解开了身上绳索,也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样的处境,质问道:“你是谁?”心想:我明明见到一个女真男子,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女真女子了?这莫非是圈套?
    那少女想是被关在麻袋里不见阳光许久,喘了口气,怯生生道:“叶赫多罗。”李山君登时面色变了,高声道:“女真人?”叶赫多罗一脸无辜,身子蜷缩着往后直退,迎着李山君那凶狠的眼光直退到了墙壁,大声辩解道:“我不是后金人。我是叶赫女真,不一样。”
    叶赫多罗见李山君依旧凶狠地盯着她,心慌道:“你可知萨尔浒之战?”李山君一时错愕,愣了一会反应过来点了下头。叶赫多罗喜道:“那便也知道叶赫城之战了?”
    其时乃大明天启五年九月,距萨尔浒之战已有六年。从万历十一年的十三副遗甲起兵始,满酋努尔哈赤先是统一建州五部,然后又统一建州女真,收服东海女真,至万历四十七年时,除叶赫之外,其他较有实力的女真部落均已臣服,惟独叶赫凭借大明的支持,仍然与努尔哈赤分庭抗礼,成为努尔哈赤的一块心病,经过了漫长三十六年征程后,叶赫终于被征服。
    后金军攻下旅顺,同年后金之主努尔哈赤迁都盛京(沈阳)。而明辽东经略熊廷弼也已于八月二十六日被斩西市,传首九边。后《明史》有云:妇寺窃权,滥赏淫刑,忠良惨祸,亿兆离心,虽欲不亡,何可得哉?
    李山君寻思了半晌答道:“自然知道。你怎的被人掳来此地?”叶赫多罗垂首泣道:“叶赫城破之后,这六年来,我族残部一直欲亲自杀了努尔哈赤报血海深仇,无奈力不能及,兵败族灭,我便被后金所掳。至于为何来到此处,却是不知。”忽地一抬首,问道:“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李山君叹气道:“祁连山……唉,离你家乡可有数千里之遥。话不多说了,我先救你出去。”说着欲扶叶赫多罗起身。叶赫多罗十分羞涩,避开了他的双手,自行起身,却因久未站立,头脑觉着一阵晕眩,竟然倒在了李山君身上。
    李山君无奈之下,料定她必是饿的很了,无奈之下,取出适才吃剩的一块守山粮给她喂下。“再不能耽搁了,必须赶紧寻到那满洲细作所往才行。”李山君记起蓝巽儿临行所嘱,待要前行,却又舍不下眼前这位可人的女真少女。“我若是就此离去,后必为那歹人所害,于心何忍?”李山君念及此处,叹了口气,将叶赫多罗负在身上,却忘了自己也是身处险境。
    不知在曲径幽幽中走了多久,李山君不觉有些烦躁起来,心内不住责怪方才蓝巽儿走得飞快,却不顾自己不识路径,犹如没头苍蝇般乱撞。这秘道七转八弯,不知有多少岔路,也不知那满洲细作走的哪条,照这样下去,不必等敌人寻来,自己倒先疲乏不支而死。
此时肩后忽地吐气如兰,叶赫多罗已然醒转,轻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李山君心下正在疑惑:什么什么声音,此时耳边已隐约传来低吟声:“天地虽云广,独容我身难。日月虽云明,岂照我身边?世人皆如此,抑或我独然……”反复吟唱,忽远忽近。李山君大喝一声:“谁?”鼓动内炁,护住周身,驻足细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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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虽云广,独容我身难。日月虽云明,岂照我身边?世人皆如此,抑或我独然……”回答他的依然是这几句鬼哭般的歌声,其声黯淡惨厉,凄然欲绝,直欲撕人心肺。叶赫多罗原乃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听着听着便不觉牵动族中往事,流下泪来。李山君既惊且怕,他一向不信鬼神,但临此境地,不由得他不畏惧,虽未如叶赫多罗那般弦然欲泣,牵动心中愁绪,却也禁不住四肢微微颤抖。
    “我是来指点你们路径的。”这句话夹杂在歌声中送至李山君耳内,李山君闻言疑道:“你究竟是谁?”
    “此地乃道家四象阵法,蓝丫头没跟你说么?呵呵,她是存心要你死啊!”依旧是若有若无的声音,李山君需要凝神细听才能捕捉到。李山君立时反驳:“你胡说!”
    “那你向左走四步看看。”随着那人的语音,李山君不由自主地朝左跨出了四步,甫一落脚,便觉周遭气流汹涌,透骨沁凉,全身汗毛都为之竖起。这凄惨阴风伴随着那阵阵鬼哭般的歌声,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耳边传来叶赫多罗的叫声:“不要听他的!”李山君闻言心中一凛,可为时已晚,方圆一丈以内阴风惨惨,暗流盘旋,欲再回转原处,竟是不能。李山君立时破口大骂:“这是什么鸟玩意?你他妈到底是人是鬼?”那人哇哈哈大笑,声音依旧如夜枭般:“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你已经进入了四象阵风阵阵中,好好享受风阵吧!”李山君又惊又惧,急怒道:“真是卑鄙无耻!”
    那人跟着又是长笑:“卑鄙无耻?哼哼,老子本来就是面目可憎人人唾弃众叛亲离的大魔头,再添一条卑鄙无耻也无妨……”叶赫多罗听他言语里颇有悲苦之意,料想定有深意,遂扬声道:“这位前辈,你是怎么被关在这里的?一定很孤独吧……”话未说完,便被那人打断:“小丫头恁地多嘴!入我阵者,必死无疑……”
    李山君心知生存希望渺茫,对于这身处暗中的强敌实是惧到了极点,但他一不晓五行八卦,二不通阵法,三因眼前一片漆黑,不明周围地势,在风阵中与人对抗,有如在狂风骤雨中挣扎在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着那鬼哭歌声越来越盛,身遭气流也愈来愈急,李山君使出千斤坠身法,才勉强定住身形,饶是如此,叶赫多罗也几次三番被狂风从他背上扯去。
    李山君懊悔不已:“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擅自逞强,你眼下至少还安安稳稳地呆在麻袋里,不用同我一起受这无妄之灾……”余下的话被风声掩埋,刹那间随着两声惊呼,李山君二人被摔了开去,俯身跌倒在地,摔的他七荤八素,头破血流。幸好跌倒处有一石柱,李山君如溺水者抓住稻草般紧紧抱住,这才抵挡住风阵之威。
    恍惚间天际猛然落下豆大的雨点,愈下愈紧,愈下愈急,如石子般铺天盖地砸在两人身上脸上,借着呼啸不止的风势肆虐天地。李山君欲要睁眼辨清形势,无奈雨势滔天,打得他睁不开眼,脸上身上火辣辣地疼,双眼更是剧痛无比,咬牙强忍,用仅剩的一点清明,和重伤未愈的躯体守护着蜷缩在他身下的少女叶赫多罗。
    鬼哭般的歌声依然萦绕在四周不去,渐渐地眼前的风雨乱流竟幻化成了有模有样的人形:原来这是一处村庄,这些人形或男或女,或老或少,均是嚎啕大哭,挣扎在火海之中。伴随着婴孩的啼哭声,一名妇人怀抱着婴儿从被火烧塌了的屋子里奔出来,却迎上了凶暴如虎狼的一群士兵。这群士兵吆喝着赶牲口似的将欲从火海里逃命的人们复赶进去,不从者便一刀一枪砍死搠死。被火烧的变形的热气间,传来几声惨呼:“我的孩子……”一股鲜血喷溅中,一士兵狞笑着举起长枪,枪尖上赫然插着那婴儿尸首,这张狰狞无比的脸赫然映在李山君眼前,这张面容竟如此熟悉……啊!这不就是我么?
    “这不是我!决不是我!”李山君双手掩面,厉声大呼,叶赫多罗被他吓了一跳,也自茫然中醒转了来,按住他肩头问道:“你失心疯了么?”李山君听得如此真实的声音,一下从噩梦中醒了过来,乱舞的双臂总算收了回来。“我这是在哪里?”李山君茫然问道。此时入耳的依旧是那鬼哭般的歌声,天地依然风雨肆虐,混沌一片,只不过时不时有几声雷鸣传到耳边,时不时有几道银蛇划破天际,撕开一道道口子。
    “还是在这个鬼地方……”李山君喃喃着起身,蹒跚着向前行去。叶赫多罗见状喊道:“你要哪里去?危险……”李山君哪里听得见她的呼喊,借着忽闪的雷电,径自走到前方一处水洼,在凹坑中站定,仰首望天,喝问:“你究竟是谁?不要给我装神弄鬼了!来给你大爷一个痛快的!”
    倏忽间一阵阴风卷至山君面前,李山君本能地出拳一挥,打了个空,急忙回转身来,随着眼前一道闪电,眨眼的刹那,李山君终于瞥见那惊鸿般令人过目难忘的脸庞,那人随之吐出一句:“少年!吾之名:神死恸瞑!”
    李山君不断在脑中搜索这个名字,可是一无所获,只能断定是一个绰号。神死恸瞑桀桀怪笑,此时那鬼哭声渐渐止住,周围的风雨渐歇,雷电却始终不休。李山君定了定神,问道:“你本就可以轻易杀了我,为何不动手?”神死恸瞑答道:“我高兴。”在电光闪烁间,李山君终于看清了此人衣不蔽体,长发凌乱,身量虽不甚高,但眉宇间自有一股邪气,令人不敢正视,兼之四肢张开,末端都穿了一条玄铁锁链,向四角伸展,钉在这四象阵的阵角,实是诡异之极。心想此人来历必不简单,自己上山不久,阁中秘密甚多,看来这禁地之内有死无生,自己与叶赫多罗生还希望渺茫,念及此处,索性大了胆子又问:“你到底是谁啊?怎么被困在此处?说与我听,指不准大爷我一高兴就救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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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1 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神死恸瞑闻言更是桀桀狂笑,四肢随之颤动不休,带动铁链晃动,伴着重又卷来的风声发出呛啷呛啷的呼啸声,有如龙吟。神死恸瞑道:“小子倒是狂妄的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分量。你眼下自身难保,还敢大言炎炎,胆子倒不小!”说话间,束缚着的锁链陡地伸长几寸,他的头脸已是贴到了李山君面前:“吾被困此处已有十年,乃前代羽生堂主所为,四根铁链均是玄铁所铸,世上只有羽生堂神器冰雪玉龙剑能断。再兼之他布下道家威力卓绝的四象阵,若想逃脱此处不啻痴人说梦!”
    李山君吓了一跳,踉跄朝后跌出几步,这才站稳,神死恸瞑见状冷笑:“你可知吾为何不杀你?”李山君未及回答,背后的叶赫多罗突然说道:“自然是前辈你一个人呆的苦闷了,想找人陪你说话。”神死恸瞑嘿嘿笑道:“女娃儿倒是知情识趣。”李山君心里嘀咕道:见鬼了,被他折磨了半天,丫纯粹拿我们当玩的!
    叶赫多罗奇道:“前辈你被关在禁地十年之久,却如何生存下来?”神死恸瞑抬头望天,缓缓道:“盼天恩以饮雨水,受地福以食草木虫鸟,兼之天地之气,如何会死?”此时恰逢地上草木间一蛇游走,窜至他所在之处,居然沿锁链攀绕而上,直奔他腋下。叶赫多罗被困时久,双目已能适应黑暗,目睹此景,不禁脱口大呼:“有蛇!前辈小心!”
    神死恸瞑却是无动于衷,待到那蛇一口咬住腋下,右肩一抖,竟将那蛇甩了开去,脖子一歪,伸嘴叼住,不顾那小蛇窜动挣扎,两三口便嚼食而净,满嘴鲜血淋漓,瞧得叶赫多罗触目心惊,忙转开头去。神死恸瞑哈哈大笑:“女娃儿心地倒是善良。送上嘴的美餐焉能不用?”不知怎的,这一幕竟是触动了叶赫多罗的恻隐之心,竟然低声呜咽起来。
    神死恸瞑奇道:“怎么了?你也饿了?”叶赫多罗摇了摇头。神死恸瞑又道:“那你是为小蛇叫屈鸣冤了?唉,真是妇人心肠,我不吃它,便要饿死。”叶赫多罗又摇了摇头,呜咽道:“也不是,我只是想起几年前家门惨事,触景生情罢了。”
    只听得李山君惨呼一声,不知怎的身子离地朝前扑去,叶赫多罗定睛看时,已是被神死恸瞑四条锁链牢牢捆住,半分也挣扎不得。叶赫多罗惊呼声中,李山君已是怒骂道:“魔头,你做什么?快放开我!”神死恸瞑桀桀怪笑,面目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咬牙切齿道:“说!羽生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致你闯入禁地?若有半字虚言,定让你再领教一次风雨雷电的滋味!”
    李山君只顾瞪圆了眼,咬牙不语。叶赫多罗提心吊胆,欲要出言相劝,却听得神死恸瞑恶狠狠道:“你心里一定在想:我就是说了假话,你也未必辨的出真假,是也不是?哈哈,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吾若没有读人心思的本事,如何会跟你说蓝丫头存心要你死的话?”李山君登时心中一紧,惊疑不定起来:他被囚禁此处禁地,料想对外面一无所知,却如何得知蓝姊姊与我同时进入之事?莫非他真能读人心思?若真如此,此人当真可怕诡异之极!
    心里打定主意:左右也坏不到哪里去,索性跟他说了吧。于是将连日来羽生阁的变故倒豆子般跟神死恸瞑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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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21 11:16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10楼(练霓裳) 的帖子

不会吧……练姊姊,我好怕怕……我已经陷进去啦……快要没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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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22 11:50 | 显示全部楼层

Re:回 10楼(练霓裳) 的帖子

引用第14楼江飘羽于2009-09-21 11:16发表的 回 10楼(练霓裳) 的帖子 :
不会吧……练姊姊,我好怕怕……我已经陷进去啦……快要没顶啦……
迷途迷途千万不要是没底坑,我要接着看
还有顺便问一句:那个侠客社区羽生阁怎么去?
湖畔一痕初见,钟灵毓秀清颜,江湖共度意绵绵,偏叫风波惊变。孑然心忧你我,携手留恋桃源,人月圆时箫声断,晚风吹都成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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