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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春回乳燕

[同人] 萍踪同人《烟雨峨嵋》BY春回乳燕(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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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4 03:4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烟雨峨嵋之 二十一 刀锋血冷走英豪

却说这石彪正待要亲自动手拿下这人,却不料从屋中传出一声巨响。这却是为何?

这人并非如此蠢笨。既然他有如此身手,完全可以不惊动任何人,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如此做法当然有他自己的目的。

却说书生正在窗内观望,看着这人不是方才的黑影心中正在疑猜,就听得后窗外有响动,书生心念一动之下,早就提气纵身将身隐入梁间。

他方将身形藏好,就从后窗翻进一人来。借着映在窗上的火光,看到一个身形与自己相仿,略微偏瘦一些的人影来到床前。这人分明就是方才在他前面的黑影。书生心里暗笑:好一个声东击西。且看看你来此做甚?

却见那人在床头翻了翻,又到书案翻了翻,好似在找什么东西?这屋子不大,要说能藏东西的地方也不多,但不知他要找些什么?见那人在屋中静立了片刻,然后向柜子走去。书生暗道:他要找什么?这石彪贵为钦差,一路上行来自然少不了那些钻营取巧的地方官员的逢迎巴结,巧立名目的送些奇珍异宝,以图日后的荣华富贵,步步高升。若有他收受贿赂的财物,自然是锁在柜子里。

那人来到柜前,将上层柜门打开却见里边不过有一些随身应用之物,再还有一个绣工精致荷包,鼓鼓囊囊的,倒也打理得整整齐齐。却见那人看也不曾看一眼,又打开下层的柜门,在里面翻了翻。却见翻出来的是一些衣物,一只半旧箱笼,那箱笼中所装也不过,腰带护腕还有一身半新的朝服冠带,那人也无心于此随意翻了翻似乎很失望的又丢下了那一堆东西。站起身,盯着那带锁的两个大抽屉,轻轻道:

“一定在这里面。”

他轻轻的自言自语着,从指上的指环中抽出一根铁丝来,用手在一端挽了个扣,然后塞到锁孔里,轻轻挂上锁簧一拉一送再一拧,就听咔的一声轻响,竟然被他打开了。

这连在屋梁上的书生也不由心中暗自赞叹,手法干净利落,堪称一绝。

他刚将抽屉拉开一道缝,耳听机簧嘣响,“嗖嗖”两声,两道锐风迎面射来。

正当那黑影拉动抽屉,刚拉开一道缝,猛然间耳听的机簧嘣响,随之而来的“嗖嗖”两道锐风迎着那人面门射来。这一切竟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哪容得闪避?

这人端的不凡,眼见着要被暗器打中,想要挪身已是不及,万般无奈之中,将头一仰,两枚银星险险擦着的鼻翼两侧的面颊飞过,锋利的寒芒在他的蒙面巾划出了两道裂口。面巾向两边滑落,他的容貌赫然映到书生的眼里,赫然正是那雷洞坪上的小沙弥。

果然是他!终究还是耐不住背着师傅偷偷的溜下山来。他要找的定然不是为了那些财物,那他要的东西书生心中大概了然。如今正好借这东西一用,替眉山的百姓出口恶气,书生盘算他的事。

那小沙弥险险必过此劫,手心里潮出一把冷汗惊魂未定,紧接着,就听得当的一声巨响。原来那两枚银星没有打中小沙弥,却射中他身后挂在柱子上一面护心境上。

原来这石彪并非有勇无谋的一介武夫,不管从调兵遣将,行军布阵绝非等闲之辈。何况此番皇命在身,更是打点精神,纵然不过是一部经书,那也要小心谨慎,若有遗失,失物是小皇命为大,他自然要小心防范。所以就算有高人避的开暗器,那暗器便会打在,身后的铜镜之上惊动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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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6-24 03:44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正在院里围攻那个可疑人的御林军听到屋内响声大惊,惊道:“屋里有人!”

石彪立刻抛下手中的长枪,吩咐身边的副将:“速将此人拿下。若有走失,定当重责。”

说着话身如鹰隼,扑向房门。那吴县令手忙脚乱的指挥着城里驻防的兵卒,帮着围攻院中那人。

屋中的小沙弥心知要坏事,但又不甘就此撂开手,将那抽屉用力拉开,但里边却是空空如也。已容不得他有惊愕的时间,耳听得石彪脚步声近,已进外屋。小沙弥身形突展,人欺近窗口,从窗口扑了出去。他还来不及掩上窗子,石彪已经从门外冲了进来。

这石彪冲进门来,眼角余光瞥见一角黑影从窗口一闪而逝,急冲到窗口却见人如烟渺,不见了踪迹。这是吴县令跌跌撞撞的跟了进来,石彪马上吩咐他:

“吴县令,立即传讯个处守卫严加盘查搜索,行迹可疑者当场拿下,若有反抗的格杀勿论。”

“是,下官领命。”吴仁一见石彪,满脸的杀气心里激灵打了个冷战,哪里还敢多话,转身跌跌绊绊的滚了出去。

石彪看了看凌乱的衣柜,眉头一皱,且不去看那抽屉里如何,先把那半旧的箱笼提出来,在里边摸了摸,脸上浮起了笑意。然后将衣柜整理了一番,才直起身来看了看那被撬开得锁,打开抽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然后将里边的机簧又扣上,然后将柜子仔仔细细的上了锁。然后又蹲下身用食指和中指夹起地上的蒙面黑纱,又轻轻地放在鼻端下轻轻嗅了嗅。正在这时院里的动静又不对了,这打得正激烈的,忽然一个个都不对劲起来,头晕眼花手软脚乏,看着眼前的人影都成双的。手的家伙都不知朝哪儿招呼,脚下晃两晃,身子摇两摇都软做一堆。“扑通、扑通。。。。。。”这一下子跌到了七八个,全是方才吃夜宵的石彪的近身护卫。院中那人见有了空隙,便抽身欲走。

门外的异动,石彪听在耳内,他岂能让那人走脱?他不及出门,直接推开窗子窜了出去。

再说那前边的争斗,那石彪从窗口扑出,却见近身侍卫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心中勃然大怒。顺手在一个守卫手里夺过一口劈山刀,一式力劈华山,迎头就劈了下去。这招是虽然普通,却是极为有效的,尤其是石彪这样久经沙场极具杀伤力的对手使出来。那人本来,要抽身离开,身子已纵出包围圈,却见石彪猛然一刀劈来,眼见是难逃一死。这人饶是了得,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眼见刀锋劈到面门,将一口气下沉,人直从半空中坠了下来。那石彪的刀锋就紧贴着,他的鼻梁往下劈。

这人眼见着就要摔在地上,被石彪劈做两半,就见他脚跟着地,用力一蹬,人如脱兔向后滑去。耳听得嗤啦裂帛之声,石彪的刀锋划破了那人的上衣,一抹血痕顺着刀刃滴下。

这人立定身形,正在石彪的刀尖前一寸之处,那石彪哪容他稍有喘息?揉身进刀,直取中门。刀锋利烈,无人敢搦其缨。这杂役不敢硬接,将手中棍迎着刀锋向外一挂,人向一侧滑去。却见石彪不等招势走老,顺势一回手刀刃横削照着他的颈嗓咽喉就招呼过来。电光火石间,这人无奈一式铁板桥,石彪的刀锋贴着他的鼻尖扫过。躲过这一招,这人不由惊得冷汗淋漓,就在石彪一刀掠过,他条件反射似的一式秦琼背锏。就听“当”的一声背后猛的剧烈震动,他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抛出了三丈开外。人未曾落地,一个懒龙翻身而起。收住脚定住身形。

但石彪并没有再次追击,横刀在手看着眼前这人,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好一个小杂役。能躲得过我三刀的杂役确实少见?石某倒要看看你到底,抵得过石某几招?”

“哈哈哈哈!小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杂役,竟然劳动统领大驾,真令小的受宠若惊。小的也想知道,以小的的这点微末本事,统领要多少回合拿得住小的?”

说着话,以五郎八卦棍的弓箭步亮了个门户,掌中棍迎风一抖。哪知,这棍迎风一抖,听得咔的一声,竟然段做两截。这人看着手中的断棍,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呀!好悬!幸而方才石彪不及反手,顺势用刀背磕了过来,也幸而自己方才应变神速,若是那一刻有半点差池,他焉有性命?想到此际不由得暗挥了一把冷汗,即便如此,此时他的后背犹然隐隐作痛。人尝言石彪骁勇善战,今日一战可知所言不虚。也不知他脱身了没有?现在石彪亲自动手,他不知自己能挡得了多久,现在也只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他干脆抛掉了手中的断棍,随脚在地上挑起一根梭镖,依旧用手削掉镖头,在手中一抖,舞了个棍花,一个二朗担山亮了个门户,蓄势以待。

石彪也不理会他的嘲讽,领刀在手扬刀霍然丹凤朝阳,手中刀直取那杂役,那刀竟如一道经天长虹向他疾卷而去。

这次他是有备自然不想方才那般狼狈,虽然他并不是石彪的对手,但要在他手下走得了三四十招,却也不难。只是要逃脱却是千难万难,他当然不愿束手就擒了。

石彪的刀是一招狠过一招,久经沙场的他岂会将一个杂役方眼里?他一面对付这个人,一面吩咐手下的副将将倒在地上的护卫,抬到一边救治。同时又传令命所有的守卫加强护卫,在这中间有下令给吴县令封锁城门。

十余招下来,这人就已经捉襟见肘,进退失度。被石彪几招逼下来,已经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了,又被石彪的话语惊得心身俱乱。

石彪心里也是暗暗吃惊,小小的眉山县,一个小小的杂役,居然挡得了他十五六招,也激起了石彪的斗志,手中刀更是舞得风雨不透。

两人激战了半晌,三十余招下来这人已经已喘如牛, 挥汗如雨,手忙脚乱应付不暇。石彪狠逼几招便不由连连后退,脚下早已乱了章法,一不小心一个趔趄脚下失了重心,人已向一侧跌倒。而石彪的劈山刀贯风而下,直取他的项上人头。到随风至眼见着无法避开,那人不由双眼一闭只等着石彪手起刀落,血溅五步,命归黄泉。

却就在此时,就听得当一声,斜里飞来一块碎石,不偏不倚正打中石彪的刀刃,有一块碎石直向石彪的后脑飞来。石彪被这一着震偏了刀锋,不及再下手觉得耳后劲风呼啸,以无可躲避,急忙回刀一磕,就听当的一声,石彪手中的劈山刀断为两截。

石彪大惊,大喝一声:

“什么人?”

就在他一愣之下,地上那人如鱼一般滑脱了,伸手从身上摸出一枚霹雳弹,掷在地上,轰的一声炸响,烟雾弥漫,火光乍起,所有的人都忙着蒙头躲避,待到烟雾散尽,那人已不知所踪。

石彪勃然大怒,想不到居然在眉山县回隐匿如此高手?他竟然丝毫都没有察觉,石彪马上吩咐道:

“赵副统领,传令下去,个个关卡加强守卫,城中军士立刻封锁各条街道,务必在天亮之前将此人缉拿归案,不得有误。再将他的形容影像绘出,分发到各城门,悬赏捉拿。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吴县令,这就是你治理下的眉山县?,竟然有人明目张胆闯进钦差行辕,你可知罪?”

站在一旁的吴仁早已失面无人色,忙不迭的俯身领罪:“下官办事不力,罪该万死,下官立即彻底清查罪魁祸首,请统领准下官戴罪立功,下官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吴仁吓得语无伦次,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石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冷下了声音说道:“吴大人,若此事不能妥善处理,你可知有何严重的后果?若有负皇命,掉脑袋的可非止一人?吴大人你最好赶紧把这事处理妥当,否则大家都很难做。”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说着话,吴县令连令连滚带爬地急急忙忙带人离去。

看着吴县令连滚带爬地领人离去,嘴角挂着淡淡的蔑笑。转身吩咐副将彻底搜查整个钦差行辕,转身回到房里,待要换上朝服去找徐有贞,诘问许忠送来饭菜的问题。刚进房门,石彪一抬头,霎时目瞪口呆满头的冷汗刷的流了下来,手脚发凉险些一跤跌倒。

[此帖子已被 春回乳燕 在 2008-6-23 19:57:23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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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7-13 11:4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创烟雨峨嵋至二十二巧语花言任倒颠

就说那石彪一进房门,抬头一看,登时惊得面无人色。

在迎面的柱子上,钉了一张简帖,上面字迹龙飞凤舞,墨迹淋漓:

二位钦差大人台鉴:幸闻二位大人代天巡守,莅临眉山,令的峨嵋增色不少。眉山上下竭尽所有,熬油刮脂,奉迎二位大人大驾。又闻二位大人携来御赐佛宝,降福于眉山百姓,山野之人,见识浅薄,欲一睹为快,只求一观。御赐佛宝关系民生福祉,不敢私据己有,定当双手奉回,望请二位大人上体苍天怜爱黎民之德,下眷黎民生计艰苦,体恤民生,还膏脂与百姓,眉山上下将感念二位大人仁德。想必佛祖慈悲,佛光如炬也会感念二位大人的功德。吾也当于明日午时三刻,还经于灵岩寺。

江湖狂生

这时石彪的冷汗一阵阵的从头上冒了出来,石彪已经慌了手脚,手忙脚乱的拉开衣柜,拖出箱笼把里面的东西倒翻过来,而他刚才摸到的东西早已不翼而飞,石彪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好高明的手段!石彪的心里中的惶恐不言而喻。难道这是徐老儿搞出来的花样,不行我一定要先找他理论。经书是从我房里丢失,我自然难脱干系,可他徐有贞命人送来酒菜有问题,才会令人有机可乘,他徐有贞难辞其咎。而且方才有人闯进,闹得天翻地覆,他姓徐的不会不知,仍不见他过问,也难逃玩忽职守之罪。

石彪站起身形,一脚踢开脚边的箱笼,冲出房门,向徐有贞的跨院冲去,这石彪怒气冲冲去找徐有贞兴师问罪。

却说,那书生待石彪从窗里窜出后,便施施然地从梁上飘身而下。瞥了窗外一眼,径自走到衣柜前,打开下层柜门,手在箱笼里面来回摸索了一番,手中硬邦邦的摸到一个匣子。书生眉头一挑,从箱笼里便抽了出来,原来是一个尺余长,八寸宽,尺余高的的檀木匣子,匣子外边刻着净是些梵文,这里便想来就是佛经了。书生微微一笑将这匣子拿在手了端详了一番,外边的明黄封条还在,上边盖着朱批玉玺。这石彪也真是聪明,竟然故布疑阵,我且将这东西借上一刻,将这经书找了件包衣服的包袱皮连盒子包了起来。看到桌上有笔墨,略一沉吟,提起笔来,就着火光,笔走龙蛇不消片刻,便写了一张书笺。从地上捡起了一枚银星,“笃”将这张笺钉在了房里的柱子上,人如一缕轻烟一般从后窗飘了出去。

他来到林中略一思忖,这么大的箱子背着实在显眼,脱身不便,还需得找个地方妥善安放。书生站在林中稍作沉吟,忽而眼睛一亮,嘴角泛起了一丝诡笑。身形动处,人已如烟轻掠。

却见这一路上的守卫果然严密了很多,严密的搜查各处简直密如发梳。任那边打得热火朝天,对他们也不曾稍有影响。这石彪领兵还真有一套,书生心中也暗暗赞许。正在此时,忽传来一声鼻响。马棚!书生心中暗笑,这马儿好灵性,就知道我要找它们,这便于我带路了。

果然转过一段花墙,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宽敞的马厩,另一边是车轿棚。他们的行脚仪仗果然全在这里,棚前的马夫轿夫,仍旧在打理面日出行的马匹车轿。稍过一会,就见一个身型不高,四肢粗大的车马总管,把这些人召集到一起,开始训话:

“大家伙辛苦了,可都检查好了?”

这里众人齐声道:“一切皆以预备停当。”

“好。大家也辛苦了,万出不得半点差错,若明日出错,谁的职责范围,就找谁说话。李三,金六,你们在守夜,明天当值的回去睡一更次,四更天准时到这里听候差遣,若然谁误了点卯,那可休怪周五更不讲往日情面。”

那几十号人唯唯诺诺,躬身答应,少时散去,一路上抱怨之声此起彼伏。“好累!这要折腾死人呀!”“回去真想好好的睡个囫囵觉,他妈的睡上个十天十夜,这才过瘾。”“真他妈的瞌睡。呵......”伸懒腰的,打哈欠的,闭着双眼走路的,一个靠着一个拖拖拉拉的走到他们休息的铺着大通铺的几间大房,连脱衣服脱鞋都顾不上,相互靠着横七竖八的歪了一地。少顷鼾声大起,此刻就算天塌下来也吵不醒他们。

那两个值夜的,嘴里咕咕嘟嘟的嘟囔着,来回巡视。

书生一皱双眉,从地上捡起了两颗细小的石子,看着他们转了一圈之后,坐了下来,相互靠在一起,书生手指轻弹,“啪啪”两声,将小石子射中他们的昏睡穴。于是这两人便背靠背想互靠着昏睡起来。书生来到车马棚里忙乎了一阵后,从里边出来,轻轻掸了掸身上的浮尘。微微的笑着,身影向前院滑去,回手两枚细小的石砾向昏睡在一边的两个巡夜人弹去。

那两人猛然惊醒,相互说道:“呀!怎么睡着了?快起来,要被周大总管看到,那可没好果子吃。”

急忙站起身来,强打了精神,四下巡视。

书生安置妥当,又来到石彪地房屋前,却正见石彪奋起一刀向那人劈下,这人也算是条汉子,不管是何人?绝不能使他死在石彪的刀下。当下急施援手,手里抄起一块碎石向石彪的脑后飞去。同时他也看见从斜里飞出一块碎石,振开石彪的刀,而他的偷袭正好令石彪回刀自救,这就给那人赢得了足够的时间。果然,那人立即脱了身,书生暗暗的点头,他心里清楚另一个人是谁。

他看着石彪气急败坏的样子,冷冷的笑了,像你们这种无耻之人,这不过是小惩大戒,今日便宜你们了,日后自会有你们的报应。

见那人顺利走后,他也就抽身向前院走去。一路上时不时碰到锦衣卫和御林军碰头交接,或是在隐秘之处搜查。他料想徐有贞那里也早乱作一团了,但是他还是要去找徐有贞,气定神闲地站在他的面前。

院中的守卫很容易解决,在他的眼里那些人行同虚设。徐有贞当然早就得到了禀报,后边的的情况他也了如指掌,他派去了贴身的锦衣卫,协助石彪四处张网去抓来犯者。他也坐不住,无论他和石氏叔侄有怎样的不合,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但这次他们同为钦差,担负着同一份皇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仍然需要同仇敌忾,所以他也不能让石彪抓住他的任何把柄。

所以他在屋里乱踱了一阵,然后叫人:“来人,我要到石统领那里去。来人,来人?人呢?”

但他叫了几次,没有人答应他他又叫了几声:“徐忠,徐忠,徐忠。”依然没有人答应,徐有贞心里隐隐不安起来,撩起竹帘刚要开口骂人,但是到口边的话生生的吞了回去,他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一步一步退回了屋里。他用手指着那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帘外一个欣长的身影负手立在门外,这个人好象很熟悉,俊秀的眉宇间淡淡的隐着一缕狂傲的笑意,恬淡的嘴角笼着一丝戏谑。他一步步悠闲地走了进来,一步步逼着徐有贞向后退去,直到他跌坐到太师椅上。

“左都副御史徐珵徐大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这人慢条斯理的的话语,如震天惊雷,炸响在徐有贞的头顶,在这一刹那徐有贞知道了眼前这人是谁。是他!

“张丹枫!?”

“难得!事隔这么久,徐大人还记得在下这山野之人。倒让在下受宠若惊,在下却不知有没有这个福气消受。”说着他拉了一张椅子,很惬意地坐在徐有贞的面前。

徐有贞脑门上的立刻泌出豆大的汗珠子,能一口道出他的来历的,土木堡战役之前的旧名,他早该想到猜到。这是他自于谦死后心中的隐忧,这个隐隐约约依稀有印象的人,一直令他如芒在背,寝食不安。他居然找到了这里,在现在这个时候居然穿堂入室的出现在这里。他既然今天来到这里,那么他一定是要替于谦出头。想当年也先入侵中原,他曾因力主迁都,而遭贬斥。后来,徐有贞不得志,提及当初之事颇有悔意,于谦见他如此也曾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度曾向景泰帝进言,要起用徐有贞。只因景泰帝对他深为厌恶,所以一直郁郁不得志。而徐有贞却认为,于谦一直借机刻意的排挤他,不肯力替他周旋。

及至夺门之变得势后,英宗虽然深恨于谦在他被俘之日,另立新君,但终究于谦保国有功,多年为官正直清廉,勤勤恳恳,功不可没。而且有力主遣使议和,迎他归国,使他免于徽钦二宗的下场,对于这一点英宗还是很感恩的。但是夺门之变师出不名,不利于稳固失而复得帝位,所以英宗正在犹豫的当口,徐有贞便进言“不杀于谦,事为无名”,于是便以于谦有谋立襄王之子为帝之异心,将于谦斩杀于西市口。而且举家获罪,流放苦寒之地,与于谦一同获罪的还有大学士王文。

一想到这里,徐有贞满头的冷汗,滚滚而下。看着眼前这个依稀还似当年那个的白衣欺雪的少年,在那双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的眼睛里,深深地藏着冰冷的怒火。不由得他心里一阵阵犯憷,发根发凉。他强颜支撑着一脸惊慌的笑容,向书生问好:

“张先生久违了。一向别来可好?”

书生微笑着颔首道:“多蒙大人挂念,张某人流连山水,醉心于江湖,逍遥自在的很呢!”

“但不知先生此番莅临我这钦差行署有何指教?徐某愿洗耳恭听。”

书生随意的摆弄着手指,深深的看着徐有贞,淡淡地说:“指教不敢当,徐大人乃是朝廷栋梁之材,张某山野村夫何谈指教?只是偶尔来看看故人,不过闲来无事,倒想起一事,倒真的要向大人请教了。”

“张先生请讲。”这是徐有贞已经恢复几分镇静,挺了挺身形,强撑起位极人臣的气派来。现在这是在他的地盘上,量他也不敢将自己怎么样,想到这里徐有贞便不是那样恐惧了。甚至他有几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惬意。

他的神色变化书生全然收在眼底,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冷冷的问:“徐大人,张某同于大人的交情想必是知道的?当年瓦拉兵犯中原,九万里河山岌岌可危之时,是何人力挽狂澜,拒胡尘于国门之外,就万民于水火之中?才保下了中原九万里山河,保下了汉室江山黎民不为外族铁骑欺凌蹂躏?”

徐有贞一时间汗如雨下。书生冷冷的看着他,顿了顿又说道:“又是何人,力排众议,遣使胡关议和,将失陷瓦拉的太上皇迎回,周全了朱家天子的体面,免于流落异族之苦?”

徐有贞点头称是,唯唯应道:“张先生说的是,于大人于江山社稷真可谓是功不可没,徐某深为钦佩。即便平日里也是清廉为官,忧国忧民,先天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实是我辈为官之楷模。一是刚直不阿,胸怀磊落,令徐某深感汗颜。”

听着徐有贞言不由衷的恭维和感慨,书生心里更是愤慨,他鄙夷的看着徐有贞,他又淡淡地说:

“不说家国和天下黎民,徐大人当初因一念之差,郁郁不得志,于大人不是也曾本着为国举才之心,在天子面前谏言大人的文才武略,才使大人未因一念之差,而失却了报国尽忠的机会?从而大人才会有今日的呼风唤雨,位极人臣的风光。才会有一展抱负的机会。徐大人当然不会忘却?”

“张先生所言甚是?徐某刻骨铭心,不敢稍忘于大人高义。”

书生看着徐有贞的样子冷冷的问:“但不知以于阁老这般为国尽忠,于危难中砥柱中流,保家卫国之士,又不避嫌隙为国举才的,高风之士,国之栋梁之材,曾几何时成了谋反叛国之人?”

徐有贞一时口塞,但他却是一个机智的灵透之人,心思转得极快。他思忖着书生纵然到过京城,但皇宫内院对此事定是极为隐秘,而且防守极为严密,就算他知道一些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凭自己的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必能搪塞的过去。

便浩叹一声:“朝中痛失如此良臣,谁说不是呢?只是当今皇上复辟,稳固帝位,而于大人当年在皇上被俘之时,另立新君,本就为皇帝心中所忌。皇室历来帝位争夺,都会有一场腥风血雨,而皇帝深忌于大人,所以当然便将他作伐。”

书生鼻子里哼了一声:“纵然于大人当年另立新君,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与他来说虽然罪无可恕,但是与天下人却情有可原。纵然是他是权力之争的牺牲品,未必一定要处死他,大可将他贬谪为民,甚至举家流放,就算斩立决何致施此酷刑,令天下人心冷齿寒!可知天子薄幸至此!难道就没有一位忠勇之士直言进谏?我怎么听见说是,最初英宗并不忍治罪于大人,但不知有谁说了一句‘不杀于谦,此事为无名’,才促使于大人等各位忠良之士惨遭杀戮?徐大人可知此事?”

一句话说得徐有贞如坐针毡,脸上变了色。正在这时院外是一片杂乱,人声杂沓,一干人已从院外闯了进来,就听石彪向院中的守卫喝道:

“快去禀报你家大人,本统领有事找他。”

但是院里的守卫没有一人应声。石彪在外更为光火,怒道:“你们听见了没有?”

徐有贞在屋里听得清楚,但他不敢轻举妄动,这书生就在他的对面,很明显他稍有异动,后果自然不想可知,他便强自镇静,向门外说道:

“石贤侄么?这么晚了有何事?老夫已经安歇,石贤侄也请回吧!明日还要早起,莫误了时辰?”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有可疑之人潜入行辕,小侄已将他击退,过来看看有没有惊到阁老,既然阁老已经安歇了,那小侄就先行回去了。”

却道那石彪此刻也已看出,院中守卫个个木雕泥塑一般,分明被人制住。那人此刻定在徐有贞的屋里,敌我未明有兼之徐有贞毕竟现在贵为钦差,不能有一点闪失。当下先不动声色。一面应着徐有贞的话,一面向手下人悄悄的挥挥手,悄悄的退出院外。

来到院外,石彪马上吩咐,御林军守卫,当下紧急调派人手,悄悄的将徐有贞的住所,团团围住,等候指令。然后又悄悄的潜回院子,伏在墙外侦听里面的动静。

徐有贞听石彪退去,暗自挥了一把冷汗。正待鼓动他如簧巧舌,要使书生相信他,他并未鼓动英宗杀害于谦。

书生却对院外的情形了如指掌,而且他也知道石彪必来找徐有贞,失经如此大事,石彪那是徐有贞如此轻易打发得了的?在院外守卫石彪焉看不出是被人点了穴道的?石彪断然不会轻退,一切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也故作不知,向徐有贞笑道:

“徐大人果然念旧之人,看来是张某人误会徐大人了。”

徐有贞听他话里有话,也就顺竿爬了上来问道:“张先生,此话何意?”

书生悲愤道:“我与于大人的交情,徐大人也算是故人,理应知道。此番于大人遭此不测,张某甚为气愤。也曾到京中,说实话便是劫法场也要救下于大人。谁知却是晚了一步,眼见于大人惨遭酷刑,不能幸免。心痛之极,又复夜探大内欲觅那英宗替于大人讨个公道,却不料遇见太后夜祭于大人,心想深宫中女流之辈尚念及于大人,为社稷一生忠烈,难道一国之君竟不及女流之辈有恢宏之量?正自悲痛,却见英宗走来,同太后闲话,提及于大人,却话外之音杀于大人原非他本意。却是有人从旁作梗,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得已为之,确实在未曾听清楚到底是何人。我也曾找曹吉祥问过,无奈他言语闪烁。纵然张某不惧死,但此刻若是刺杀英宗定然引起江山动荡,内乱分起。而如今外敌环视,牵一发而动全身,张某亦不愿再陷家国于战火之中,看这天下生灵惨遭涂炭。所以万般怒火强压心头,也只不过要为于大人,平反冤狱要个公理,在天下人面前还于大人清白,也对得起于大人一生忠烈。”

书生说着竟然眼中泛起了泪光,徐有贞暗自点头:有门!先稳住他,然后再设局将他擒住。皇上早想除却这心腹隐患,他此时现身此地,实是天助我也。眼前还须用好言语周旋于他,然后请君入瓮。到那时,我独占大功,就可以真正的掌握大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徐有贞心里盘算着,以免附和着书生的话题,深表同感:“谁说不是呢?难得张先生能够纵观全局,果然胸怀天下。实在令徐某钦佩。怪不得当年于大人对先生推崇有加,今日一席话实在令徐某汗颜。当日徐某若冒死力阻,或许于大人不致惨死。先皇病重,上皇虽然被拥立,但是生死也不过在他人一念之间,皆因徐某当日顾虑太多,只求暂保正统,稳定时局,就怕引发动乱,动摇国本,自然就顾虑不到别的,其时受制于人,万般无奈屈于淫威,徐某无能竟然保不住于阁老何几位贤臣。”

徐有贞竟然也滴下了两滴泪。书生心里厌恶之极,并不露痕迹,似若遇到故知一般,道:“看来真是张某误会徐大人了,曾经有人对张某言道,于大人之所以获罪,皆由大人从中挑拨,使得于大人蒙受不白之冤。看来此人竟然是居心叵测,所幸张某凡事谨慎小心求证,方不致误信他人,一席夜话方知其中谬误,张某深感惭愧。”

徐有贞摆了摆手向书生道:“张先生不必内疚,该惭愧的是徐某。我想大概老夫已猜出,何人所言了,他们当初强逼我应从,可笑却无一人敢于承担。”

“阉宦小人,实不足信。张某后来经多方查证,这人且原来是王振余党,可叹张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险为奸人所用。方才大人所说的屈于淫威莫非是他?但是以他一介阉人却不会有这样的势力,难道另有他人?”

徐有贞暗叫头疼,他知道这书生不是那样好哄的。他的足智多谋多年前他已经领教了,若不说出一点令他信服的理由,他断不肯甘休。说不得,就只好拿他顶缸了,他轻招书生俯身,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字。书生立刻双眉倒竖怒道:

“竟然是他!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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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烟雨峨嵋之二十三冷眼翻云兼覆雨

  
二十三冷眼翻云兼覆雨/size]

却说书生看到,徐有贞写下的字,立刻大怒。却说写的却是一个什么字?
原来徐有贞在桌上写的却是个石字。书生知他要嫁祸于石亨,想那石亨在前线的战场失利,逃回京来,获罪羁押。只因当日形势危急,他正值用人之际,于谦又惜他行军打仗领兵将才,许他戴罪立功,护卫京城。石亨借一战成名,朝廷重新起用。可知于谦待石亨有重生之恩,这些书生深知缘由。书生也深恨石亨忘恩负义,纵然徐有贞不提及石亨,书生也不会忘记他。
书生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怒道:“这石亨曾受过于大人大恩,竟然如此忘恩负义,实在可恨。若不能为于大人讨回公道,天下正道何存?”
“张先生,只是此时那石亨炙手可热,势焰熏天,他们叔侄掌控着朝中绝对的兵权,一时间却是奈何他不得,容日后徐图之。”
石彪此刻就在窗外,听到徐有贞这番话心中暗骂:这徐老儿真不是东西,这于谦之事明明是你在皇上跟前鼓动,竟然栽到我叔父的头上。这书生却是什么人?口口声声说他与于谦交情不浅,而且屡屡提到土木堡之战,难道是他?一定是他,那怪徐老儿如此惧怕于他?竟然要将这件事引导我叔父身上?果然文人不可交,尽是无义之徒。既然这样那你也休怪,石某翻脸无情,此后朝中我容你不得。
“若非此刻北有也先蠢蠢欲动,海岸有倭人,时时骚扰,国中军机不可妄动,我那里容得下如此小人。也罢,容他多活几日。”书生恨恨得说。少顿片刻,他向徐有贞抱拳道:
“徐大人,张某此番前来也别无他意,只是如今你既得皇帝委以重任,天下百姓自不必说,就于大人沉冤似海,张某心中甚是不平,望有朝一日能的一雪沉冤,还他清白。”
徐有贞忙应允道:“这个张先生尽管放心,徐某就是拼却一身刮,也要为于大人一雪沉冤,不使他蒙羞九泉。”
书生站起身来向徐有贞躬身一礼:“如此张某在此谢过徐大人。还有一事,想于大人一身忠烈到头来竟落得,无人收尸埋骨,曝尸街头,想到此处每每辛酸不已,所求不多,唯愿能为于大人一卷草席收殓,葬于山水,让他魂魄得以入土为安。”
这徐有贞也是会顺杆爬,因他知于谦死后,有人暗中将于谦尸骨殓收,偷偷运走,便向书生道:“此事更不需张先生费心,徐某早已遣人在事后将于大人,尸骨收殓,打算过些时候,运回故里安葬。既然张先生有此心,不如此事就托付与张先生。”
书生微微一笑,心中已知徐有贞打什么主意,也不去揭破他,反而向他敬道:“如此,我代于家满门谢过大人了。”
徐有贞暗自庆幸解脱了自己的危机,忙答礼:“张先生客气,老夫也只是略尽绵力,只是此行不便,只待交付了皇命,便着手此事。只是我太过招摇,诸事不便,只得令部署草草收殓,太过简陋了。”
“此刻多事之秋,能得大人高义收殓于大人骨殖,已是难能可贵,安求其他?这次通大人一同来的还有石彪吧?”
徐有贞点头道:“是呀!他可是石亨的左膀右臂。他带了御林军的禁卫,与老夫一同巡狩眉山。张先生以老夫之见,却还是不要与他起冲突为好。”
书生微微一笑,淡淡问道:“这却为何?”
徐有贞深叹了一口气,慢慢道:“一来石氏现下在朝中呼风唤雨,炙手可热,张先生虽然不会怕他,但是还是应避其锋芒,免得做无谓的牺牲;二来张先生目前的处境,不容乐观,若在此时动了石彪,必然激怒石亨,听闻张先生的妻兄乃是正统年间的武状元云重,纵然此刻云重已然不在当朝为官,但是张风府的遭遇,也足以引以为戒。以张先生的才智,自然要比徐某想得更为周全,自然不会贸然行动。”
书生微微一笑:“徐大人,难道张某杀人,就非要令人知道是张某所杀么?”
一句话说得徐有贞满头的冷汗。还好自己巧舌如簧,把眼前的事搪塞过去。
书生又慢慢地说道:“他还不值得我出手,要找我也是找石亨,当然不会找他。只是他石彪在外胡作非为,私收贿赂,张某少不得要教训他一番。”
徐有贞说道:“常言道:‘宁开罪君子,不结交小人。’张先生还是要小心为妙,如果这样先生极易引火烧身。那石亨此刻手中握有兵符,能调动各省驻防,只怕到时候先生难以脱身?”
书生淡淡的一笑,说道:“石氏一族虽然得势一时,但其为人拥兵自重,自恃功高不知收敛,各地番王以及地方正直之士谁人肯服他?未必能得长久,我想徐大人也必然不会与他苟同,在朝中恐怕也只有徐大人能牵制住他,而且此次石彪与大人同负皇命巡守眉山,私收贿赂,地方官员搜刮民脂民膏,乃陷大人与不忠不义,若日后事发皇帝追究起来,只怕此事,大人也难逃干系。难道大人对于如此骄横贪婪之辈,却是要一味的容忍,而不予斥责弹劾,从而熟视无睹?可叹,想当初于大人在世之时朝野上下一片清明!”
徐有贞干咳了一声,说道:“张先生有所不知,朝廷经历了一场大变之后,眼下皇上对石氏叔侄犹为依仗此刻若要动他们,只怕非我力能及,目前他们手握重兵,倘若贸然只怕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反而不以稳定局面,此刻也是投鼠忌器。”
书生点了点头,说道:“其中利害张某心中有数,既是如此,徐大人才更应该从多方搜集石氏叔侄贪赃枉法的证据,以便于削弱石氏对朝政的掌控力,先剪其羽翼,这样才不致令朝政为奸险小人把持,解脱万民于水火。”
这一番话,徐有贞倒是真心的赞同。暗道:难怪当初于谦对他推崇有加,赞不绝口?此人果真有治国之材,万事权衡利弊,分析透彻。若然当初他果真要与朱姓一争天下,到头来还真的很难说鹿死谁手?他当初甘愿放下唾手可得宝藏,以及大明九万里河山,时到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却还要为他的江山打算,自己却要躲躲藏藏流落天涯。这人于大明江山有起死回生之功,而当今皇帝却一心视他为眼中钉,每每欲杀之而后快,却是所谓何来?看来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这话果真不错。归根结底,谁叫你是张士诚的后代呢?若非如此,能请他做幕僚,他哪里还会对石氏叔侄有所顾忌?
想到这里,徐有贞唯有一声叹息,扼腕而已。他向书生说道:“老夫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以目前搜集一些证据,但还不足以扳倒石亨。”
书生摇了摇手说道:“这一点徐大人不必着急,剪除石亨不过早晚而已,眼下于大人骨殖安放于何处?张某也知徐大人行动招摇,此事处理不妥反为石亨所制,这些事还是让张某来做,也不枉我与于大人知己一场。”
“张先生高义,徐某深为感动,既是这样,待我明天交待了皇命,我们再行细细商议。不如明晚再见,一切再做商议,毕竟张先生在此地现下不太方便。若被石彪撞见,却是不太妥当,不知张先生意下如何?”
书生略作思忖,并没有答复徐有贞,徐有贞忙道:“莫非张先生信不过老夫?那地方就由先生选。”
书生摇了摇手:“张某并不有此意。只是此次大人来眉山却是劳师动众,行动皆惹人注目,张某心中自然明白大人的顾虑,张某自然会在身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来见大人,当然要避过石彪的耳目。这样吧今天张某就先告辞了,待明日大典结束后,张某自会找时间来见大人。”
徐有贞道:“如此也好,免得招人耳目。”
书生点了点头,向徐有贞告辞:“徐大人就此别过了。”
“那老夫就不送了,先生自己小心了。”
书生微微一笑,转身要走。
徐有贞见他终于要走了,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落回肚里了,不由得擦了一把冷汗。
哪知书生走了两步,仿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转过头来,口里说道:“噢!对了,徐大人还有一事?呃!大人怎么了?哪里不适么?”
徐有贞不妨他猛然转身,急忙掩饰:“没什么,不过是连日来车马劳顿,有些疲累,先生还有何事?”
书生心中暗笑 ,但是他依然不动声色,他向徐有贞说道:“适才在院外看到有人潜入行辕,好像拿了什么东西。不过石彪的样子很是着急,所以我就顺手牵羊拿了去,不过是一个木匣子,上边贴着明黄封条,盖着玉玺大印。”
徐有贞心里一沉,经书!立时满脑门子的冷汗滚滚而下。心中暗骂:石彪真是蠢材!居然会让人潜入行辕盗走经书!而目下经书竟落到他的手里,且自看他要如何?徐有贞挥汗嘘了口气说道:
“还好,还好?此番多亏先生了。否则老夫万劫不复,不在话下,就是眉山的百姓,却也要遭殃了。虽然非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但毕竟是皇上的圣恩眷顾。失物是小,皇命之大。如此我就替眉山百姓谢过先生。”
这徐有贞果然是老谋深算,几句话就反客为主了。
书生心里暗自点头,这徐珵果真有些心计。淡淡的道:“百姓?圣恩眷顾本意是体恤黎民,可叹为官者不知体恤百姓,唯知聚财搜刮,结党营私。徐大人,经书我是会交还给大人的,但是石彪在眉山贪赃枉法,吴县令搜刮民脂民膏,钻营取巧,张某也只是想借机教训一下。再者经书是石彪负责看护,纵然皇帝怪罪,只能责问大人协从不力。在这此事如认真追究起来,石彪倒未必敢针对大人?若他聪明的话,只有尽快找回经书。毕竟他失经已经获罪,如若皇帝知道是因为他私收贿赂,而激起民怨,导致经书被盗,这又是何等的罪名?纵然皇帝顾念石亨夺门有功,不加责贷,但是一定会疏远石氏。他自顾不暇焉有力气来管大人的闲事?一则有利于削弱石亨在朝中的势力;二则有利于大人稳固在朝中的根基;三来张某也是为眉山的黎民出口气。”
徐有贞看着书生,眼见如此人物,不能为他所用心中暗自可惜。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当然也就不容许他为外人所用。此时的徐有贞大脑的转轴已经恢复了正常,开始高速的运作,他的头脑开始飞速的计划,他要设法将眼前这个令他后患无穷,寝食难安的祸根铲除。常言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又是一个极为精明的人,若他细细推敲起来,不要多时就会知晓所有的内情,到时候只怕他便没有今天这般幸运了。就用于谦的骨殖诱他入毂,先下手为强。既不为友,决不可使他有机会为敌?
书生稍顿,又说道:“张某也知道,张某如此做,大人必要受到牵连,到时我自然会有办法为大人分证。至于石彪石他若不将他所私收的贿赂,还于眉山百姓,张某保证他休想追回经书,枉顾圣命,玩忽职守,又私收贿赂暗结党羽,这些罪名他是背定了。”说着话,书生的脸上折射出骇人的杀气。
徐有贞看在眼里,背后一阵阵发冷。他绝对相信书生有这个本事,所以心里下定决心,着手对付的手段刻不容缓。徐有贞心中暗骂石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居然会让这人捉住把柄。钱财是小,这人如何丢得起?也罢!他丢得也是他石家的人,我就先借着书生的手让你颜面扫地,在皇上面前参上你一本,再找机会除掉着肉中之刺。
“先生所言差矣!若能为百姓未尽绵薄之力,就算让徐某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何况只是稍受一点委屈?我虽为兵部尚书,但是石亨却握有兵符,皇帝也怕朝中大臣的权力过于集中,给帝位造成威胁,所以要我们相互牵制。只是先生此番一定要小心了,那石彪虽手中无有虎符,但调动眉山的驻防士兵,他还是的权限有的。”
书生嗤嗤一笑,慢慢地说道:“大人,如果我要考虑不到这一点,就算死了那就是张某活该了。这些事张某自然会应付,我想石彪还不至于是蠢材。如果他敢贸动的话,也不要怪张某,经书我又不希罕,带着是个累赘,烧了它倒也不是不可能。”
“先生万万不可!此事攸关到眉山百姓的生计,轻忽不得。老夫与石彪的生死是小,眉山百姓事大,望先生体谅!”
徐有贞心中暗暗惊心,若真让他毁了经书,皇上自然不会真地将眉山百姓怎么样,那倒霉的就只会是他和石彪。何况他才是正钦差,石彪只是协从护卫,若经书真的有事的话,他要比石彪担的责任大。岂可要这书生将经书毁了?
此刻窗外的石彪,听了书生和徐有贞的这些对话,那真恨的是牙根痒痒。真恨不得现在冲进去,把书生和徐有贞碎尸万段。诚如书生所言,石彪并不是蠢材,无论如何他都要把经书先找回来。难道自己堂堂御林军都统竟要听命于他?钱财是小,面子是大。一会等他离了徐有贞的房间,我看他逃不逃得出我不下的天罗地网?有了他还愁没有经书么?石彪甚至得意地笑着,他现在就像一个守株待兔的猎人。只要抓住书生,那么就可以奏报皇上知他徐有贞的罪私通叛党,乘机将徐有贞一并除去。诚如徐有贞所说自己的权力好歹还可以调动眉山的驻防士卒,怕他做甚?
但是很快,书生接下来的话让他完全把自己的优势给否定了。
就听书生嗤嗤一笑,说道:“徐大人你道那皇帝所祈何事?如果在赐经大典上搞得鸡飞狗跳,大动刀兵,这可是皇帝的本意?再者皇家御赐恩典不知属地番王是否到场?”
徐有贞点头道:“这是肯定的。”
“久闻蜀王朱悦菼乃贤明之王,治下蜀中数十年来从未起过刀兵。就算当年瓦拉入侵全国动荡,独有蜀中民心安定,颇受朝廷倚重。但不知这赐经大典他到场后,如果石彪没有找到经书,朝廷钦差无经可赐,若经过蜀王的奏章转呈到皇帝的御案上,会有什么后果?当然事情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身为属地番王自然要调查一番,但不知石彪和大人将作如何应对?可堵得住悠悠众口?纵然石亨此时地位显赫,他石彪身为钦差胆敢明目张胆的贪赃受贿?如果石彪认为他只要抓住我,一切就可迎刃而解,那不妨就让他试试,张某当年在土木堡夜探也先行军大帐,照样来去自如。就算他抓得住我,我会蠢得将经书依旧带在身边,等着你们来搜。而且他的贪赃枉法的证据,我早已令人搜集掌握。若我明日清晨仍未回去,自然有人将它送到蜀王案前,虽然此举到时候会牵连大人。但如此以来石氏在朝中的根基便会动摇,我想他石彪不敢冒这个险。”
这时石彪在屋外听得冷汗涔涔,湿透重衣。石亨自从夺门之变后,为人骄横,自恃功大于天,与朝中上下私结党羽,意图垄断朝政,并不将各地番王放在眼里。而各地番王也对他们这些人深恶痛绝,也在伺机想要扳倒这些倚势弄权,蒙蔽天子的弄臣。若是要蜀王捏住他一点错,定然会揪住他的小辫子不放,直到整垮他们,就算是徐有贞也无不处心积虑的排挤他们。稍有不慎,那便是万劫不复。当然不能让书生将他的证据交到蜀王那里,少不得忍气吞声,先应了他的条件,先诱他送还经书,等经书到手他的生死还不是在他的掌握之中!到时候就连徐有贞不会轻易放过,少了他在朝中看谁还敢和我们作对?
徐有贞眯上眼睛,心中暗道:若要蜀王知晓失经之事,蜀王定会上本参奏,到时若他再参上一本,石亨叔侄定然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只要书生讲经书拿出来,设局将书生诱入毂中一举除掉举在皇上面前这份大功少不了他的,如此一举多得的何乐而不为呢?
这屋里屋外的两个人心里都在打着如意算盘,书生心中了然,两人都顺着他的思路一步步走进他的局中。
徐有贞祥书生笑道:“张先生心思缜密自然非常人所及,以后老夫还要多多仰仗先生,为老夫拨云散雾指点迷津。”
书生微微一笑:“大人客气了,张某不才,敢得大人垂青?张某闲云野鹤一贯闲散,恐负了大人的重托。若家国有难,张某不辞甘受驱策。”
“先生高风,老夫很是钦佩!但问先生,这经书之事何时办妥?不要误了皇命才好。”
“皇命?哼哼!”书声冷笑了两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大人如何还不明白此中道理?得天下者,必先得民心。你放心,只要他石彪放下贪敛之心,我暂时不会为难他,我要那经书何用?明日你赐经大典开始前一刻钟,我只要确定石彪将那县令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还与百姓,我自会将经书双手奉上,石彪之事也就不会向蜀王提起了。”
“如此甚好!老夫就放心了。”徐有贞心里暗道:你或许真得不会?我却未必,好不容易抓住了石彪的把柄,怎能不好好利用它一番呢?明天就同蜀王菼言明此事然后就等着看好戏吧。
“好了,张某总算不虚此行,夜深了张某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就此告辞。”书生躬身告辞。
徐有贞的心情不似方才那般慌乱,甚至有些窃喜,他似乎看到了石氏叔侄被削官去爵满门查抄的下场,还有书生被他诱捕时的震惊和惶恐。他强忍着心中的得意与欣喜,不舍地向书生道:
“先生当时俊杰,老夫有幸受先生点拨,实乃幸事。不意先生来去匆匆,只恨不能得先生常伴左右,实为此生恨事。”
才怪!书生心中一阵冷笑。你巴不得我从此消失呢!他略眯了眯眼睛,说道:“张某此时的身份不便于大人过多来往,恐替大人招来祸事,等到石亨等奸佞小人被诛伏法后,再与大人秉烛畅谈。张某先行告退了。”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踢踢踏踏奔来,就听屋外有人高喊一声“石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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