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零落栖迟苦--纪念最爱的公子(第二稿)

华清颦

“也是零落栖迟苦”，只能说，用这样的句子作这篇文章的题目，是我的私心。一向来对于想文章的名字是有些无厘头的。如这般，只是因为喜欢璎璎《金缕曲》中借用的小椴的句子罢，“零落”“栖迟”，这样的词，含在嘴里就有中凄凉的味道。便似那枝头上将落未落的花儿，一场寂寞凭谁诉，悔不当初留住。其奈婉清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凭的残艳。是的，残艳。残在盛极易凋；艳在惊心动魄。所谓“残菊犹有傲霜枝”，在冷冷的霜雪中傲然绽放，不容侵犯的凛然。而“零落”与“栖迟”，又有多少苦痛蕴在里面？

无意将无情比做什么花，从古至今，花拟美人，早已用滥。况且在我心中那个白衣清傲的背影，什么样的花，喻来才能够不亵渎的？又是哪一枝花，描摩的出本体的清丽荏弱，却再也拟不出从荏弱里渗出来的纵健全也比不上的将荏弱本题完全覆盖了的坚强。是的，无情是荏弱的，而同时，无情也是坚强的。那种坚强，是意志里切金断玉的坚强，是生命本质被最大程度的激发而成就的坚强。这份荏弱与坚强，在无情身上，矛盾却又几乎重合的一体并存，我常常想，这样矛盾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残忍，却最能眩人的目，从照面的第一眼到心底，震撼一个人，从此，再不能忘，永远记怀。

从第一次看无情的故事，到如今，算来也有一两个年头。这年来，想起这个人，心里便升起了这样的感觉——残艳。是的，残艳，残在盛极易凋；艳在惊心动魄。诸葛小花评价自己的徒弟，道：无情有气质。印象中的无情，身形单薄，孤悒如月，清到了极处。惟其脸色苍白，更显的眸色深幽，眉眼冷峻，略带些煞气，那份惊心动魄的艳便一分分的体现出来。只是这样的艳丽，实在有些残忍的意味。这些年来，一直担心，这样的艳丽，是将生命透支燃烧的结果，那么，终有一天，当一切燃烧殆尽，那样骄傲的无情，怎能接受？这些年来，看他不辞辛苦，看他劳损心神，将天下人忧尽，独独不念自己，实在心疼。我们永远无法理解无情，要付出多少的艰辛努力，才能在所有人略带同情的目光下，硬生生的闯出一条新路来，终于开创出暗器的一代境界--光明磊落如高山流水；我们永远无法理解无情，是如何以比天下人都要柔弱的肩膀，挑起比天下人都要重上几分的担子？明知上位无道，积重难反，依旧此心坚定，百折不回。只是，愿意理解了，怎样的骄傲，支撑他一身傲骨，看他依旧挺直背，面对一切，看他冷冷的说，我的暗器，从不淬毒，忽然有了一种落泪的冲动，这样的无情啊，明明，明明比所有人都荏弱，却骄傲的求一个光明正大的公平，并不公平的公平，只对他不公平的公平。哪怕，哪怕到了再不堪的境地，依旧死守着那份早已深入骨髓的成了他生命一部分的骄傲。所以，愿意理解，这样清冷的骄傲的无情，内心深处藏着的那份深情，唯因太过多情，所以无情。只是，再聪敏的人，也会觉得艰辛，纵惊才绝艳如无情，疲累的时候，也会想为自己寻一个休憩的地方。是的，神侯府是他的归处——那儿有他的世叔，他的兄弟，他在这世间少有的能够不问信由便全部信赖的人。只是，私心里，觉着，还不够，这样还不够，他应该还有这样一个解人，能够为他在小楼里点燃一星灯火，在夜色里守候他疲惫归来的身心。点燃这昏乱世间，独属于他的那丝温暖与慰藉。我想，他实在是太乏，太乏这样一个知己，那当是一个明净宁馨的女子，因为，无情的志向，心思，智慧乃至灵魂是在是太沉重，如果不可以知他，懂他，懂他那以天下安宁为己任的抱负，懂他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坚强意念，懂他虽千万人我往矣，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血性，懂他扬眉间将杀气升华成的高傲，这样的女子，又如何能承担无情的灵魂？

而这样的无情，却又实在太容易让女子倾心。大凡女子，多半喜爱美丽的事物。无情实在是美丽的。我们无法忘怀，静坐悠然的时候，无情身上那种几乎可以称之为魅惑的清，清秀，清丽，或者是清挹。更难忘当他的手上执著暗器的时候，眉宇神情里的那份凌厉，煞烈。我们见到的无情，却多半是在奔走中的，永是无法停下休息。当他本相中的清调和了他本性里的那份烈，便蓦的转成了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艳——残艳。清与艳，这两个有些矛盾的形容词，安静的在无情身上共存。这样清艳的男子，自然是美丽的。这样的美丽，也就有了令人心痛的意味。如果美丽不是对男子的侮辱，广义的看，谁也无法否认无情的美丽，正如同，谁也无法否认无情的荏弱一样。荏弱的无情，也天然的容易引发女子心底深处的那份怜惜。每个女孩子的内心深处，都有着这样一个柔软的地方，本性里的温柔，我们或者也可以叫它为母性，将这世上一切无奈的荏弱怜惜。只是，无情的本质永远是强而不是弱，而他身上的刚，也远远胜过了柔。这种强否定了所有同情的可能，以无情的自尊，原是容不得别人对他的同情的。事实上，他的智慧，意志，毅力与人格，予人更多的是震撼，仰慕乃至高山仰止。这又暗暗切合了女子的第三种天性，崇拜。当一个男子，可以从各种方面同时满足女孩天性里的三种心理期盼：耽美（这里用的是它的广义意义：耽恋美丽的事物），母性，与崇拜的时候，所有的飞蛾扑火，也就都有了解释，无情的魅力，就在于仰望与不可接触之间。我们看他身上的荏弱与坚强，既相互排斥又相互依存，最终成为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一个又一个的女子，我们无尽的佩服却又永远掌握不好与他相处的分寸，只能，只能以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观望吧。

想必温瑞安也着实喜爱笔下的无情，才费尽心思塑造出了这样一个清浥如月色的人物。或者也是他太忍心，一直不给无情一个真正的休憩？当铁手，追命，冷血分别有了一个知心红颜的时候，无情依旧是形影孤单。也许，正是因为太偏爱，所以找不到一个足以匹配的女子？其实，相爱最重要的问题，不是配不配，而是，她可不可以知他，懂他，沉静，灵慧到可以了解他的心灵。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个女子，须是阅历过世事，懂得人生八苦的女子。

无情生命中曾遭遇的女子，细想来，真的，都是欠缺的。那个一笑摇花的女子，虽然聪明，却不沉静。未始是不喜欢无情的，只是当野心压倒了一切，这份清浅的感情，都埋葬在那闪耀的暗器光芒里。丁小发善良，或者也够沉静，只是太单纯，沉郁如无情与她，是一上一下交错的云，看似相逢，其实依旧远离，转眼各奔天涯。就算有着份难以遣怀的敬佩，她也永远无法懂得这样的男子。

唐晚词。晚词是很好的女子，只是相见恨晚，这样的女子，当是水里来火里去的女子，她的爱情，当是如喝下喉的烧刀子一样热辣辣的，只怕，只怕也难为人敛眉。

我们喜欢无情，也许还因为我们惭愧。我们无法不惭愧，当柔弱如斯的人偏要做别人认定他最不适合的事而且还可以做到最好的时候，我们却拥有健康而且终究一事无成；当他虽千万人吾往矣，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并且此心坚定，百折不回时，我们却白白放任机会一个个从指缝间溜走；我们惭愧，当无情可以为了一个信念，付出我们无可想象的汗水艰辛，终成一代宗师，开创暗器的一代新境界，白衣肃杀，惊艳天下，我们却溺于种种诱惑终日无谓的嬉戏。将美好的少年时光一声声的消磨；我们还惭愧……惭愧这样清冷的无情，纵为多情所伤，纵然佯装无情，在这冷漠世间，依旧可以，一心守护着他想要守护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他的志向。在这样明明荏弱，偏偏一身傲骨正气，凛然不可侵犯的人面前，谁又能免了这份自惭的心？庸庸俗世，你我俱是凡人。

行文至此，关于这样的问题，也忽然有了另外一种解释：在这零落世间，众生皆苦，那个白衣清俊的名捕竭力维持一种平衡安宁的时局。这天下虽大，又有谁能真正理解，予他一份栖迟？

［此帖子已被 药师丹枫 在 2008-1-30 16:31:53 编辑过］

渔与鱼语

温的小说没看过几本，但名捕系列是看的，无情的形象很出彩。
一直很喜这个人物，清的不似人间人物，如同纳兰的词，几不食人间烟火。
楼主的柔性文章写的非常好。赞！

凝雪

汗……基本上不看温瑞安的文，不是很喜欢他的风格。

但是，无情，我听说过，知道一些。外冷内热的他，坚强不屈。

然而这样，面队深爱的人，却压抑心中的感情。这是痛苦，也是无奈。

纳兰容若

本来我喜欢的是追命的说~~看了这文不觉也对无情起了别样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