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08【第一轮截教诛仙帖】殷殇

[17杀]比干

　　自妲己入宫以来，原本性情暴躁的纣王更为凶残，骄奢淫逸、大兴土木，百姓们人心惶惶，生活苦不堪言。朝中内忧外患的局面让众臣头痛不已，而始作俑者却依旧沉迷在美人乡之中。
　　此处是朝歌城，昔日熙熙攘攘的街道虽已不复当年景象，但鳞次栉比的楼房还是显现出了这一处的繁华。在一座酒楼的雅室中，端坐着一位身着便服的文士。他端着手中的酒爵，啜饮着杯中的佳酿。不久，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文士放下酒爵，问道：“情形如何？”那名暗卫便将所打探的情报一一汇报，文士听完后勃然大怒：“大王怎能如此糊涂！此时西岐蠢蠢欲动，他竟然随着妲己胡闹！竟从平民家掳掠妻女，虽然事情做得隐秘可终有泄露之时，这是让我殷商祸起萧墙么！也罢，我这就进宫，看到平日里太纵容大王了……”
　　比干回府中换上朝服乘车前往宫中，一下车便问清纣王所在之处，急急行去。一见纣王斜倚在案旁，妲己着一身薄裳正剥着瓜果轻轻填入纣王口中之景登时大怒：“狐媚之女，还不退下！”纣王不满的斜眼一看，一看自小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叔叔正满脸怒容看着自己，心中一虚，哪敢怪罪比干私闯之事，急急命妲己退下。妲己媚眼一斜，似嗔似怨，行了一礼便退下了。比干见纣王心虚之状，长叹一声，原先的怒气也变成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纣辛，你可知夏毁于何？”
　　“毁于荒淫暴虐。”
　　“那你可知最近朝歌发生一件大事？已有几百户庶民家丢失妻女，官府言为盗贼所掳，现在城中人心惶惶，家中有女眷者更是将女眷送往他处。”
　　“这……”纣王眼神闪烁，极为不安。
　　“大王可是知这些女子被掳至何处？”
　　“这……这……着……实不知……”
　　“哼！大王不知，比干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啊！大王，你当先王留下的人都是废物吗？朝中大乱，他们便会去调查，而这次结果居然是大王将之掳至宫中以备建造酒池，纣辛你太让我失望了……”
　　“皇叔……”一听自小对自己和颜悦色的皇叔第一次对自己如此动怒，纣王不免有些不安，“只是一些庶民之女罢了，皇叔何必如此动怒，孤以后再不如此了。至于那些女子，入宫已久，放回去岂不是证实了是孤所为？况且酒池也快建好了……”
　　“酒池乃荒淫之君所为，难道大王想成为第二个夏桀吗？还有那妲己，作态狐媚，似乎身上还有一股妖气，平时只劝大王行荒诞残暴之事，尤其是炮烙之刑，简直是天地不容之行！”
　　“够了！苏妃平日温顺，妖气之事更是无稽之谈。皇叔来此多时，想是累了，还是回去吧……”
　　 比干见纣王对妲己极是维护，显然迷恋甚深，甚至对一贯敬重的叔叔下了逐客令，只得长叹一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不言商纣重开宴席与妲己宴乐，只言皇叔比干离开皇宫，满心愤懑，大商数百年基业岂能亡于此代？比干离了皇宫上了自己的马车缓缓朝府中行去。行至半途，忽然说道：“去武成王府。”那车夫一愣，却也知道自家主人今日心情不佳不敢多问，直奔武成王府而去。
　　这武成王却是何人？此人曾与当今陛下同堂学艺，拜当朝太师闻仲为师，学习武艺兵法。其父黄衮更是一方领兵重将。而武成王黄飞虎自己也是南征北讨，战功赫赫，故而官拜武成王。可称是位高权重，一时无两。
　　这日黄飞虎正在家中气闷，其原因与比干相差无多，正是因为纣王，昔日的大王仿佛一去不复返，而今被那妖妇妲己迷得神魂颠倒，不理朝政。虽然如今还未铸下什么大错，但长此以往，恐怕……黄飞虎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却听闻家中仆人来禀。
　　“大人，皇叔来访。”
　　“皇叔？可是皇叔比干？快请。”
　　“武成王，在下不请自来却是无礼了。”比干走进正厅言道。
　　“皇叔何须多礼，您这般的贵客在下请也是请不来的。”
　　“武成王，闲言少叙，我今日来此也是有要事相商。”
　　“皇叔，不知有何见教？”黄飞虎也不敢轻言心中之事，出语试探。
　　比干也不说破，微笑道：“武成王，何苦自欺，你心知肚明我今日为何而来，我也不瞒你我今日正是为大王而来，更有一则要事要询问于你！”
　　“皇叔请讲，飞虎所知绝不隐瞒！”
　　“不知武成王可知太史台阁？”
　　哪知比干此言一出适才云淡风轻的黄飞虎面色一变，连忙起身紧闭房门，压低语气道：“不知皇叔从何而知此处？”
　　“我贵为当朝亚相，陛下亲叔，为何不可知？”
　　“皇叔休要欺我，此处与人间关联不深，纵然是陛下对此处也知之不深，何况皇叔？”
　　“武成王，闲话少说，我只问你，太史台阁如今在做些什么！”比干话至此竟是声色俱厉，少有的动了真怒。
　　“皇叔莫急，此处我也是一知半解，当朝恐怕唯有太师清楚，可惜……”
　　“若非闻仲跨海征北，我现在就去问他了，如今也只有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比干抢言道。
　　“台阁负责维系人间与仙魔界的平衡，不可轻易插手人间是非，也不得让妖魔干预人间，不错吧？”比干缓缓说道。
　　“不错，太师确曾如此说过。”
　　“那么如今朝歌妖气袭天，大王的枕边人也疑为妖精是何道理？”
　　“什么？妲己竟是妖孽！”心中却是一丝释然，恐怕也只有非人之力能将陛下迷恋至如此吧。于是道：“不知皇叔如何得知？”
　　“朝歌城中妖气隐现，我适才入宫，却见妲己异于常人，非圣即妖，而今看来不是妖孽更是何物？故问那太史台阁如今做的什么？竟让此妖孽入宫侍奉于陛下左右？”
　　“此事……我亦是不知，不知皇叔有何打算？”
　　“此事非我辈凡人可以插手，还望武成王与台阁联系，比干敬候佳音，告辞。”
　　“皇叔慢行，而今看来凡人确难插手，不知皇叔可知**组织？”
　　“武成王所言何物？”比干一愣，却是径直离去不理武成王出言挽留。
　　比干端坐车中，可心中却如惊涛骇浪，方才与武成王的会话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心中惊疑不定，黄飞虎竟也知晓天行者!这实在出乎比干的意料。“天行者”这一组织极为神秘，若不是母后，自己恐怕也不能一窥端倪。难道黄飞虎与天行者扯上关系，甚至他也是天行者之一?比干越想越觉此事不简单，不由得陷入更深的沉思。
　　比干年方二十之时，也是他第一次接触天行者的时候。那时皇兄和母后商议决定为他在宫中举行一次盛大的宴会。长兄如父，更何况父王早逝，比干自小就将兄长当作父亲，兄弟俩感情甚笃，甚至连母后有时也开玩笑似的打趣皇兄抢走了她的小幺。这次宴会，皇兄喝的酩酊大醉，母后命侍女将其扶至后殿就散了宴席，待众大臣告退后，母后并不似以往一般叮咛一番后亲自命人送比干回府或是将之留在昔日宫中的住所，而是将比干带入皇宫中一处极为隐蔽的石室。
　　比干见母后如此谨慎，愈加疑惑，不禁问道：“母后，为何带我来此?”母后神色严肃，沉吟半晌似是下定决心，缓缓开口：“小幺，你可知如今天下，除却维系仙魔人间平衡的太史台阁，在这凡人界，也有一类似的组织。只不过与太史台阁不同的是当平衡很难维系或是世道将乱，它就会打破这一平衡，重新建立新的秩序，恢复平衡。这个组织就是——天行者。”比干心中疑惑更深，母后一向居于深宫，不接触世事，又如何知晓这些?俗话说，知子莫若母，见比干迷茫的眼神，太后便知比干所想：“小幺，你此时定是疑惑，一个从未出过深宫的女子为何知道这些常人所不知的事情，那是因为我便是——天行者之首。”“什么!”比干惊呼出声，不是因为他隐忍不够，而是这个消息实在太令他震撼。太后见比干显出如此憨态也是微微一笑：“非是母后隐瞒，这是自第一代天行者所传下的规矩，之所以现在和小幺说，是因为母后感到大限将至，而你将作为我所认定的继任人，在我百年之后接管天行者。”“母后!”比干心中巨震，可是太后却伸出手，似小时那样抚着他的头顶，缓缓说道：“现在我便和小幺说下天行者这个组织罢……”
　　“天行者这一组织由来已久，何时成立已不可考。当时天下大乱，于是九位胸怀年轻人便聚集在一起，推举一人为首领，平定了乱世，这也是天行者这一组织的来源。 而这个组织自始至终也只有九人，上 代天行者在活着的时候就会着意寻找自己的 继承人，如果有旧的天行者意外死去，那么 其他八位就会按照惯例，选择一位适当的 人选授以秘诀，成为新的一员。这九个可能身居庙堂，可能隐于视野。无人知道他们真实的身份，甚至天行者之内也会出现不知道各自身份的情况。便是母后担任首席这数十年来所确认身份的也只有一位，第三席杜元铣，朝中是否有其他天行者成员我也不得而知。”“那母后为何不将首席之位传与大哥?他可是天子呀，有天行者之助岂不是如虎添翼?”
　　太后宠溺的笑笑：“小幺别心急，之所以不传给你大哥，这也是天行者的规定。第一代天行者首席成为王者后，本该依九人所立的规定维系天下平衡，可是他不甘还有其他八人和其平起平坐， 于是密谋消灭其余八人独掌天行者麾下势力。可是他的野心与阴谋被天行者中专司情报之人发现，伴随着首席的死亡，天行者覆灭的危险才得已消除。经此一事，天行者中人意识到权力对人性的影响，于是决定天行者中人不得为帝。天行者之人，每人手中都有一块天外陨石，每隔三年便会手持此石前往约定之地，商议天下走向，维持着世间的平衡。小幺莫以为我是首席便可以掌握这个组织，九人平起平坐，首席也不过是综合九人的决议之人罢了。”比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时候也不早了，小幺你也该回府了。但是母后还有一要求，当你成为天行者首席，虽然要维护这人间的平衡，但若所做决议有损我殷商，你一定要努力阻止，这毕竟是你父王留下的江山呀。这也是我的一点私心吧……毕竟天行者想覆灭一个王朝易于反掌啊。”
　　比干不记得自己那天是如何回府的，只记得自己一夜未眠。
　　数月之后，比干在府上收到了一块造型奇特的石头，伴随着这块陨石的还有太后麾下庞大的暗卫势力和历代天行者毕生所学。数日后，太后薨。
　　接下来的数月里，纣王丝毫不理会比干的劝谏，反而变本加厉。不但王宫中日日笙歌，更是以残害他人为乐，宫中不时传出惨叫声和纣王妲己愉悦的笑声。而妲己更是在宫中排除异己，王后含恨而死，后宫中只有一向和善的黄妃得以保全。一段时间后，妲己提出虿盆这一酷刑，纣王大喜，立刻下令实施，朝中众臣皆是人心惶惶，几位托孤大臣更是痛心不已。比干因殷商祖训亲亲而不尊，虽居亲王尊位，却是并无实权，远离朝政。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焦急，数次想动用天行者之力。可天行者之用在乎平衡，天行者九人，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更何况擅自动用天行者力量也是大忌，比干暗暗发愁，只得苦思对策。
　　忽然，下人来禀，太师商容请见。比干隐隐猜到定是与纣王这些时日胡作非为有关，心中一宽，急命人请进。
　　商容甫进书房，便言此事机密。直待比干尽遣仆从后方从里衣取出一物，至于掌中，含笑问道：“皇叔可识得此物? ”
　　
　　比干乍见此物心中之惊可谓无以复加，这当朝首相太师商容竟是天行者之一，但这却并非最让他震惊之事，这让他最不能平静以对的是，商容究竟如何知道他也是这天行者之一？甚至他也许知道他比干正是这天行者幕后之首？
　　“不知大人持此物至此为何？”
　　“皇叔如今还要和我隐瞒下去么？”商容丝毫不退双目炯炯盯着比干。
　　“大人所言何意？”
　　“哼，天行者每任虽不允有人为王称帝，可是这皇室之中却必有一人！前一任乃是太皇太后，这一任怕是要落在皇叔您身上了吧？如此您可还说不识此物？你可对得起数代先人的英灵？”
　　“哎，大人不知今日来此作何？”比干一声轻叹，随着这声轻叹这天行者的身份也是尘埃落定，可他们也许不知道这正是这场乱世序幕的开始……
　　比干未理会商容径自言道：“大人你身在此处当知规矩，你如此作为怕是不合……”
　　“商纣如此还在乎此等细节？天行者九席，我十余年间也只猜得皇叔您一人，当今天下将乱正是我等当有所为之时，皇叔何必在意许多？”商容未等比干说完却是将话头截下。
　　“不知大人你有何打算？”
　　“皇叔，实不相瞒，商容虽然不才，但近来所思若欲治此乱世却有两法！”
　　比干闻言不惊反喜，近日来纣王越发无道，横征暴敛，大兴土木，民不聊生形容眼下的大商可以说是半点也不为过，他虽贵为皇叔，虽然心急，但却毫无办法，只能偶加劝谏成效却不明显。想来却也不甚奇怪，那妖狐法力怎是人力可抵？乍闻商容竟有两法如何不喜？
　　当下喜道：“不知大人所言之法为何？纵让比干刀斧加身，也甘之若饴!”
　　“皇叔说笑，您乃国之肱骨朝廷之上还缺不得您，我言之法一乃削王权！”
　　此语一出话虽不多却让屋中空气一凝，仿佛禁不住这小小的几个字！
　　“大人你可知你所说的是何物么？”比干脸上喜色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乃是满面肃然。
　　“皇叔，且听我一言，如今民不聊生罪在纣王，若取彼代之天下当定，皇叔实乃……”
　　“住口，商容你要做那大逆不道之事么？”比干满面怒容喝道。
　　“皇叔，纵然我身背万载骂名又如何？天下为重，百姓为重啊。”
　　“商容你我同殿为臣，主上有过既是我等之过，我等岂可一错再错！”
　　“皇叔……”
　　“不必多言，主过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过则谏不用则死，忠之至也。比干虽鄙，愿存一死志劝大王回头，大人此语休要再提，不知大人之法二为何？”
　　“罢了，商可无我商容不可无皇叔，天下可令大王忌惮者不过皇叔与闻太师二人耳，明日大殿之上非是我商容血溅五步，便是大王回心意转，还百姓一个朗朗天地！那一法不说也罢。”说完便起身告辞。比干也不及挽留，心中却是对商容多了一丝敬佩，不禁想起那一句天行者代天行事，纵道不同，却绝无废人！
　　
　　商容离了比干府上，走上了自己的马车，比干却不知道在这个毫不起眼的马车上商容做着和他母后当年所做一样的事情，商容压低了语声讲了很久，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隐隐有一个人回应了一声，纵然惊讶却还不至于失态，想来是早就有所准备，商容早就看中了这个继承之人。
　　车上许久都没有声音出现，直到到了商容府上两人将要下车之时，商容缓缓开口道：“天下乱将起，明日我若不能归来……天下事怕是要靠你了，皇叔比干实乃贤者，亦是智者，不过若是事不可为，就让他来和我为伴吧……”
　　商容所谋何事？这位天行者的继任是谁？也许我们不会知道了……