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雷焕剑出铸就舍身义 枫桥歌醉结取生死盟

书剑情侠

?   上官世家果然不同凡响，当沈兆南第一次站在门前，不禁发出了这一声感慨，单看那门楣就很是气派，但见一副大红的对联，上联是：看世间风云际会。下联乃是：揽天下俊逸之人。横批：紫气东来。待到进得厅来，气象更是别有不同。
??上官天雪早已进里屋报讯，沈兆南朝四壁上一望，心里暗暗称奇，原来这墙上乃是用上好的景泰蓝制作的风景画，从右至左分别是春兰，夏竹，秋菊和冬梅，每一副都佐以不同的色彩和配诗，当真是妙绝之极。此时，从屏风后面闪出一个青衣紫衫，不施粉黛的中年妇人，虽然眼角有些许眼纹，但仍可想见她年轻时的美貌。沈兆南连忙上前施礼道：“荆师叔在上，师侄天山派弟子沈兆南秉承师命前来拜见。”说完，从衣袖里抽出短刀双手递上。荆红棉接过短刀细细端详一番，惊喜地说道：“这正是上官世家祖传的琥珀玲珑刀，沈师侄来得正好，只是不知师兄他现在好吗？”沈兆南就把天山派最近的变故细述了一番。荆红棉得知师兄已然罹难，不禁悲从中来，喃喃自语道：“师兄你真的好苦啊！”唏嘘了一会，再次拿起琥珀玲珑刀，缓缓地说道：“你师父既然不在了，我就把这把琥珀玲珑刀的来历告诉你们吧！”
??“说起来，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当时武林传言，昆仑魔刀，雷焕双剑，乃是世间最厉害的两种武器。昆仑魔刀不是具体的刀，而是靠练《寒玉宝典》上的绝世武功来催动的快刀。而雷焕双剑则相传源自汉末晋初名士雷焕偶然掘得的，后来几经辗转流落到寒山寺里的埋剑冢内。这剑乃是紫青双剑，上官世家的先祖世世代代守护着这个剑冢，保守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直到天雪她爹上官霖遇到昆仑派掌门阮乘风，事情才有了变化。”荆红棉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的亡夫上官霖生前义薄云天，喜欢结交武林名士。二十二岁那年出游陕西，在风陵渡口偶遇昆仑派掌门阮乘风，阮当时已经年届不惑，两人一见如故，遂成忘年之交，有时竟然半月不归。我当时刚刚新婚不久，对丈夫此举难免有些微词。
??“可是好景不长，大概半年后，丈夫跟我讲，阮乘风在练昆仑魔刀第九层‘万魔归宗’时突然走火入魔，心性时好时坏，当时昆仑山前整条街的人都被他杀光了，他的妻子也没能幸免，他唯一的儿子也吓得无影无踪。待到清醒时已经后悔莫及，为避免伤及无辜，只身来到终南山隐居，但他心性大发时亦非常痛苦，难以解脱，要我丈夫帮他了结。可怜我丈夫想了三天三夜，痛苦万分。第四天，他只留下一封信和这把短刀，独自前往终南山了。我这才知道，他用这把琥珀玲珑刀旋开了埋剑冢的机关，取走了青剑。你们也许不知道，这剑遇水便化龙，纵使武功平平的人也能借助它的威力打败强敌，但是事后人和剑尽皆消失，所以我当时就觉得此事已难以挽回。
??“两天后，有人在终南山下发现了阮乘风的尸体，而我的丈夫上官霖，也永远离开了我们。当时，我为了以防万一，将这把琥珀玲珑刀托付给我最敬爱的大师兄霍震云。如今，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今后，沈师侄就暂时在此住下吧！”

??“走，沈大哥，我带你去东边的角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上官天雪边说边拉着沈兆南的手，欢快地跑出客厅。荆红棉也觉累了，正欲歇息，这时，忽听庄上来人道：“属下报告郡主，门外自称武当派弟子求见。”荆红棉眉头一皱，随即说道：“快请客人到大厅叙话。”
??少顷，一个白衣少年身挎琉璃宝剑，昂然走了进来。但见他，年及弱冠，眉清目秀，神情俊朗，风度翩翩。荆红棉不觉眼前一亮，微微笑道：“不知少侠是武当五老哪一位的高徒，何事到此？”白衣少年施礼道：“小生叶凌风不才，乃是武当门下青莲道长首徒，奉掌门青云道长之命，特来拜请荆郡主赴武当山金顶参加端午节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之位。”荆红棉笑道：“久闻武当青莲道长的莲花剑法独步江湖，正所谓名师出高徒，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此事我已知晓，下月我就将启程赶往武当山金顶。现在天色已晚，若少侠不嫌弃的话，暂且留宿一晚，明日回程不迟。”正说间，上官天雪和沈兆南已从屏风后面步出来。荆红棉忙唤过女儿，笑道：“天雪，快见过武当叶凌风叶少侠。”上官天雪一见叶凌风，脸上泛起一片绯红，内心一阵慌乱，随即矜持地施了一礼，把个叶凌风看得呆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叶凌风一眼瞥见站在上官天雪旁边的沈兆南，连忙拱手道：“不知这位兄台是哪位，怎么称呼？”沈兆南回礼道：“在下沈兆南，是天……”，话未出口，荆红棉打断道：“叶少侠别多心了，兆南乃是天雪的表哥。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热闹一些才好，不要太过于拘礼”。一番话，说得叶凌风心里美滋滋的。
??这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上官天雪尚未出阁，一下子见到两个男人，心下难免有些不自然。初遇沈兆南那一会，看见沈兆南那股子迂腐劲，心里只觉傻得有些可爱。通过交谈才发现，沈兆南彬彬有礼，有谦谦君子风度，但又不失潇洒。而这位叶少侠，出身名门正派，风流倜傥，也不失为君子风范。是以辗转反侧，不觉已到天明。
??当东方刚露出一丝鱼肚白，沈兆南先自起床了，洗漱停当，在后院凉亭畔练了一会剑，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随后他走进客厅，看见荆红棉已在客厅等候。不一会，上官天雪和叶凌风也来到大厅，向荆红棉请安。接着，天雪嚷着要沈兆南和叶凌风陪自己去郊外踏青，荆红棉见状说道：“雪儿，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叶少侠还得回去复命呢，再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上官天雪撅起小嘴，低头想了一会，娇嗔道：“娘，今天是清明节，是爹的忌日，我不去就是了。”荆红棉笑道：“这就对了嘛，这才是娘的乖女儿。你们现在风华正茂，来日方长啊！”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送叶兄弟吧。”沈兆南慨然说道。“也好，你们先走吧，我和天雪整理一下东西。”说完，荆红棉拉着上官天雪转身进了内屋。
??沈兆南和叶凌风并肩步出厅门。门外西风拂柳，春暖花开，好一派明净气象。两人皆白衣修面，意气风发，谈笑风生，边走边聊，不觉已走出三五里地，来到一座酒肆前。只见酒坊外飘着一幅酒旗，上写“太白遗风”四字，酒坊内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甚为热闹。叶凌风正欲进内，沈兆南拉住他道：“此处虽豪气热闹，但江湖艰险，难免隔墙有耳，况你我皆是淡泊之人，不如买上两壶好酒，去寒山寺枫桥上开怀畅饮如何？”叶凌风笑道：“难得兄台想得周到，如此甚好。”说完向店主要了两壶陈年的女儿红，两人相伴往寒山寺方向而来。
??待到得枫桥边，日已晌午。虽然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但有习习凉风迎面吹来，倒也不觉得十分炎热。此时少有人来，两人遂寻了一处地方，弯腰坐在桥边一侧。不一会，天边飘来几朵白云。沈兆南抬头望了一眼，打开酒囊，饮了一口，随口吟道：“天高风清，悠悠云影，对酒当歌，人生一快！”叶凌风一听，大声说道：“想不到兄台也是性情中人，竟也会这般赏风弄月。不如借此良辰美景，你我效三国故事，结为异姓兄弟如何？”沈兆南慨然点头：“我也正有此意。先前我还担心叶兄出身名门，不大会待见我等草莽之人呢，看来是我多虑了。”叶凌风微微撇嘴，傲然说道：“兄台这是在取笑我呢！我叶凌风向来没有门派之见，也从不以名门自居。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过是江湖中人自欺欺人，沽名钓誉的幌子罢了。兄台这样看我，实在过于见外。你年龄稍长，就请天地作证，大哥在上，先受小弟一拜吧。”说完一仰脖，一干为净。沈兆南见状说道：“我欣赏叶兄弟快人快语，今后我们当肝胆相照，生死共担。”说完也一饮而尽。两人兴致越来越浓，直谈到日落西山，彩霞漫天。天边荡漾着两人欢畅的笑语。
??黄昏时分，寒山寺笼罩在一层清雾之中，不一会夜幕降临，天边一轮圆月升起，两人仍没有去意。叶凌风提议坐船游览护城河，沈兆南点头应允。可巧河边正好停有一只小船，想必是有心之人有意所留，沈兆南调侃道：“想不到江南民风淳朴至此，看来我们要不乘船，还真辜负了老天的一片心意呢，哈哈……”。
??两人坐船来到江心，眼看着夜幕中的寒山寺，不觉心旌摇荡。幽幽的江面上，隐隐传来渔歌声：“山清水秀好风光嘞，明月送我到江南哟…………”。两人听得入神，眨眼已是夜半，月亮也隐到后山去了。此时，寒山寺的钟声骤然响起，声音是那么的清脆，两人就和着这钟声，醉卧在船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